云落千山,万水千山皆是你。
水云千层树一旦开花,就不仅仅只是水云千层树这么简单。
这一点,只怕霍炎自己本身也是明白的。
不然的话,霍炎现在也不会待在这里,藤条虽说束缚住了他,可他要是强行挣脱,这藤条是束缚不了他多久的。
无非就是不想去,只想远远的看着,只要看着,这个世界就会从视线中渐渐凝聚,一样亦或不一样,都是这个世界给予的礼物。
云落花开,一切都是开始了。
底下,洛白手中的云落花便是由此而来。
“一切都开始了,未来在我们的手上。”
洛白轻轻碾碎手中的花瓣,带着对未来的憧憬,还有对龙渊未来的结局,异常虔诚。
一切都在有序进行,一切都会成为记忆中的样子。
那么,龙渊所要的无非就是两样,这两样恐怕现在旁的地方已经是成功了。
霍炎身上的使命,开始便是结束,他不会停留在龙渊,他会在外面的世界,闯荡出属于他自己的天地。
天地之间,永无止境!
未来,在所有人的手上!
一切都是值得期待的,不会有其余的变化。
不会再有奇怪的变化了。
………………
“当真是什么都是猜想到了,洛公子,您这一手倒是让我等大开眼界。”
龙音台边上,轩辕忆馨瞧见云落花开满树的时候,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了洛白想要做的事情。
如此而言,倒是他们那些小打小闹显得有些看不上眼了。
究竟有没有看上眼,也不是轩辕忆馨所说的。
若是一切都是这么显而易见地能够看清楚,那这件事情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有些时候,自己糊涂就能救自己的命,轩辕忆馨现在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轩辕忆馨宁愿自己没有明白过这件事情,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她虽然是来自云川秘境明水涧天马一族,可洛白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对她另眼相看,这之中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洛白凭什么要对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妖族另眼相看了?
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也极少数的情况下发生在洛白的身上。
洛白是很简单的一个人,同样也是一个极为复杂的人。
如果说让他知道有人利用他这一点,只怕是要天翻地覆了。
然而,轩辕忆馨跟霍炎之间的交流,之间的博弈,洛白真的知道吗?
轩辕忆馨扭头往龙音台下看了一眼,眸子中流露出来的情愫是很少在她身上出现的。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到底还是忌惮了这件事情。
可惜了,云落千山从来都不是为了旁人而存在着的。
这一切,从一开始,从龙音台出现的时候,就注定只是为了一个人,为了一个相对来说最正常的人。
什么才是最应该做的事情?
什么才是众人祈求的事情?
万众一心,恭迎龙君!
这才是道!
这才是龙渊的道!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它——龙渊在一日,这世俗之间就应该存在着龙君!
存在妖族的希望!
如此,妖族才会有真正的退路。
如此,龙神才会保护妖族!
除此之外,这个世间带给人的痛苦实在是太多了,神灵祈愿不过是人们的寄托。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灵吗?
南洲白家信奉神灵,背后却有别的势力存在着,一言一行都是被放大着。
即便如此,每一座属于白家的白家村都供奉着所谓的神灵,神灵之尊,日夜祈祷。
可,那真的是神灵吗?
子火?
邪灵?
世界上多的是想象不到的事情,这一切都在命运的齿轮的交汇之处,错了一步,命运就会拐个弯儿。
然则,事实上还是殊途同归,每一条道路的尽头都是一模一样的结局。
身在局中,看不清摸不透。
若是跳脱于世局之外,便会强行摁压住。
时间长河的涌动,溅起的小水花,都是足以影响到世界的巨大隐患。
神灵之说到底难登大雅之堂,是阴沟中的存在,无从辩解。
不过是想多了,更何况这些事情与现在龙音台上的轩辕忆馨根本就是没有关系。
轩辕忆馨需要关心的从来都只是龙音台上,霍炎的变化。
这个时候,对她影响最大的就是霍炎的变化。
不管是青龙净灵圣脉,还是水云千层树,对轩辕忆馨的影响都是不可言说的。
现在这个时候,轩辕忆馨这么紧张这件事情,只怕是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情的背后对她的影响。
一定是要走到这一步的话,轩辕忆馨只能够是自保。
再者言,龙渊将她从明水涧强行拽出来,看样子还是要为她的安全做出保障的。
死是一定不会死的,可最后的结局重伤、昏迷铁定是要有一个的。
现在,轩辕忆馨都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依旧祈祷,依旧存在着很难想象的事情。
“霍公子,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轩辕忆馨看向远处的霍炎,眸中闪过担忧以及紧张。
同时,轩辕忆馨已经是知道了洛白想要做什么。
激活青龙净灵圣脉。
而,之前强行轰杀柳暄和,那件事情背后恐怕是跟整座龙帝山有关系了。
迷雾重重,越是艰难前行,越要做好这一切。
迷雾中的存在,遮盖住双眼的时候,能够看到的世界必然是漆黑的。
可,如此黑暗的深渊当中,一丁点儿的光亮都将是夺目的。
那一丁点儿的光亮便是在霍炎的身上。
且说这边,霍炎看着满树云落花,心下的感情是无与伦比的。
“到底还是开放了,这一切值得吗?”
霍炎即便对于云落花的绽放很是震惊,也不会把云落花的绽放安在他的身上。
云落花想开就开了,又哪里会询问他的意愿?
只是,霍炎始终都觉得不值得,一个孑然一身的人,一个了无牵挂的人,何必走到这种地步?
