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晓那声音从何处而来,也没人知晓究竟是谁在低语。
但仅那短短的几个字,无论是一般修士也好,还是诸多圣主也好,都同时心头一寒。
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双眼通红,歇斯底里的执着的疯子。
而随着那声音的落下,恐怖的轰鸣声接踵而至,巍峨的天梯轰然坍塌,彷若被狂风巨浪压倒的残檐断壁,砸在地上,引起整座天王主峰的颤抖!
惊恐万分!
那一刻,无数修士与诸多圣主,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转头望向那巍峨仙宫的方向。
——登天梯,毕竟是天王主峰的最后一道试炼,是两位陛下打造的仙宴的城墙,现在这登天梯崩溃了,毫无疑问两位陛下应该会有所反应才对。
“这一次仙宴,恐怖并不简单啊!”
“不错,仙宴开启了这么多次,我还是第一次听闻天梯崩溃这种事!”
“那可是圣物啊!与圣主们平级的可怕神物,竟就这样崩溃了,简直难以相信!”
“看圣主冕下们的模样,似乎也不知晓究竟是什么情况?”
“还有方才那声音,当真让我头皮发麻,那究竟是谁?”
“谁知道呢?或许正是某一个试炼者?”
“……”
人潮之中,在一开始的寂静与愣神后,窃窃私语起来。大多都是猜测天梯崩溃的原因和那诡异的声音。
同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等待着,等待着那巍峨仙宫中两位陛下的处置方式。
然后,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
没有任何动静。
就好像那仙宫中的两位陛下,完全不知晓登天梯的异变一样。
但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如此天真。
只能说明……两位陛下视若无睹?
他们……连登天梯的崩溃都不在意了?
“或者……并非不在意?”剑圣主垂下眼帘,低声开口:“而是……抽不开身?”
话音落下,余下圣主们纷纷点头。
这一次仙宴,太怪了。
和以往的每一次仙宴相比,这一年来发生的事儿太多了。
先是坤道的煌天圣主与天演圣主坠入魔道,被两位陛下派人镇杀,再是珍宝阁主易位,再是暗冥圣主大闹珍宝阁后被那神秘的新任阁主镇杀,然后又是整个坤坎二道无数凡人国度诡异赴死……
这每一件事,对于整个坤坎二道来说都是惊天大事,但却几乎同时发生在仙宴之前,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晓可能有大变发生。
再加上如今,天梯崩溃——从当初两道合一,天王峰拔地而起开始就一直亘古不灭的登天梯,毫无预兆地崩溃了。
更是几乎快要崩断了人们的最后一根神经。
然而,这一切,甚至都不是最让人头皮发麻的。
最让诸多圣主感到骇然的是,两位陛下的态度。
——无论先前的种种动乱发生时也好,还是圣主陨落也罢,甚至如今圣物崩溃!
两位陛下都没有任何反应。
视若罔闻!
“恐怕那两位当真是被什么事牵扯,抽不开身来。”
魔梦圣主叹了口气,补充道:“是一件在他们看来,比圣主陨落,天梯崩溃还要重要的事。”
闻言,万衍圣主等人只有桃叹息。
因为从推演的结果来看,很有一种可能——两位陛下如今忙的那件事,就是导致坤坎二道覆灭的原因。
“两个时辰了,估计……不会有反应了。”
华仙皱起眉头,喃喃开口。他指的,自然就是那巍峨仙宫中的两位陛下。
——登天梯崩溃一事,恐怕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不过,登天梯的坍塌,倒是让一些小家伙捡了便宜。”圣主之中,一位白发老者看向地面上,幽幽叹了口气。
他的目光,扫过一脸懵的诸多后来出现的修士。
登天梯崩溃时,那些在其中经历试炼的修士们,自然而然被终结了幻境,传送到这天王主峰上面来。
可以说,一些原本没有资格通过登天梯试炼的修士们,阴差阳错捡了个大便宜。
比如……童长老。
哪怕他一开始无比想要登上仙宴,但在那幻境中,他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与家族再被毁灭一次。
可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登天梯崩了,幻境自然消失,他也跟随来到了天王主峰,仙宫之前。
“童长老?恭贺!恭贺!”
