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无恶意!无恶意!多有冒犯,还请见谅,我的指南针坏了,操纵杆也坏了。不要动手!”不多时,狼狈的飞行员举起双手大声喊。
“这关我什么事嘛。”海曼听到科莫弗嘟嘟囔囔地说了这么一句孩子气的话,脚踩的拖鞋还往后滑了滑,海曼敢保证飞行员没有听清。
果然,科莫弗这话刚落,飞行员就疑惑的问了。之后,海曼就听到科莫弗甩了甩袖子,装作英明神武的样子大声说:“别担心,既然来了就多待些时间吧,欢迎你的入住。”
悬空的飞行员抬头看了看,摘掉飞行帽扔了下去,震惊地吸了一口凉气,挠挠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哦。”科莫弗眨眨眼笑了笑,耳坠随着他的动作晃动,打了个哈欠说:“无聊的蒙特森堡。”
“该死的,什么地方?”飞行员不可置信地问,眼睛不由自主地向眼前的建筑上看。
眯着眼的科莫弗没有回答,他转了转身子,一只手悬空着飞行员,令一只手悬空着海曼,两只手同时挥舞了下。噗,他又给自己配了个音,将两人甩进了窗户里。
他拍了拍手,海曼、飞行员和躲在窗户边的席恩混乱地倒在地上。
三人头昏眼花的时候,科莫弗从窗户上轻轻巧巧地跳进来,手上还抱着不知道从何处取来的碎花枕头,接着他的声音发出,说:“这位先生,欢迎来到美丽、可爱、风景宜人的蒙特森堡,这里是蒙特森堡的第八区。”
“狗屎!”席恩和飞行员齐齐骂道,两人骂完看了一眼,发现是老熟人。
“我见过你。”两人同时说。
飞行员又看了眼海曼,说:“我也认识你。”刚才情况紧急,他的心思全在科莫弗身上了,没有认出来海曼。
“我知道你,嗯,我也认识你。”海曼说。此时,他的面痴又发作了,但他知道红钩子的标志,也就知道眼前的飞行员的一些事情,从这个飞行员的一些事情上,海曼认出了眼前的飞行员。
这个飞行员就是海曼和席恩在渡海集团见到的飞行员,刚才灰飞烟灭的飞机也很熟悉,就是战机——绢蝶。红色双钩子是它独一无二的标志。
这番认熟人大事件被英明神武的典狱长打断了,他兴致勃勃地宣布这间牢房又增加了第三个人,虽然这是个两人间,但也能加上一张床,足够再睡上一个人了。
他说完给了海曼和席恩一拳头,力道不是太大,毕竟他是个魔法师,一拳后又给了倒在地上不想爬起的、一脸想死的飞行员一脚,最后说:“老实点,不要想着逃跑。”
“你全是为了自己。”席恩揭露了真相。
“对,因为我太过操劳了,需要时间睡个觉。”科莫弗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我是最最辛苦的典狱长了。”
“狗屁。”席恩骂了一句。“你一天到晚都在打雪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在打雪仗了!打雪仗!哦,还有堆雪人,你都堆我好多好多好多的雪人了!你全是为了玩,全是为了堆雪人、打雪仗!”
“咦?你怎么知道的。”科莫弗探了探头一脸惊奇地发问,还好心地伸出一只手想将席恩拽起来,席恩自然是万分拒绝,科莫弗扭动了两下脚,继续伸着手,这次对着了海曼,海曼也不需要,科莫弗继续伸着手,这次对着了飞行员,飞行员冷哼一声,更是不需要。
科莫弗于是垂下手拍了拍他的睡裤,晃了晃帽子,将帽子歪到了另一边,说:“一定是谢白克混蛋给你说的。”
“确实是他。”席恩毫无负担的将告密人安在谢白克·莫罗头上,虽然这个消息是隔壁狱友谈话时说的,但他们都是胡乱猜测的,胡说八道乱说一通,谁知道是真的呢?
