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珩君向他福了福身,便转身走了。
身后忽然一阵掌风袭来,冯珩君察觉了,但稳住了身形,没有躲闪。
那掌风在靠近她时又猛地收住了。
看来这郑钰不知怎么,认出她来了。
冯珩君追上那群贵人,刺史夫人好奇地上前问她:“倒不知少夫人还认识郑公子呢?”
前面走着的女子们便放慢了脚步,一副想听什么轶事的模样。
冯珩君得体微笑,“方才披帛被风刮走,恰好郑公子捡到了。”
原来是这样。刺史夫人点点头。
有些夫人又去悄悄看那杨素芝,要知道这平南侯世子郑钰正是真元郡主杨素芝的未婚夫婿。
杨素芝心头冷哼一声,这些人,就盼着发生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呢!
这样一个小插曲很快便过去了,到得傍晚,用过了晚膳,今天的宴会也到此结束了。
叶祾倬亲自到女眷这边来接冯珩君,见了自己夫人走出来,这清冷疏离的人竟然是露出了个极为温柔的笑,那嘴角边梨涡隐现,端的是颠倒众生。
这叶世子,倒是十成十继承了他母亲大余氏的美貌啊。曾经见过大余氏风姿的有些年长些的妇人便感叹。
杨素芝瞧着那笑容,心中好像滴血似的,又见那神仙一样的人旁若无人地牵起那平庸妇人的手,淡淡关切着,她袖中的手更是紧紧攥住,才不至于失态。
杨素芝知道没有冯氏,也会有别的女子,可是别的贵女她总能想得通些。这冯氏,姿容平淡,不过高挑清瘦些,她怎么配?
杨素芝垂眸,掩下眼中翻滚的情绪。
叶祾倬牵着冯珩君上了马车,一上马车便将她抱过来,压在车厢里,重重亲吻。
饶是这样的吻已经很多次,冯珩君还是差点喘不过来气。
“夫君……”她推开他,被打断的叶祾倬挑眉,“干什么?”
冯珩君便将方才遇到郑钰的事情说了,叶祾倬听罢,沉吟片刻,问她:“你说他低头看是吗?”
冯珩君仔细回忆了一下,点头,“他恐怕是认出我了。”
叶祾倬拉起她的一双手,借着灯笼光仔细看了看,发现她右手拇指上有条微微突起的疤痕,虽然颜色变淡了,但想必伤到的时候是很严重的。
“他也许是看这条疤。”叶祾倬说道,又将她手抬起,仔细地看。
她平时除了写字用筷,都是惯用左手的。
“怎么伤的?”他问道。
“小时候打柴,被柴刀砍到的。”冯珩君答道。
“疼不疼?”叶祾倬又问。
“那时候很疼,手指头差点没了。”冯珩君笑了笑。
她的手因为常练兵器,是有些粗糙的,乍一看,瘦且骨节分明,像男子的手。
方才冯珩君用完饭用香胰子洗了手,又抹上了惯用的香膏,因此她手靠近了,便是她身上惯有的淡淡香气。
叶祾倬本来是疼惜她幼时受苦的,拉着她手,却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夜里他要的太凶,她总是用这双手欲拒还迎地推着他的胸膛,但却又缠他缠的那么紧。
“那时候刘家养父母说我吃得多,所以要多干活……”冯珩君回忆道,却见叶祾倬捏着她的手,却有些心不在焉。
叶祾倬回神,抬眸看她,她说着幼时的事,说起了些快乐自由的过往,一双凤眼清澈见底,她轻笑着,露出几颗莹白的牙齿。
“还好我很快就遇到了公子。”她说道,一脸的真挚,“所以我没有过什么苦日子呢。”
明明几经生死,还说没受过苦,真是个傻子。
叶祾倬倾身又吻住她,温柔而细致地描摹着她柔软唇瓣的形状,倒不知是在抚慰她受过的苦,还是在抚慰他此刻因为怜惜而酸涩的心。
回去的路上马车速度快,不过一个多时辰便到了镇国公府。
叶祾倬和冯珩君两人各自沐浴完了,便躺在床榻上又说起了郑钰的事。
郑钰如今在军中做到了威武将军,很是有些威望,将来大抵能接他爹平南侯的衣钵。
而他大哥郑铎,这两年并无好转,还是瘫在床上的,身子虚弱,恐怕也熬不了几年了。
“夫君,我听说那真元郡主将要嫁给郑钰了,但郑家同秦王绑的这样紧,端阳公主为何还要将女儿嫁去恐怕有失势之虞的平南侯府呢?”冯珩君方才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真元郡主如今虽不比先皇在世时得宠,但也是郡主之尊,嫁谁不好呢?
“我已派人盯着平南侯府了,若是有什么,很快便知。”叶祾倬说道,又赞许道:“如今聪明多了。”
“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呐?”冯珩君笑道。
叶祾倬也笑了,将她拉进怀里,却听得她在耳边说道,“公子,我月信来了。”
这是好事,但此时来说却绝对是坏事。
冯珩君见他笑脸好像出现了一丝裂痕,又凑上去,亲亲他,小声地说道:“大夫说,都是夫君滋润的好……”
这倒不是假话,大夫原话虽不是这么说的,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叶祾倬抓起她手,咬了她手指头一口,“你胆子大了!”
冯珩君便笑个不停,躲进他怀里。
第二天天色尚早,两人还未起,文墨便在外面通传说行一回来了,有急事等着要见公子。
叶祾倬拥着被子坐起来,亲了亲冯珩君额头,“你再睡会儿,我先过去。”
行一在书房外等候了片刻,叶祾倬便披着外袍过来了。
“公子,秦王三日前被人劫走了。”行一拱手,禀报道。
叶祾倬沉下脸,“那西山的人是怎么看管的?竟让人跑了!”
“后来查明了,那禁卫中有秦王的人,里应外合将人送了出去。”行一知道这事儿棘手了。
“陛下可告知骠骑大将军那边了?”秦王逃走这事不可能瞒住,但为了稳定,暂时能瞒多久是多久,只是这骠骑大将军手握十万精兵,不让他心头有数做好准备是不行的。
这秦王出逃,自然不会是想要自由那么简单,恐怕很快,这大沅朝又要打仗了。
“后日启程回京。”叶祾倬按了按额头,冷然吩咐道。
叶祾倬又做了后续的几步安排,便回房了。
他将外袍脱了,躺进温暖的被子里,将冯珩君拥住,沉声说道:“阿珩,秦王逃走了,恐怕要反。我们该要回京了。”
“好。”冯珩君顺从而平静地答道。
“那平南侯府,如今没有证据,还动不得,但大有带兵叛逃之嫌。”叶祾倬又说道。
“苏栩现在的能力,还远远不够治理这天下。”
“公子,阿珩总会一直跟着你,支持你的。”冯珩君仰起头看他,“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不管发生什么。”
“我知。”叶祾倬轻声答道。
“什么时候启程?”冯珩君又问。
“后日。”
“阿珩知道了。”冯珩君轻抚他俊美如玉的面庞,“天色还早,夫君再睡会儿吧。”
这时局,已是风雨欲来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