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剑知道阿孜古丽这是缺氧了。
来不及细想,萧剑把两个自救器都打开;给自己戴上一个,扶起阿孜古丽给她戴上另一个,把矿灯迅速插到安全帽上,抱起她就走。
好在是下坡路,没走多久就到了刚才出来的巷道口。萧剑看了看顶上没有什么危险,这才找了块稍微平坦的石头坐下来;先把她的帽子取下来,塞在嘴里的自救器拔出来。再把胸口的两个扣子也解开,看看阿孜古丽还是闭着眼,想了想,说道:“古丽,我现在帮你按压一下胸口,如果难受你就告诉我。”
萧剑右手抱着阿孜古丽,左手在她的胸口按压了十几下;阿孜古丽笑吟吟地睁开了双眼,抱着萧剑的脖子吻了他一下……
过了好大一会儿,萧剑才想起刚才在坡上的封门信息里说的似乎不用走到—400大巷。从他们出来的巷道往下走,好像是要走八百米的样子,在巷道的另一侧有个斜顶巷道。
再看看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八点,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
萧剑肚子里禁不住的一阵“咕噜咕噜”直响。
阿孜古丽指着萧剑的肚子道:“我就说么!接吻可能导致人怀孕,你偏不信,怎么样!信了吧!有动静了吧!感觉……”
话未说完,阿孜古丽的肚子里也是一阵阵的“咕噜咕噜”响个不停。
两人眼睛一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外江(维吾尔语:天哪!)——我也怀孕了啊……”
经过这一番折腾和放松,萧剑也确实饿了,他看着怀里的阿孜古丽道:“你下来试试,能不能走路。”
“不能。”阿孜古丽一口回绝:“我现在已经是怀孕的人了……”
“别闹了,你先起来试试。”
阿孜古丽看萧剑一脸的凝重,这才拉着他的脖子慢慢站直了身子,轻轻地活动了几下身体。
“没问题。你说,怎么走?”
“往下走,按照地面上的标志,我们现在是在九龙潭的南缘,一路向西。”萧剑也站了起来,看着面前一切无所谓的阿孜古丽道:“而且,我们已经两顿饭没吃了,接下来还不知道要走多远。所以——不许乱跳,一定要节省体力。”
“是!”阿孜古丽一个标准化军礼。
“我现在把我的矿灯关掉,我们的矿灯都是上个月刚进的新灯,三十六个小时应该没问题。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赶在七十二个小时内——也就是三天之内走出去。”
“是!”
“前面带路。”
“我不——”
听着流水潺潺,拉着萧剑的手,阿孜古丽忽然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白石门水库下游的大渠旁,她跟在萧剑的屁股后面奋力地跑着,边跑边喊:“三哥——等等我……”
她抬头看看一声不吭默默走路的萧剑问道:“想什么呢?”
萧剑回头看看阿孜古丽说:“在想当年那个留着鼻涕的小古丽,忽然就这么大了!真是光阴荏苒时光……”
阿孜古丽忍不住“哼”了一声才说:“汉人有个谚语说是哪个壶和这个壶的……”
萧剑笑道:“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八百米的距离不算远,加上又是一路下坡,不一会儿就到了。待看到缩在巷道里的小风门时,两个人都傻了眼。
只见大巷道的右侧忽然就多出一个空洞出来;如果不留意的话,肯定就要一闪而过,以为就是个信号洞。只有巷道上侧大红色的“929”三个数字才让人想到它居然是个小巷道。l
阿孜古丽看看小巷道的顶面又看看自己脚下的地面,然后一脸的疑问看着萧剑。
“看什么,进去不就知道了?”
在萧剑进矿前的培训课里,曾经有老师讲过白石门地区的地下岩石构成情况。地面上的山是什么样子,地下的山也是什么样子。煤层的厚度从0.8米到2.2米不等,顶部除了烂岩,就是山青和野青了。简单说,山青就是顶部不平的顶,野青就是顶部平平的顶。
当然,无论是山青还是野青都不可能一定会和地面保持着平行的状态。
现在,横在两人面前的小巷道就是这个样子。巷道左侧一点二米的高度,巷道的右侧倒是有一点五米!小风门高约一米,宽度一点二米左右。
小风门的风力不大,萧剑轻轻一推就开了。二道风门也是如此,稍微用了一点力就开了。
萧剑忽然想起在父亲的办公室里曾经看到过的一张图,羊角矿一区地下巷道分布图里有一条又细又长的弧度线连击着—260大巷,难道就是这条小巷道?
看了小风门后的施工说明萧剑明白了。
九龙潭地下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就已经探明有个煤海,只是苦于当时没有开采它的能力和技术,开采计划也一再搁浅。到了1970年为了开采—400平面和—260的打通,在九龙潭下面做了个试验,也顺便打通了929风道。
萧剑在脑子里捋了捋,再想想那张地下巷道分布图,一下子就豁然洞开了。
如果以九龙潭为中心,东面是—260大巷,南面是刚才下来的混凝土巷道,那么,929就是穿过九龙潭底然后右转向上联通—260巷道末端的一条通风道。
929巷道全长一千五百米,不算远,但是要猫起腰走这么远,不累趴了才怪。
虽然现在脚下挺干燥的,但是再往前走,而且是潭底,想想也是可想而知的结果。
萧剑看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再看看阿孜古丽已经是满身疲惫的样子了,遂决定先休息一会儿,积聚些精神。
两人一起退到两个小风门间,靠着煤壁坐了下来。为了节省电源,萧剑把两个矿灯都关了。
“你说,井上现在应该是什么情况?”
“应该很忙吧!至少没我们两个清闲。”萧剑靠在煤壁上闭着眼睛说。
“也不知道丁科长他们还——”阿孜古丽忽然就闭了嘴。
萧剑没搭腔,阿孜古丽也就不再说话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寂静,只能听见表针和心跳的声音了。
一觉醒来。
萧剑感觉浑身都是又酸又痛,耳中听得阿孜古丽熟睡的轻微鼾声,不忍心叫醒她。
刚看了一眼夜光表,耳中就听得震天的一声响,
整个巷道都晃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