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听到骤然响起又骤然落下的枪声,激烈的像是无数的雪花炸开,刺激着他随着快碎了的心鼓动的耳膜。
寒冷挡不住越发浓重的血腥气,这种血腥气已经植入了他的脑中,步入他的心中。海曼混沌的脑子想着葛瑞斯,嗅着这股刺破肉皮迸溅出来的红色血液之气,想着或许这就是葛瑞斯血液的气味,但还是有所不同的。
或许是情感元素的影响,对于葛瑞斯的死亡,海曼是痛苦的无法自拔,而对于这些同一片天空下的人,他确实是不为所动。只会转换情绪,将死亡带到葛瑞斯身上,却无法将对葛瑞斯死亡的痛感带给其他人。
“面对自身死亡的时候,我还会想着葛瑞斯吗?我对她还会如此的心痛吗?”海曼摸着心口想着。
寒风呼呼吹着,冰雪砸在头顶脸上。渐渐,他心口的伤痛被麻木的伤冻所掩盖。他也终于受不住对于心与身双重的折磨而昏迷,在长时间、有规律的呼吸中,慢慢陷入半梦半醒的昏睡中,静静等待着,静静期盼着,等待着,期盼着不知名的人来到。
“嚯!”
有人大声叫了一声,仿佛是在呼喊立于冰雪中打转的笨驴子。
受此呼喊的海曼缓缓睁开双目,跳动的心静静感受着,却什么也没有,也就是身边的多了几个灰扑扑的脚印。
肮脏的印记。
他再次闭上沉重的眼,仿佛要在冰雪的世界中寻找一处能安息归眠一人大的地方。
咚,沉重的脑袋摔落在地,他再次陷入寒冷包裹的半梦半醒之中。
咣!
仿佛眼睛被人揍了一拳,海曼眯着眼睛,脑袋依旧混混沉沉的。
“你真是可怜。”一个女孩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边,温柔如同春风,却也带着淳朴的笑意。
听到这个声音,海曼瞬间泪流满面,只有在困苦折磨中,他才会听到伊旭塔的声音,只有在被人抛弃时,他才会见到伊旭塔。
事实不是如此,但海曼却将其视作如此。
“伊旭塔。”他动了动要黏住的双唇,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却见不得人影,因为被盛放出的光挡住了。她的倩影依旧无法可见。
“我的心在为你疼痛。”伊旭塔说。她慢慢蹲下来,摸了摸海曼的心口,为他渡了口气,纤细的双手抚摸着海曼沾满血迹的左脸,像以往一样。
“伊旭塔,让我见见你的面容。”
“暂时不行。”
“我何时能再见到你?伊旭塔,”海曼睫毛颤了颤,想要抬起手却全然没有了力气。到此时,他才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了哀嚎和枪击声,他置身在冰寒的荒漠中,安详的如同在母亲的肚子里,还是个婴儿。
也不知道他已经躺在这里多久了,周围都荒芜了,春天或许也快要来到了。
“你是个聪明的人,静静等待吧,我会去找你。”
“不是我去找你吗?”海曼喃喃地问。
即使他陷入半梦半醒中、陷入不知名的痛苦与麻木中,也能发现此时的伊旭塔不太一样,对待他就像个陌生人一样。
虽已过了一年多,但一直常伴在他梦境中的伊旭塔再见也不至于这般的陌生,不是海曼对其的陌生,而是伊旭塔对他的陌生。
“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