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恩给他点上烟,自己也衔了根,垂着手腕递给海曼一根,但被海曼摇摇头拒绝。
“呼,你们的辛苦我也不懂,长官,您先走吧,在这里停太长时间也不太好,我可是看到烟囱冒黑烟了。”
长官将吸了两口的烟扔在地上,拿鞋子用力捻了捻,对席恩敬了个礼,便带着后面的巡逻队越过了两个人。
席恩始终板着一张脸,将烟吐在冷冽的空气里。
海曼着巡逻队的背影渐渐远离。
“疯女人手下的每个人都不好过,连带着我们也不好过了,不知道疯女人又要搞什么事了。”席恩依靠在墙上说。
“我知道。”海曼轻轻回答。
席恩有些惊讶地看向他问:“你知道疯女人?”
“谁不知道?疯狂的行为已经传遍的每个角落。”
“这可不是什么荣幸之事,我还以为你是来自遥远地方的人。神秘的海洋尽头。”席恩手指了指,“号称第一的这个,还是这个,要不是这个,还是极境之地?”他的一双眼睛一会看手指一会看海曼,木木的眼神带着精明的探究。
“哈哈哈。”见海曼没有反应,他转了个圈,手指指了指脚下,“还是说你也是奥伦斯的人?”
海曼微微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
“失忆了?”
“谈不上,不过也不远了。”
席恩小幅度地撇撇嘴说:“你是怎么知道疯女人的?”
“很多的途径,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海曼开着玩笑说。
“泄露了。不过疯女人的敌人可不少。”席恩笑着说。
海曼指了指面前的门问:“不进去吗?这一路你也没有给我讲讲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席恩推开木门说:“好地方,男人的温柔乡,女人的富贵屋,孩子的童话镇。也说了—是鸟的世界。”
海曼往前看,一个奇幻的鸟类世界展现在他眼前。
原本的店里空阔的就像在礼堂,但密密麻麻的鸟类却将内部挤得狭小,在海曼尚未把大门关上前,关门的回音已经在屋内绕了一圈又传回来。
海曼只好反身再将门轻轻关闭。
屋内的光线充足,螺旋的圆顶在二十米处悬在头顶,雕刻着精细的花纹,海曼认为这是将两层地板都打通了,他眯了眯眼睛,看到树叶和枯干缠绕成一个个的粗矿鸟窝安在阴凉处。
“进来,小鬼!”从里传出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嗓子粗粝非常,就像塞满了沙子。
“走吧,看来老鬼的耳朵比眼睛好使。”席恩嚼着烟头,走了进去。
海曼沿着中间开的小路向前走,在这间房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鸟儿一览无余,他就像鸟儿们夹道欢迎的国王。
“欢迎,欢迎!”一只红鹦鹉站在鸟笼里叫着,从它扭动的脖颈处可以看出钢铁的连接,灵活的旋转轴安在它的各部位,带动全身的自由活动。
除了鹦鹉,还有无数种鸟类,海曼仿佛置身在鸟儿的乐园,缠绵悱恻的动听乐音萦绕耳际,清丽的绝唱经久不散。
快乐鸟儿拍翅疾飞,轻柔的羽翼在海曼头顶忽闪而过,多彩绚丽的色彩就像一副在空中变换的图画。泼墨的浓重油彩在空中遨游,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鸟儿的尾翼。
席恩靠在凸出的烂树枝上,将烟吐在树洞里,手从上到下伸到鸟笼子,捶了一拳头嗷嗷叫着的鹦鹉轻声说:“闭嘴,小绿,你又聒噪了。”他虐待完鹦鹉又将正在撞头的啄木鸟捉住也塞进了树洞里,吹着口哨四处观望。
