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让奴才问一句,瑞王殿下是怎么出事的?”
李和的这一番话,让武皇后原本就悬起来的心,一下子落实了。
夫妻多年,她知道,晏治帝若非有了一定的把握,是断不会随意开口试探的。
帝王的试探,一旦出口,便已经是板上钉钉……
完了!
可是武皇后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事她做的隐秘,绝对不会留下半分蛛丝马迹,别说是晏治帝了,就连她自己,也从未见过动手之人。
晏治帝是怎么查出来的……
武皇后顿时气血上涌,眼前发昏起来,照晏治帝对瑞王的架势,她这个皇后的位子,怕是越发不稳了。
她知道,晏治帝现在没有当场发难,怕也是没有直接证据,查出来的,只能证明和她这凤仪殿有关联。
若真到了那一步,她必定会弃卒保帅,到时候她必是会断了一臂,失了可用之人,还有城儿,已经及冠成人,晏治帝也算是个慈父,不会不顾城儿的面子。
武皇后讽刺的扯了扯嘴角,她是不是该庆幸,有一天,她也会到了‘母凭子贵’的地步。
晏治帝这般说给她听,是在警示她,让她不要失了分寸,不要对静妃和步月这两个贱人出手!
也是,晏治帝那么追思瑞王,自然不会不管这婆媳两个,护着都来不及……
而她,就得把今日受到的苦头一一咽了下去,她怎么会甘心!!
在场的人只要不是个傻子,就都能看出武皇后和晏治帝之间的微妙。
个个都屏住呼吸,不敢越过雷池一步,生怕火烧到自个身上。
这其中,有两个人不急,一个是晏治帝,他是掌控全局的,这些事,这些人,怎么处置是死是活,都是他一句话的事,何急之有?
还有一个就是步月,旁人是压低身板生怕被波及到了,只有步月跟个没事人一样,面上是一等一的恭敬,搀着静妃乖乖巧巧的坐着。
实际上那眼珠子转的贼溜快,武皇后的神情一丝不拉的全看到眼里了,瞅见武皇后那大惊失色的却又生生忍下的样子。
步月心里头就只有一个字:爽!
难得啊难得,武皇后可不是一般人,装模做样表面功夫可是一流的,能把她逼成这样,除了晏治帝,步月想不出旁人。
步月看戏看的自在,原先是为了帮静妃改脉象,所以她必须紧贴着静妃,两个人挤在一起,当时心里压着事,倒也没什么感觉。
现在不行了,步月自豪的挑了挑眉,她如今可算是摸出了晏治帝的软肋。
很不巧的是:她就是那个软肋!!
这人啊,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也很无奈啊……
步月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瑞王妃!从此也是上头有人了。
只要她不作死,按照晏治帝这保护人的心思,是绝对不会让她被人欺负的,她还能有什么愁的!
以前谨慎是因为不清楚晏治帝的底线,也不懂晏治帝对瑞王到底是什么态度,她一个顺带的,哪敢以身犯险,去触晏治帝的霉头?
只能小心再小心,她一个活泼随性的豆蔻佳人,生生被逼成了个病秧子……
可以说,只要她别干出伤天害理的祸事,晏治帝就不会不管她。
当然,前提是,她一直是那个恭顺有礼、对瑞王一往情深的瑞王妃……
如今她可算是咸鱼翻身,等回了瑞王府,她这病也该慢慢好起来了。
步月心里得意,却不是个张扬的人,不着痕迹的挪动了下身子,舒舒服服的坐在锦垫之上。
呼了一口气,这才是生活啊……
看着殿内紧张的气氛,步月那是丝毫不带怕的,正想感叹两句,突然察觉到一道目光扫射而来。
本能的将腰板挺直。
似乎并不是朝她的,步月心感神映的侧头一看,静妃板着脸,毫无波动。
步月有些好奇,她的这位父皇,用起情来到底是个模样……
“臣妾多谢皇上提醒,一定会安心养伤,不会节外生枝的。”
武皇后咬着牙将火气压了下去,贤良的笑容扯得有些生硬,她害怕晏治帝彻查,但更害怕皇后的位子遭人觊觎!