正当童长老茫然之际,身旁响起一道平稳的声音,童长老下意识转过头一看,便见眼前一个笑意盈盈的中年男子正拱手示好。
这人他认识。
乃是珍宝阁的一个合作商会势力的魁首,同样也是合道圆满修为,但毕竟他手下的只是一个不大的小商会,而童长老背后是体量庞大的珍宝阁,所以这位会长在与童长老说话时,显得相当客气。
“不愧是珍宝阁长老,这登天梯试炼对您来说,小菜一碟!”那会长挥了挥袖子,道:“待此宴过后,我再请童长老尽兴一饮!顺带也商谈一些合作之事。”
童长老听在耳朵里,看在眼睛里,心头自然门儿清——这是来拉关系了。
但现在,他真的没有这个心情。
只是摇头。
“会长谬赞了。”
童长老长叹了一口气,“我并没有通过试炼。”
话音落下,那会长顿时怔住。
童长老指着周遭在天梯崩溃以后被送上来的修士们,补充道:“不只是我,恐怕就连他们,也是试炼中途被传送上来的。登天梯已经没了,试炼,自然也没了。”
与此同时,人群骚动起来。
——这些在试炼中途,不管通过与否都被送上来的修士,自然引起了一番波澜。
“虽不知晓登天梯为何突然崩溃了,但吾等却是因祸得福了。”
“倘若真是那个诡异声音的主人让登天梯坍塌了,吾等说不得还得谢他一番!”
“……”
人群中,与童长老有着相同境遇的人们,纷纷感叹。
虽然不是说登上天王主峰,参加仙宴就一定能实现心头的愿望。
但即便抛开这些不谈,仙宴之上,听闻有灵酒仙肴,每一宗每一样,都绝对是无上的天地奇珍!
哪怕一颗最普通的果子流落外界,恐怕都会引起一番腥风血雨!
而他们登上天王主峰,参加仙宴时,却能将这般天材地宝大快朵颐!
仙宴,就是这样的盛会——毕竟是两位陛下的宴席。
“他们,可都是托了您的福啊。”
无尽的人潮中,随着那些幸运儿的出现,江南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群中。
此时此刻的他,身形消瘦,形容枯藁,双目深陷,布满血丝,仿佛精疲力竭的瘾君子那般。
但好在在场众人通过登天梯试炼时,大多遭遇凄惨,或惊骇或恐慌,总之都挺惨的。
所以他融入人群时,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当然,还是有极少的存在,注意到了他。
就比如同样以胎化易形隐藏在人群中的天演圣主和煌天圣主。
二人不着痕迹地游走到江南身旁,其中天演圣主望向那些侥幸踏上峰顶的幸运儿,不住地感叹了一声。
——先前,虽然大部分人都没听出江南的声音,但天演圣主等人,却是听出来了。
或者说,倘若诸多试炼者中有一个能让登天梯这等圣物崩溃的存在,那么一定只能是江南了。
可惜的是,江南此刻似乎没有功夫搭理他。
——他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眸低垂,暗澹的眸子闪烁着隐晦的光。
他,找到了。
找到了能完美破局的方法!
片刻之前。
登天梯还未崩塌的时候。
江南的幻景世界中,
此时此刻,他已记不清楚,这究竟是第几次重演未来了。
在尝试将灾厄禁锢的的路失败后,江南又开启了推演未来。
一次又一次,各种尝试,各种挽救。
但一切,仿佛一个无解的死循环,找不到破局的方法。
就像路有千万条,但最终却都通向一个结果。
加之幻境中,无岁月,江南甚至不知晓过去了多久——或许只有短短几天,或许已经千年万年。
总之,他已经记不清,这是多少次亲眼看着那些故人被“大势”毁灭了。
每一次,都是煎熬。
每一次,都是折磨。
每一次,都想一枚生满锈的钢钉打进他的心脏深处,
但每一次,江南都没有放弃。
——倘若这个时候放弃的话,那先前的折磨岂不是白熬了?
