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行礼规整好,辞别了镇国公府两个长辈叶鸿礼和余震生,叶祾倬和冯珩君便很快启程去往上京了。
马车行进的速度不慢,差不多十来日便到了上京。
如今叶祾倬是侍郎一职,府邸没有搬动,只是大门的牌匾换了。
不过休息了一日,叶祾倬便马不停蹄地去皇宫中见新皇苏栩。
余贵妃,今朝的余太后,也在皇帝寝宫,正同皇帝叙话。
太监通禀说叶侍郎来了,叶祾倬随后便进去了。
叶祾倬行了礼,余太后上前拉住他,慈和地说道,“还没有祝祾倬新婚大喜。”又叹口气,“是宫里疏忽了,竟让秦王被劫走。”
苏栩叫了一声表哥,脸上的神情倒是不着急,“恭喜表哥如愿以偿。”他这下巴上的淤青可是七八天才消了的,这表哥真是敢啊。
叶祾倬不理会皇帝这冒着些许酸气的话,径直坐下了,“娘娘,如今宫中禁军可有收拢清楚了?”
收拢这禁军之事,是年前叶祾倬离京前便同余太后和皇帝商议好的,也将自己手中的线报同他二人分析了。
苏栩是皇帝,但他实际上是缺乏帝王决策的心计手腕的,叶祾倬便想让他多试手。
“这事儿做的差不多了,这禁军首领现在都是朕的人。”苏栩说道,又嬉笑道:“但那骠骑大将军看着忠厚善战,实际却是个滑不留手的老狐狸,表哥没做成他女婿,一时朕还捉不住他呢。”
“我看陛下多个皇贵妃也不错。”叶祾倬不客气地斜睨他一眼。
苏栩又笑:“朕可无福消受!人家瞧上的是表哥你!”
余太后轻咳了一声,打断这两人,“祾倬的意思本宫懂的,这秦王恐怕是想打着正国本的名头借机造反,但,他哪里来的人手?他在楚州的亲兵不过四五千。”
“这秦王**还尚未来得及清算,有些识时务的,能稳住不发,但那些和秦王捆绑太紧脱不了绑的呢?”叶祾倬问道。
新皇登基,并没有对秦王、太子的姻亲清算,就是怕天下人说他上了位便要将兄弟赶尽杀绝。本来苏栩就非嫡非长,在民间多被诟病,将将上位,还是维稳为重。
“至于骠骑大将军,他手下也诸多分支势力,我们可以徐徐图之,另,若是陛下励精图治,展露明君之相,这刘书德为何会不愿效力新皇呢?”叶祾倬又对余太后说道。
余太后听了赞成地点头,看向皇帝,阿栩如今的确对臣子还欠缺些魄力,有些得力的,并不是说会改投他人,但要他们尽心尽力,也不大可行。
毕竟这君臣关系,君强臣弱不假,但这君主太弱,又坐不住这龙椅。
苏栩见母亲又被表哥说动了,心中冷哼一声,“表哥说的在理。”
“但如今只能先追捕秦王,整理军队,再静观其变了。”苏栩说道,“表哥安心。许久不见了,不如你我对弈几局可好?”
现今之计的确是要谋定而后动。
余太后回了宫,叶祾倬便坐下来同苏栩下棋。
围棋一道,苏栩长这么大,从没赢过他。
而这表哥是个心狠的,也从来不曾让过他,每次都将他围死,让他输,并且还输的很难看。
“表哥,新婚甚是舒心吧。”苏栩落下一子,看着惨不忍睹的棋局,淡然问道。
“自然。”叶祾倬冷淡答道,毫不留情又封堵一处生机。
“表哥年纪轻轻已经看透了权势二字,实在令朕佩服。”苏栩又说道。
“臣没有陛下那般贪心罢了。”叶祾倬不客气地说道。
“哼,你也是仗着你聪明。朕不像你,没有那等断腕之心。”苏栩叹口气。
叶祾倬有七窍之心,几乎没有几件事谋算失手,他不同那骠骑大将军家结亲,放弃了一条直通云霄的捷径,也自信自己能够掌握局势。
而他呢,资质平平,这皇位,也可以说是表哥谋划来给他的。
他怎么敢为了一个女子去走险境?梦乔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个懦夫。
“表哥,是朕错了,不该给你下药。”苏栩说道,同时叶祾倬又落下一子,他又输了,“你就不能让朕一次吗?朕都已经是皇帝了!”
