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珩脑中好像有一团乱麻,她像一只鹰隼一般飞身向玉祁殿而去。
在穿过玉祁殿大门时,突然行珩捕捉到了一个声音。
“公子别杀我!”是一个女子惊恐无措的尖叫声。
行珩便落在这宫殿里,迅疾冲向那声音的源头。
撞开了门,只见一个女子被按倒在地上,一个身形清瘦挺拔的年轻公子手中握着一根发钗,正要刺向她,那女子又尖叫一声,挣扎躲开了。
她站起来,提起裙摆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同行珩擦肩而过。
“公子……”行珩走过去,柔声喊道。
那年轻公子坐在地上,将手中的发钗扔下,他艳丽的双眼有些泛红,身上的清冷气息依旧,但却透露出一丝妩媚之气。
“阿珩……”他神智有些不大清明,但听到她的声音迟疑地唤了一声。
那声音暗哑而微微颤抖,好像是正在克制着某种情绪和欲念。
行珩将他扶起,他身上烫的厉害,隔着夏衫好像都能让行珩的手也变得滚烫。
“阿珩……”他说不出话来,恐怕再多说一句,难耐的声音变会从喉咙里溢出。
叶祾倬倚靠在行珩怀里,他不动,两个人紧紧相贴,行珩能清楚感到他身体的反应。
他的呼吸粗重,好像要窒息了一般,这感觉让他忍不住去拉扯自己的衣领。
行珩将他抱起,放在床榻上,蹲下身查看他的情况。
他一双眸子因为强忍着,泛起了水光,极为楚楚可怜。
公子他,何时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简直像那山林中吸人灵魂的精怪,将行珩这凡人瞬间便蛊惑住了。
“阿珩,我很疼……”行珩听见他低低地说道。
一时间心跳如雷,行珩吞咽了一下,摸上他滚烫的脸颊,“公子,阿珩……”
叶祾倬的衣襟也敞开了,他白瓷一般的胸口好像在发光一般,有些清瘦,但却是行珩意料之外的有些肌肉的弧度。
叶祾倬中的是什么药,行珩此时总算明白了。
其实方才她心中着急,是以为苏栩给公子下了什么要命的毒,却原来……
“公子,阿珩陪你可好?”行珩在他耳边用哄骗一般的语气说道。
叶祾倬看着她,并不说话,一双眼睛却十分勾人。
行珩将鞋子脱了,躺到他身边。
“公子,你这样,阿珩……真的忍不住……”行珩用额头贴着他的,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摸上了他的玉带。
叶祾倬抬手攀上她的脸,伸过头来将唇贴住她的,他的动作本来小心翼翼地,但贴上了,却好像在沙漠中的旅人发现了解渴的泉水,渐渐用力,渐渐深入,好像怎样也不能满足一般。
嗒。玉带的暗扣弹开的声音,在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的房间里响起。
“公子……阿珩其实,肖想你许久了……”行珩费劲地退开了一些,喘息了一口,有些害羞但却直率地说道。
“不是为了解毒,只是阿珩,想和公子……”行珩还要说,却被急切再次贴上她的叶祾倬封住了嘴。
就好像干涸的草原,勾动了烈火,便燃烧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衣帛撕裂的声响,却是行珩太激动,没控制住力气。
行珩翻身在上,按住叶祾倬的胳膊,俯身细细亲吻,因着此时她大约是神智稍微清楚一些的那一方。
“公子,阿珩偷偷学过了,第一次如果太着急,你也会受伤……”行珩耐心地说道。
叶祾倬的腿却不安分,同她的纠缠在一处,下一刻,叶祾倬一转攻势,一双手四处撩火,带起她皮肤一阵战栗。
于是呼吸纠缠起来,好像雨露打湿花蕊,又像疾风催动芦苇,摇摆不停。
“公子,慢一些……”行珩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娇媚,好像又压抑着痛意一般。
某一刻,好像脑中炸开了烟花,她难耐地攀住他,在那肌肉匀称而清瘦的背上抓出几条红痕。
这陌生的情潮一次又一次,好像没有尽头。
到后来,两个人神智都迷失了,本能和爱意交融,这夜好像还很漫长。
天色尚早,屋子里将将安静下来。
行珩浅眠了片刻睁开眼,叶祾倬的手还攥着她一只手。
两人贴得紧紧的,叶祾倬筋疲力竭地昏睡过去了,长长的睫毛盖住眼帘,挺直的鼻梁下嘴唇略有些红肿。
他肩上胸口都有斑斑点点的红癜,行珩也差不多。
苏栩给他下的药显然十分霸道,他解了毒,睡得还算安稳。
行珩便起身,找衣裳穿上,走动间身子还是有些疼痛——昨夜大约……太放纵了些。
外面静悄悄的,这院子里原先为了方便梦乔,建了一处小厨房,行珩麻利地烧了热水。
叶祾倬出了很多汗,行珩怕他受凉。
一切收拾妥当,行珩又躺在叶祾倬身旁,依恋地亲亲他的额头。
“公子,阿珩不能嫁你为妻了。”行珩抚摸着他的睡颜,“你这样好,我如何能够拖累你。”
“如今你筹谋的一切都成功了,接下来自然也该开始另一段路。”胸中痛意袭来,行珩顿了顿,“想来这段路没有阿珩,公子也能平平安安的。”
“你……那刘家小姐生的貌美,性子也爽利,她做你的妻,同你地位相配。日后你儿孙满堂,我也会很高兴。”
“但她还是有一点比不上我……”行珩发现自己竟还能笑出来,她凑到叶祾倬耳边小声地说道:“总归……公子的处子之身,是阿珩的……”
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行珩起身,将手上的玉镯退下来,小心地用手帕垫住,放在桌上。
想了想,又拿出纸笔来,在纸上写了句离别的话。
轻手轻脚打开门出来,却见院子里竟然站着文墨和行一,大约是因为叶祾倬半夜未归,这才找来的。
“文墨,师伯,阿珩走了。”行珩对他二人行了一礼,又小声说道:“公子尚且还在安睡,你们不要打扰他。”
行一察觉到一丝古怪,“阿珩为何不等着公子醒来一道回去?”