海曼停了下来,走向一边的小过道。他摘掉手套摸着一对蓝脸鲣鸟,手指在它尾部华丽的羽毛上拂过,抬手试探性地碰了碰喙的锯齿形边缘。
海曼发现这是一对正在热恋期的伴侣,两只鸟都将它们矮粗结实的腿伸着,色彩耀眼的蹼在配偶面前用力招摇,姿势你侬我侬,让身为不同的种族的海曼也能感受到两只鸟的绵绵情意。
看完这对情侣鸟,海曼将视线放在旁边,那是一只正在“狂笑”的笑隼,嘴里叼着一条花蛇也挡不住它的嘴,发出似人的笑声,环绕着眼周和脸颊的黑色羽带就像脱露香肩的绝代佳人,覆盖的面具在光系下闪着迷醉的光线。
“老鬼叫它丝带。”席恩走过来说道。
“胡说八道!”海曼原先听到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从路的尽头的小角落里冲出一个老头,他穿着及膝的棕色大衣,肩膀处竖缀着一根深红的羽毛,内里搭着黄色的马甲。马甲两侧的口袋里塞满了扳手类的工具,一个磨损的怀表挂在小钳子上,还有几张可怜巴巴的收据缩在口袋的角落。
一双黑橡胶的靴子宽松地箍住他的条纹裤脚,一步一个脚印踏着沉重的步伐,就像踏着高跷踩着下水道的两只断头臭耗子,手上戴着一双无指毛线手套。
老鬼的个子不高,再加上两条不匀称的罗圈腿,显得他更加瘦小,就像水分被榨干的腌萝卜,被臃肿的衣服裹成了一团。
他将脸上的眼镜摘下来扔到一边,黄绿色的绳带被一只飞来的红嘴燕鸥叼向空中。露出的犀利目光现时巡视一周,他奇怪地挠挠头说:“我的鸟怎么又没有下蛋呐。”
席恩给了他一个白眼,配上他面部损坏似的表情格外瘆人,海曼则回过头继续看丝带。
“哎哎哎,不对啊。”老鬼抖了抖自己的条纹贝雷帽,又看了一圈,“我可怜的鸟儿啊,我的美人啊,幸好还保持着你们纯洁的身躯。”他撅了撅嘴,扭着两条腿伸直胳膊指了指那对情侣,“除了你,我可爱的湖泊之蓝。”
“什么?”海曼见他指着这边便问道,为了打破他一个人的独语。
“哦,我想起来了。”老鬼抚摸着肚子头往上抬,“那个席恩小鬼只会胡扯,才不叫什么丝带,我可爱的宝贝叫夜之妩媚白猫。”
“比不上丝带。”海曼看了眼席恩诚恳地评价道,已经不想在看这只“夜晚的白猫”了,谁知道它会在夜晚作什么妖。
席恩走上前将正准备与鸟儿亲吻的老鬼的肩膀钩住,对海曼说:“别理会他,老鬼心里只有美人,许久未见到女人,连鸟都能臆想,要我说,他真实的想法还没有说出来吓人呢,哈哈。”
“滚蛋,你才不配说我。”老鬼将席恩推开,带着和蔼笑容将海曼的手拉住说:“我看这是个小伙子。”
“毋庸置疑。”海曼确定无疑地说。
”去!“老鬼踢了席恩一脚,将海曼拉到一边说:“我给你看个东西。”他说完从肚子里掏出一本粉红色的杂志,封面画着性感红唇的女人像,吞吐着爱的低语。
海曼总感觉事情不太妙。
老鬼看了看四周,将一只飞到他眼前的鸟抱在怀里说:“有些东西就是要跟人分享才是好的,看看吧,我的佳作。”
海曼将那本粉红色的书接住,一看内容才发现不是外表看的那样,里面是一张张鸟的画像,细致地刻画着鸟儿的姿态,每一笔都是作者的心血。海曼随意翻到一页,是一只环颈毛腿夜鹰,被称为“恶魔般的夜鹰。”,经过仔细对照着,在一个小角落里他发现了那一只。
“美丽吧,都是我的美人。”老鬼陶醉了,因为有人在看他的珍宝,这是一种自我满足过程的喜悦。
“独一无二,美丽的不可方物。”海曼开始从第一张开始,慢慢翻到最后一张。
“没错,没错,没错。”老鬼将贝雷帽取下来,擦擦汗,他就像一位向顾客推荐美女的商家,一见客人露出满意的神色,便激动地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