“你们也想玩吗?”科莫弗话头一转突然这般问道,还好他即使拉回了理智,摇摇头说:“可惜,你们快死了,我不能找你们玩。”
科莫弗典狱长说完扶正了帽子,便拽着他的枕头走了,一蹦一跳十分高兴,真的将飞行员丢在了第八号的囚牢中。
留下来的三人互相看了看,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还是较为年长的飞行员先开口说了,他说自己的名字叫穆贝·罗卡,是个粗鲁的农夫,今天是第一天开飞机,一不小心开过头了,一个不稳撞进了监狱中。
结果被海曼揭露了,他的名字叫做维克罗·贝德,现年三十三岁,孤身一人,了无负担。此时他留着一圈络腮胡,深棕色的头发耷拉在脸前,略显沧桑。
他原先是奥伦斯帝国一名王牌的飞行员,神采飞扬,光芒万丈,战场上他是最耀眼的存在。就像什么都会被淘汰,新的飞行员层出不穷,他被淘汰了,一起被淘汰的还有他的战机——绢蝶。
他是一位被人遗忘的英雄,唯独会记得他的只有他的战机,有时候,连维克罗·贝德都会遗忘那段在战火和硝烟穿行的岁月,被遗忘的旋涡缠绕的他需要找到逃生之路。
“后来,你们也看到了,我的飞机最后的控制权不在我手中,它要被焚烧了,我不能任由那些狗屎侮辱的亲爱的绢蝶。我从渡海集团的仓库开出了我的老伙计,逃离了奥伦斯帝国,到了伦纳帝国。我不能被过去的时间缠死,我感觉我快要再次重生了。”
“所以你来了一定会死的监狱,还将你亲爱的绢蝶抛在了地底。等待着浴火重生。”席恩火上浇油地说,还带着真心发问的好奇表情,惹得维克罗对着他直摇头,半句话也不肯开口。
等着维克罗沉默一会,席恩露出了真实的讽刺,指了指海曼,拍了下膝盖,又说:“还差点将我的兄弟撞死。呵,还好海曼福大命大,没有实现你要炸死我们的歹毒想法。”
“抱歉。”维克罗·贝德先是朝向海曼郑重的道了一声歉意,接着疑惑地问席恩:“我什么时候说要炸死你们了?”
海曼知道席恩记住了在仓库维克罗·贝德说的那一句话,但他说的不是炸死,而是再次见面。
席恩对记恨人也很热衷,这也是他与人打交道的一种手段,海曼不打算将事情重新再讲一遍,于是一切都明白的他打算糊弄过去,冷静地说:“略过这点吧,维克罗·贝德先生,我知道你在拼命控制着飞机,而不是选择逃生,你是有降落伞的。说说你为何会到这里吧,我绝不相信你想要来这里,说说吧,希望能从你的经历中发现出去的点子。”
“找点乐子也可以。”席恩加了一句。
“叫我维克罗吧,都是一个死囚牢里的人了,生疏的称呼我不习惯。我打算去找人,结果伦纳帝国真的是只能进不能出,我还未到锁线飞机就开始不听的的使唤了,指南针也失灵了。”
“你要去找谁?”海曼问道。
“去普勒瑞什帝国的黑境找杰弗里·阿尔布莱。”维克罗·贝德坐在缺腿的小凳子上,在地上画了个半圆。“我要去找他,我会再现昔日的荣光,我要寻求他的帮助,即使在黑暗之中,也会证明我的实力,我的飞机会陪伴到我永远。”
“你的飞机坠毁了。”席恩在地上画了个飞机,飞机上画了个叉。
“它早该离开我了。小鬼,你什么都不懂。”维克罗看到了席恩画的飞机。
“呵,这是嫌弃老妻吗?”席恩和维克罗·贝德杠上了,亚麻色的眼珠子发着狠瞪着维克罗。
维克罗这个人席恩是不熟悉,但那架飞机席恩熟悉啊,那可是他小时候,他沉默寡言的老爹时常给他讲的一代优秀战斗机,可以说是一架具有划时代的战斗机。
席恩对那架飞机的感情很复杂,他走上机械师之路,和那架绢蝶也有些关系。
“我说了你什么都不懂,我亲爱的绢蝶应该在飞行中死去。”
“它死前对你心存感激了吗?”席恩讽刺的问。摇了摇头,挑衅地再问:“说了几声谢谢?”
依他机械师的角度来说,过去的战机不应该被销毁也不应该被淘汰,应该被保存,被保存在精致的博物馆内,边上立着花岗石制成的碑石,石上刻着它所拥有的荣耀,要是有飞行员的签名那就更好了。
而在维克罗心中,飞机应该一直战斗,一直飞,直到死亡。飞行员也一样。
“你什么都不懂。”
“那你说说我不懂什么啊?”