“不必了,阿珩……先走了。”行珩说道,快步绕过他们,向玉祁殿的大门走去。
出了玉祁殿她便施展轻功,一路赶到了冯正和蒋氏曾居住的院落外。
这处院子已经人去楼空——冯正夫妻俩早在一个多月前辞官回乡了,这房子还没有赁出去。
行珩飞身翻过围墙,到了正房里,又走进内室,在空着的床榻下拖出一个箱笼,里面装着她几件衣裳和她那一对机关短剑。
她换了身男装,又将帷帽戴上,背着包袱,原路翻出了院子。
行珩去到了城门边的一处客栈,将自己暂停在这客栈后院的马车领出来,又顺道买了些耐储存的吃食包好。
赶着马车,行珩走出了城门。
一口气走出了一里地,行珩才将马喝停了,回头看那高大的城门,离得远了,那上面上京两个字已经变得很小。
终于还是眼眶微红差些落下泪来,行珩抿住嘴,咬牙撑住,抬手一扬缰绳,“驾!”
壮实的马儿便奋力地奔跑起来。
如何能舍得呢?但留下不过是徒增伤心罢了。
大约过上几个月,她就会淡然的。
就像幼时听到刘家的养父母毫无情谊可言的冷酷话语,还有被人追杀的恐惧不安,她从来不曾逃避过,她都克服了。
这一次也是一样,这样的痛深刻入骨似的,但一切都会过去。
公子记得的会是快乐且恋慕着他的行珩,不会是哀怨颓丧的她。
只是这一生,她再也不会有别人。
一路往南走,天气温和湿润起来,秋日的风光极好,行珩停停走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走了大半个月,离冯家的老家白县大约还有四五日的路程,马儿也十分疲惫了,行珩便进了一处名叫余县的小县城,准备歇息些时日再接着赶路。
这小县城中戴着帷帽反而显眼,行珩身量高,不多说话倒也能无碍扮作男子。
吃了几天的干粮了,行珩喝着热汤,感觉五脏六腑都熨帖了。
又点了几盘好菜,行珩独自一人喝汤吃饭。
这小饭馆手艺竟意外地还不错,不过大约也是因为这些时日行珩就没吃过两顿好饭。
旁边那桌坐了五个年轻后生,正在那里讲话,他几人是议论朝政,故而声音十分小,但行珩离得不远,一人吃饭略有些无聊,他几人的说话声便钻进了耳朵里。
“听说那侍郎竟敢连皇帝都打!”一人忽然起了另一个话头,说道。
“吹牛吧你,他一个侍郎怎么有这胆子?”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另一人将不信话这人的耳朵一揪,在他耳边小声说,“这侍郎是皇帝表兄!还有从龙之功!”
“当真?那又是为何?难道想篡位?”
“呸呸呸,可别乱说。具体我也不知,大约是政见不合吧。”
“看样子新皇是个胸襟开阔的。”
行珩听着,不知不觉已经停下了筷子,旁边那桌的人大约要说什么关于皇帝的话了,便停下来看看四周。
他们便发现隔壁桌坐着的高个少年一动不动,一时便疑心,难道他们声音已经这么小了,他还能听见?
几人互相看了看,决定还是换个安全些的话题聊聊。
一人便就说起了自己娶了一房美妾,花了好些银子,美妾娇媚,缠得他两日都下不来榻!
行珩不料他们忽然说起了这等私密事,本就心不在焉,又夹了一块油汪汪的红烧肉,里面的油滋出来,给她烫的一激灵。
有些尴尬,行珩擦擦嘴,不再听墙角。
侍郎,皇帝表兄,这两个词行珩便确定这些人说的是叶祾倬。
公子竟然敢打皇帝……嗯,连自己表兄也暗算,确实该打。
更别说当时行珩甚至对皇帝都动了杀心呢。
这事儿大约是十几天前的事了吧,过了半个月才传到这些地方来。
不知道公子过得好不好?
行珩胸口闷闷的,桌上的菜好像也不香了,她随意吃了两口,起身去结账,又要了间客房,上楼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