叶祾倬将棋局上的白棋一粒一粒拾起放回棋篓里,“臣也打了陛下,扯平了。”
“但要不是朕,你如何能破了童子身变成真正的男人呢!”苏栩严肃地说道。
“陛下,那梦乔好像怀孕了。”叶祾倬抬眸冷冷看了他一眼,“不过是她表哥的。”
苏栩果然脸色一变,咬牙切齿,“表哥,若是要打仗,你夫人可是朕心中首选的女将军。”
“她若愿意,臣不会干涉。”叶祾倬淡淡答道。
“好。那朕就放心了。”苏栩笑道。
冯珩君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从想到秦王有反的可能开始,他便考虑此事了,最大的顾虑自然是怕这表哥不肯让妻子出征。
如今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出来,得到叶祾倬这样一个回答,也算是得了一个准信了。
“表哥,何时将阿珩带进宫来,朕还得当面谢她。”苏栩说道。
“改日吧。”能毫不客气地敷衍皇帝的,普天之下也只有叶祾倬一人了。
这一局苏栩手执白子,叶祾倬执黑子,落子再战。
下得几局,天色也渐暗了,皇帝想留叶祾倬用晚膳。
“多谢陛下美意,家中内子还等臣回家,就不留下了。”叶祾倬嘴上说的恭敬,那神色却半点恭敬也无的。
“你了不起,你清高!”苏栩愤愤说道。
“陛下还是早日诞下嫡子吧。”叶祾倬向他行了一礼,那边的太监便将他的黑裘大氅取过来给他披上。
“送侍郎出去。”苏栩摆摆手,同自己的大太监说道。
太监便挂上得体的笑,行礼,伸手,“叶侍郎,请。”
这宫里有点眼力见的都看明白了,这叶侍郎,在新皇面前毫无君臣之礼,是受宠至极啊,莫说如今年纪轻轻已是侍郎,日后恐怕右丞之位也如囊中取物。
这宫里谁敢不小心恭敬地伺候着?
叶祾倬坐上马车回了侍郎府,下了车,进了大门,冯珩君便迎了出来,显然是在这里等了些时候了。
“我进宫,回来的晚,你自己歇着就是。傍晚风凉,出来做什么?”叶祾倬牵住她的手,果然有些凉。
于是便将她的手拉过来,贴着自己的胸口。
冯珩君由他牵着,心情大好,“不管多晚,我都会等你。”
叶祾倬看她那粲然的笑脸,便低头吻了吻她。
这世间平凡的快乐,大约就是这样吧。
两人一同用过了饭,冯珩君便陪着叶祾倬到书房处理公事。
他看公文,冯珩君看话本,天色暗了,文墨将蜡烛灯笼都点好,又退了出去。
书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但却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
冯珩君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将书放下,明亮的烛光中,叶祾倬还在看公文,时不时还要记录一二。
看了眼滴漏,时辰已经不早了,便轻声唤道:“夫君,时候不早了,你该要歇息会儿了。”
叶祾倬含糊地应了一声,半点休息的意思都没有。
昨天舟车劳顿才到上京,今天白天又在宫中议事,回来了吃过晚膳又处理公事。
见他专注,冯珩君便过去给他捏捏肩膀。
捏着见他还是一动不动,冯珩君便趴在他背上,环着他脖子,好奇地看他手中的公文。
是各个地方上报的诸如一些官员或是富商的动向等等。
叶祾倬要将信息筛选了,然后再将其中联系在脑袋里或是纸上整理好。
“公子真是聪明啊……”她光是看着这么多的字都要头疼了,公子竟然看了一晚上。
叶祾倬其实也已经疲倦了,听到她莫名的夸赞,微微一勾唇角,将她抱过来,放在腿上,环着她的腰肢,靠在她怀里。
本来想静静地这样待一会儿,但是冯珩君的心脏跳得飞快,好像打鼓一般,咚咚咚咚。
叶祾倬轻笑一声。
“公子笑什么?”她总是习惯性地叫他公子,他也并不纠正。
“回房吧,今天也累了。”叶祾倬说道。
冯珩君站起身,主动拉住他的手,开心起来,“好!”
洗漱完,便安稳躺下,两个人静悄悄的。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传来,黑暗里响起冯珩君的声音,“公子,你不是累了吗……”
随后便是些细碎暧昧的声响。
第二早叶祾倬很早又要起来去上早朝,他一动,冯珩君就醒过来了,起身要服侍他穿衣。
“你歇着,白天无事就写写字,看看书,我很快便回了。”叶祾倬将她按回床上,俯身亲亲她,像在哄一个小孩。
冯珩君抱着他腰,贪恋他的温暖,但来日方长。
到后来冯珩君还是起来了,送他出了门,回房也睡不着了,索性也起了,在院子里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