席恩和维克罗·贝德讨论着飞机和飞机应该的归宿,海曼则是想着维克罗·贝德说的杰弗里,他的脑中对于杰弗里的事少的可怜,任谁也不会过多关注被王室抛弃的孩子,虽然他是真正的王子。对于杰弗里身边的吉姆,海曼则知道的更少。
“维克罗,你为何去找杰弗里·阿尔布莱?”趁着席恩和维克罗打起来的空隙中,海曼问道。
维克罗给了席恩一拳,叉着腰说:“我想去看看,听说他了不起了。”
“怎么了不起?”海曼问道。
“这我可不知道,去看看才知道……”维克罗接下来的话被席恩的两拳揍没了,两人又陷入了难舍难分的打斗中,打得牢房拥挤起来,缺腿的凳子乱飞,另一条腿也岌岌可危,全都没有功夫搭理海曼。
海曼摇摇头,不去看这两人的争斗,细细思考了片刻,将杰弗里·阿尔布莱再次放在了心中,想着有机会去了解了解,前提是他要活着走出去。
席恩和维克罗的战斗获胜者是海曼,也不知他们打了多久,还不见停止,于是海曼一人给了一拳,揍得两人躺在地上昏了好久才能站起来。
海曼才是真正的打斗高手。
席恩对维克罗有点仇视,大概的原因是第一面时维克罗说的那句被席恩听错的话,一切都知情的海曼不打算解释,因为他认为此时的席恩十分有“活力”,在监狱就要这般有活力。
索性这间牢房够大,多个人也不是难事。
维克罗也和席恩握手言和,最起码两人不会在谁熟睡的时候将对方掐死了,真正令两人和解的是席恩说的一番话。
“要是我们能出去,我会给你一架你自己的战机。”
“小鬼,我可不相信。”维克罗有点兵痞子的样,此时就是一副没有了骨头躺在床上的状态。嘴里叼着一根木棍咬着,刻薄又粗俗地打量了席恩一眼,鼻孔出了口鄙视的气,斜着眼睛看席恩。
他的心情算不得糟糕,因为绢蝶是得偿他的所愿了。
“我是极其优秀的机械师,优秀到你要仰仗我。”席恩也没有给他一般见识,语气略显平淡地说着骄傲的话,手上转着燃过后的火柴。
“你?”维克罗嗤笑一声。
“这话不假,席恩是我见过最优秀的机械师,他不轻易承诺,因为他基本上都做不到,往往失信于人,只能道歉。但机械上面的事情除外,他对于承诺过的机械上的事情一定不会食言,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一旁闭着眼休息的海曼出声帮助他的好友,虽然他这段话说的让席恩感觉受到了一丝丝的冒犯。
“送给我一架飞机,喷洒农药的飞机吗?”维克罗咬断口中的小木棒问道。瞥着眼睛看了一眼席恩,以大人的姿态对还未成年的席恩表示年龄上的瞧不起。
“只要能出去,我就给你一架非同一般的战斗机。”席恩伸出了一只手,抬起一条腿踩着了床上。“是否同意?”他坚定的问,眼中闪烁着志满的光。
“有何不可。”维克罗拱起上身和他握了握手,真正将席恩视作了同伴。
“首先,我们要逃出去。”席恩露出了笑容,白头发很称他,显得他的神采更加飞扬。“我们逃出去。我们,我——席恩,你——海曼和他——维克罗要逃出去,逃出去!”
八号牢房的合作算是达成了,但下一步却不知道如何做。
“你们身上有实用的东西吗?”海曼问道,手中捧着那一株干枯的花,再是浇水他也救不活死去的植物了。
席恩搓了搓手,将手上的火柴杆扔在床上,说:“我身上最珍贵的宝贝,才跟我十分钟,也被我捂的热腾腾的了。”
“别看我。”维克罗盘着腿坐在地上,往后撤了撤身子。“我原先是一位男爵,哦,不是世袭爵位,现在什么也没有了。靠身份、走后门我不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身份什么也算不上,时刻牢记,我们是在蒙特森堡,还是在第八区,监狱。你身上有没有能帮助我们逃脱的工具?”
“一包烟。”维克罗迎着海曼的眼神,感叹眼前这两个小家伙都不是简单的人,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烟。
“好东西。”席恩快手拿走。“我的了。”
维克罗抬了抬身子,像个气球似的往上伸,看起来想揍席恩一顿。
“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还有吗?”海曼揉了揉略显疼痛的脑袋,手指动了动,示意维克罗接着。
“一个飞行目镜。”
“好东西。”席恩取走揣到了口袋中。“我的了。”
“一个自鸣怀表,嗯,白铜的,不值钱。只能看个时间,不知道能不能将它改成大炮?”
“不能。”迎着维克罗充满期待的眼神,海曼十分理智地反驳。
“好东西。”席恩扒拉走地上的表。“我的了。”
“半张地图。另外半张被我当做食物吃进了肚子里了,找不到了。”
“好东西。”席恩塞进了胸口处。“我的了。”
“接着。”海曼叹气般说。
“两块干硬的饼干。”
“好东西。”席恩放进嘴里吱嘎吱嘎嚼了两下。“我的了。”
“他妈的!”维克罗起身举起拳头喊了一声,呲着牙骂骂咧咧的。
站直,维克罗冲着席恩一顿骂,席恩正在消磨饼干,没有搭理他,他骂完才略微冷静下来。
“这可不是好东西,我不要了。”席恩摆摆手,将另一块饼干递到海曼的嘴前,晃着脑袋对海曼说:“他妈的,太难吃了!”
砰!
维克罗的拳头落在了席恩的脸上,两人又打了起来。
海曼放弃了这一步骤,他想旧男爵维克罗·贝德先生也掏不出来有用的工具了,事实上也是如此,他没有什么东西,时刻为进监狱做着必要的准备。
一个小时左右后,维克罗获得了胜利,明确回了个海曼他什么东西也没有了,全被该死的席恩一扫而光了,一块饼干还见了海曼的嘴里。
然后海曼指了指扔在床腿边的饼干,表示是真的难吃的要死,他要是想拥有东西可以捡起来。
维克罗骂了一句,捡了起来,擦擦饼干的外表,迎着海曼和席恩的眼神,快速放进了嘴里,一秒后,他吐出饼干砸在倒地喘气的席恩脸上。
“狗屎。”维克罗给了饼干十分中肯的评价。
席恩虽败犹荣,露出个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