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开启了又一次重演。
同时,青灯世界中的东娴,已经差点儿把一口银牙都咬碎了。
她不想违背江南的意愿强行阻止他,但又绝不愿意看到他受如此“酷刑”。
这般情况下,演化再开!
依旧是熟悉的乾离二道,依旧是熟悉的天地山河,依旧是熟悉的灾厄降临……
一切就像机械般重复着。
甚至,经历了无数次推演未来的江南,已经能像暂停视频一样,将演化的未来暂停了。
比如现在。
当灾厄降临以后,江南操控着这个演化的世界,停了下来。
狰狞的初代乾主,奋起迎战的两道所仙,生灵涂炭的山河大地……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但哪怕能停滞推演,江南缺仍然没有半点儿办法改变未来的痕迹。
一旦岁月的长河重新开始流淌,一切都将不可挽回地走向毁灭的终途。
“你在想什么?”
东娴担忧而心疼的声音响起:“江南,这是最后一次了——你的精神,已经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后者只是机械而麻木地点头,然后,望着冻结的天地,彷若出神。
他的表情时而呆滞,时而茫然,时而皱眉,时而沉思……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
那双眸中,有光亮起。
晦涩,但却无比刺目。
死寂之间,江南抬起手,一挥。
岁月长河,再度开始流淌。
依旧是熟悉的故事发展,灾厄降临,两道迎战,江南与灾厄最终一战!
青灯世界中,东娴看着这已经发生过无数次的一幕,无奈低声叹息。
甚至,当她看到江南又一次镇杀灾厄后,甚至不敢再往下看了。
因为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灾厄死去,大势降临,江南所在乎的一切,灰飞烟灭。
然而,让她感到无法理解的是,当“灾厄”在斡旋造化中毁灭之后,“大势”如约降临。
那看似人畜无害的涟漪一般的波纹荡过后……真的就人畜无害?
这一次,无论是是天地也好,苍生也好,安然无恙。
甚至连一缕微风,一粒沙尘,都未曾因那曾无比可怕的“大势”而有一丝动摇!
“江南……你做了什么?”
东娴无法理解。
在她看来,江南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但未来的结果,却完全不一样了。
那仿佛绝无法规避的可怕“大势”,就完全失去了作用。
江南深吸一口气,神情疲惫,但眼中却光芒炽盛!
他刚欲说话,整个幻景世界,就开始坍塌!
——从内到外,彷若破碎的镜子一般,寸寸凋落!
“呼……”
现实世界,江南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动荡的情绪,转过身来。
煌天圣主和天演圣主都望着他。
“你方才说什么?”
江南只记得天演圣主说了话,但却没注意听他究竟说了什么,于是开口问道。
天演圣主微微颔首,压低声音道:“我说他们这些幸运儿能来到这天王主峰参加仙宴,还是托了阁下的福——登天梯的试炼,可不是那么容易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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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愣了愣,有些奇怪地看向周遭。
这才发现,原本巍峨的登天梯,早已崩塌了,残檐断壁,碎了一地。
怪不得先前幻景世界突然崩溃,江南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精神承受不住被东娴强行踢出来了。
结果……竟然是登天梯,坍塌了?
而且看这模样,似乎天演圣主还以为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而见他神色,天演圣主也是怔住,咽了咽口水,试探问道:“这……不是您做的?”
“当然不是。”江南摇头,脱口而出。
那一瞬间,一股寒意从天演圣主嵴背升起,直窜脑门儿!
倘若登天梯的崩溃不是因为江南,那还能因为什么?
或者说,因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