她知道,当她说了这一番话后,就相当于变相的承认这事与她有关,从此失了辩驳的机会。
左右她在晏治帝的心中也没什么形象地位可言了,里子她挣不着,外头的面子是绝对不能失了。
晏治帝仿佛就在等着这一句话一样,紧皱的眉头霎那间便松动起来:
“皇后既要仔细调养,为避免劳累,后宫诸事,就先由贵妃掌管着。”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将武皇后的大权卸了下来,容贵妃得了好,不骄不躁的跪下谢恩。
“臣妾多谢皇上皇后信任,必不负所望,料理六宫。”
脸上丝毫没有骄纵之色,也没有因权势而得意忘形,反而越发恭谨起来。
步月看的都有些佩服,寻常人得了这好事,要么装装样子推三阻四,要么喜上眉头失了分寸,这两者,在步月看来,都是做蠢。
倒不如容贵妃这样,懂分寸且聪慧……
晏治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倒是武皇后还耐着性子嘱咐了几句,做足了一国之母的大度体面。
步月看着两人笑里藏刀的一来一往,不禁沉思片刻,这两位得亏是站在对立面,势均力敌,不然,这后宫,哪还有她今日说话的余地。
想到这儿,步月心里一直存在的疑问浮出水面,容贵妃…她是真的得宠,还是只是静妃面前的的一枚挡箭牌……
晏治帝盛宠容贵妃多年,就算是个石头,也应该有了感情的,更何况是容贵妃这么一个兰芷蕙心,有手段且聪慧美艳的妙人。
今时今日,晏治帝对容贵妃的感情,到底如何,没人知晓。
就算晏治帝费心护了静妃母子多年,可这多年里,真正陪在晏治帝身边,承欢膝下的,可是容贵妃和二皇子……
步月瞬间感觉自个横行京城的愿望塌了半边天,想到晏治帝深藏不漏的心思,步月眨巴眨巴眼睛,当个逍遥自在且本分的瑞王妃好像也挺不错的。
想到日后就不用时时刻刻摆出一副病秧子样,步月心里还是有些兴奋的,毕竟嫁入瑞王府多日,她可是连王府都没好好转一圈的人!
自然不用说外头的车水马龙,盛世繁华了。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瑞王妃,你身子不好,今日又受了惊吓,不如就回府好生养着,无事就不要多出来走动,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晏治帝低沉的嗓音飘来,步月在那一瞬间,体会到了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感觉!
脑子发懵,眼前发昏,心里发苦……
这就是步月现在的亲身体会。
见步月半天没起来谢恩,白羽暗下戳了步月几下,就连静妃也感受到了身旁弥漫的绝望气氛,双目无神的向一旁挪了挪地儿。
步月脚步虚幻的站了起来,想谢恩来着,可谁料到底下的裙摆被钩住了,一个猛子就要往下摔。
得亏是白羽眼疾手快,才没让步月血溅当场,她可眼尖的瞅着,这脚下的狐毛毯里,可还有些瓷器沫没被清理掉。
步月要是这么面朝下倒了,那场面,白羽都不敢想……
“瑞王妃,你这是怎么了?”
容贵妃万万没想到,她这大权刚拿到手,步月就给她整了这么一出,这要是摔出个好歹,有她跟着操心的地方。
晏治帝也把目光投了过来,眼神幽深,看不出想法,不过步月隐隐能察觉到来自帝王的探究。
步月心里波涛翻涌,她怎么就忘了,晏治帝这近乎执拗的保护方式,越是想护着谁,要么就越发冷落,要么就跟静妃一样,索性直接关起来,一了百了!!
虽然,但是,她承认晏治帝这种方式是最稳妥的,最大程度做到万无一失,可她不是静妃,静妃能忍了这么多年,她自认是没那个本事。
步月甚至在一刹那间,都想好了日后怎么跑路了……
不过,现在料理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步月身子颤颤的半靠在白羽身上,脸色苍白的跟雪一样,上头有着不正常的红晕,一直没怎么咳的身子不知怎的。
就跟泄了洪一般,止都止不住,都这样了,步月还强撑着要站起来,固执的要行礼谢恩:
“儿臣听了父皇的话,感激涕零,身子一轻,就有些撑不住了。”
“咳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