是的,霍炎直到现在还是不愿意面对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霍家已经是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留下他一个人,就算是在妖魔之气横行的龙渊,他也不是很想出去了。
世人的目光到底会成为一道屏障,屏障之上依附着诸多的言语,咒骂之间,自我怀疑,自我否定。
到了那个时候,终究是无法挽回了。
霍炎并不想自己走到那一地步。
他想安安稳稳地度过所有的时间,无人居住的龙渊,七君塔所在的地方,龙渊会在,霍家却永远不会在了。
在那之后,在他消失之后,一定会有另外一个家族代替霍家,代替霍家追寻着龙渊,半个纪元的时间,进进出出,尸骨以葬在龙渊为荣。
龙渊即是信仰!
这就是霍家!
这也是霍家的道!
这也是霍炎无法逃脱的宿命!
所以,霍炎从来不认为云落花绽开是因为他,水云千层树对霍炎来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对于霍家更是比不了青蟒之在。
这一次,若不是恰好赶上了时候,霍炎是不会用水云千层树来应对轩辕忆馨的。
只是,没有想到,这龙音台欠缺的就是水云千层树,想要真正理解的也是水云千层树,那尚在蛋壳之中的青蛟不过尔尔,不曾放在心上过。
“这个世界上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回应霍炎的是另外一道声音,那声音清清冷冷的,像是从远古的呼吸中传递而来。
而这个说话的人此时此刻正在水云千层树中间,站在那树干上,飘带直接就是拖到了地上,微弱的风拂动着飘带,落下来,遮住树干的衣摆也是轻微晃动着。
这人穿着一身白衣,掩着蓝色的内衬弟子,袖口是那种宽大版的,渐变的蓝色,从蓝色到白色。
一套衣服下来,给人的感觉真的很是不一样。
好像这个人是足够温和的,又好像这个人冷冷清清的,身边不会有任何的存在。
就是这么的一个人回答着霍炎的问题,站在这里,与身后的水云千层树是两种世界,又好像在同一呼吸之下。
听到声音,霍炎就是抬头看过去,总算是定眼看到了一抹蓝色的存在,那蓝色之上就是站着一个人,一个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人。
那个人站在那里,就好像要与水云千层树融为一体,这是他最应该存在的地方。
“你是?”
霍炎看着水云千层树上的人,忍不住迈出步子,想要问清楚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霍炎在看到那个人的瞬间,心中便是有很多很多想要问的事情,这些事情交错在一起,成为的世界是灰蒙蒙的,连霍炎自己都是清理不清楚了。
“我是谁?”
白衣人噗通一下就是纵身跃下水云千层树,一挥衣袖,整个人就是站到了霍炎的面前。
直到这个人站到霍炎面前的时候,霍炎才是发现这个人有一张巧夺天工的脸,这张脸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带着一股悲悯众生的奇怪感觉,让人忍不住心生一种想要退避三舍,不敢直视真颜。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是出现在水云千层树上?
不对。
这个人到底是因为水云千层树出现的,还是因为龙音台出现的?
难道就没有区别吗?
有的。
不过,这个人的确是因为水云千层树出现的,与这里是龙音台没有任何关系。
霍炎就算是想要问,也应该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这人是为了水云千层树而来,也是为了霍炎而来。
更何况,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能算是真正的人。
若是霍炎仔细观察的话,一定会发现这件事情的。
可惜,现在霍炎的心思完全没在上面,故而也就是没有发现这件事情。
“你究竟是什么人?”
霍炎吞了口口水,秒了两眼白衣人,就是侧过脑袋,嘴上很是硬气的问道。
这样的声音,这样的动作,原来霍炎并不敢看向这一张不似人间的脸。
万一被迷惑,万一发生其他的事情,都是霍炎想象不到的后果,他无法承受那样的后果。
只能从一开始就斩断所有的可能性,这才是自己本身最应该做的事情。
“你若是不看着我,你如何能知道我所说的不是虚假的妄言?”
白衣人看着霍炎的动作,觉得有些好笑,或许是第一次发现原来霍炎还是这样的一个人,看着真的稍微有点儿忍俊不禁。
不是说霍炎的行为有多么好笑,只是从白衣人的视角来说,见到从未见过的场景,那种喜悦的心情大抵是没有多少人能够理解的。
“真与假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我只是想要知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离开与否,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霍炎摇摇头,并不是很认同白衣人口中的话。
即便是这样,霍炎也还是没有看向白衣人,给出的解释有一种大彻大悟之后的感觉。
是真的大彻大悟,还是另有所图,也就说着这话的霍炎自己本身清楚了。
白衣人看着骗着脑袋的霍炎,呆木的脸上微微牵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容,看着很是诡异的样子,像是被两只手硬生生拉扯上去的,并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然而,说句实话,白衣人现在心中的感觉很棒,很开心,这样的笑脸也原不是他想要的。
只是,听着霍炎所说的话,他还是很想笑,这个人虽然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可终究还是自己选择的人。
龙渊的家族,霍家,就算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也足以撑住整个霍家,能够找到真正的龙渊!
霍炎是一个很具有力量感的人。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双眼睛可是看不透这世间人生百态。霍公子,有些事情不必如此执着不是吗?不管是百棺墓,还是你们霍家散落在各个洲的坟墓,都是执着所产生的。”
“时间一到,一捧黄土,小小的盒子,一块方木,一块黑色墓碑,便是整个人生。有些人啊,一辈子都是没有遇见过龙渊,有些人在这一条路上失望过,彷徨过,甚至觉得自己霍家是在做一件完全不被任何人所理解的事情。每当那个时候,霍家总有一个人会出现,带领着你们继续往前走,往前走,走到悬崖边上,又是纵身而去。”
说到这里,白衣人稍微停顿了一下,才是继续说下去。
“霍家这些年所吃的苦,一一都是回馈到了霍家本身身上,只可惜到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
白衣人看着霍炎,目光中仿佛有些怀念的感觉。
他在看着霍炎,却又在怀念着一些事情。
生命之中,一切都会变得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