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恨恨地说:“童大人应该知道我此次来西京是为了找我一个爱妾,而我那爱妾就是刑部侍郎胡禄信那狗官为了讨好蔡京老儿才把她绑到西京来,又在蔡鞗府里丢了,现在下落不明,我和那蔡家可以说是有夺妻之恨。”
童贯微微一笑,“这么说来,林大人与老夫可以说是同仇敌忾了,林大人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共同铲除蔡氏一党呢?”
林冲笑了一下,“童大人实在是高看林某了,林某不过一个小小的五品散官,那蔡家父子爵高权大,我怎么能……”
童贯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林大人怎么忘了,还有老夫嘛。”
林冲看了童贯一眼,心头一动,“童大人,咱们且不说除蔡的事,下官现在正有一件急事想请童大人帮个忙。”
“什么事,你说。”
“是这么回事,下官刚刚查到下官这次来西京要找的那个小妾李师师被皇上的人关在绕凤楼,我听人说绕凤楼是皇城司的人守卫,只有五品以上的官才可以进去,我想请童大人帮上忙,想个什么法子把我这小妾救出来,如果童大人帮了下官这个忙,林某愿意助童大人一臂之力。”
童贯知道林冲这是以这件事为条件,如果自己帮他把小妾给救出来,林冲就愿意帮他的忙。
童贯以前也兼管过一段时间皇城司的差事,现在的皇城司主事汪必贤与自己也算有些交情,别的事还好说,只是这个李师师被送到绕凤楼,那就一定是皇上看中了这个李师师,皇上看中的女人,想救出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正这时,李香云端着一壶茶从里面走了出来,分别给林冲和童贯沏了杯茶,又进去了。
童贯看了李香云一眼,刚要说话。
外边一个将领走了进来,在童贯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童贯马上站了起来,向林冲拱了拱手,道:“林大人,这件事你容我再想想,晚些时候,我再找你商量。”说着,快步出去了。
原来,童贯暗中让张迪找个机会让皇帝见自己一面,让自己把兵败的事情说清楚。
今天,赵佶在宫中郁闷,又要便装出游,这一回他要去的是绕凤楼,想看看李师师到底长得有多美。
可是张迪所受的刀伤还未痊愈,这件事向来只是由张迪这个他最贴心太监操办的,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一个皇帝有这种龌龊的心思。
张迪那天受了刀伤,本来要休养几日,可是,他知道越是这样越应该强撑着侍候皇上。
这样才能让皇上看出自己的忠心来。
所以,他不顾伤痛,只是让太医给自己敷了些金创药,又内服了些药,强撑着来侍候赵佶了。
今天,他看出赵佶又要微服出去散心,并没有像以前那么进行劝阻,而是借机说道:“皇上,童大人来西京要面见皇上已经有不少日子了,童大人再怎么说也是国之栋梁,此次兵败他虽罪无可恕,但是老奴想或许他也有些难言之隐要跟皇上说说。”
赵佶恨恨地说:“朕不要见他这个败军之将、无能之辈,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张迪劝道:“皇上,老奴斗胆说句不该说的,老奴以为帝王之术之要旨在于平衡,您看,现在蔡家父子三人把持朝政,和那高太尉又勾勾搭搭,
这些人一心要借皇上的手灭了童党一派,果真如此,那么这朝政大权可能就是蔡氏一党的了,到过候恐怕皇上想约束他们也是很难的。”
赵佶看了张迪一眼,觉得他说得非常有道理,自己一直懒政,朝中大事全由蔡京等人操持,一旦蔡家在朝中一枝独大,非常有可能会危及皇权。
可是,他实在不想见童贯这个败军之将。
张迪看出赵佶的心思,笑道:“皇上不想正式召见他,可以装做偶遇。”
“偶遇,怎么偶遇?”
“皇上这不要微服去绕凤楼散心吗?微服就是不正式,皇上去散心,我让人去通知童大人,说皇上在此散心,童大人何等聪明的人,他马上会明白这是个能见到皇上难得的机会,他就会来见皇上。皇上装作和他偶遇,跟他谈几句,先痛斥他此次兵败之罪,再好言安抚他一下,让他戴罪立功,不就行了。”
赵佶前后想了想,觉得张迪这个主意不错,就点了点头,“行了,就按你说的差人去办吧。”
张迪马上找了个亲信小太监去给童贯报信儿,这边他和赵佶一起换上民间常服,带着五十个大内高手(化装成各种职业人等)分外中内三层护着赵佶来到绕凤楼。
绕凤楼的顶楼有一个正中间的大雅间,门口垂着珠帘,里面可以看见外面,外面看不清里面,这个雅间是专门为赵佶设计的。
张迪服侍着赵佶刚在雅间坐下,让绕凤楼的歌舞班子到台上表演,特地安排人让那李师师坐在最前面弹琵琶唱歌。
坐在大雅间里的赵佶还没等张迪指引就看见那些奏乐的女子当中坐着一个身着素白衣衫的绝色女子。
只见她一脸的彩色妆扮,窈窕的身子盈盈坐下,把一把琵琶放在膝上,轻舒玉笋,频弄冰弦,慢慢弹着,低声吟唱。
赵佶发现这李师师不但美艳无比,而且身上有一种种寻常女子少有的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
因为他是皇上,所以所有见到他的女子,无论是谁,无不讨好逢迎,像这种冷冷淡淡,一脸冰霜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更何况,李师师实在是太美了,相比之下,他后宫那些嫔妃简单是乡村野妇一般。
赵佶一时心痒不己,刚要叫张迪把那李师师叫到雅间来近身给自己弹唱,外面一个小太监进来向张迪示意了一下。
张迪知道是童贯来了,向赵佶小声地说道:“皇上,童大人来了,我先去出去看看。”
赵佶这才收敛了心痒难奈的心情,点了点头。
张迪出来了,见童贯在不远处站着,就信步走了过去,拱了拱手,“哎呀,这不是童大人吗,你怎么有雅兴到这里来呀?”
童贯知道张迪这是在跟自己做戏给皇上看,于是忙拱手还礼,“张公公,老夫近日烦闷,一时无处可去,就想着来这里听听曲儿,怎么张太太也有雅兴到这里来呀?”
“哦,我陪着一个贵客来这里散散心。”
童贯马上说:“张公公所说的贵客,一定是贵不可言,可否引见给老夫认识一下呀?”
张迪装模作样的想了想,“也好,那就请童大人跟我来吧。”说着带着童贯走进了那个雅间。
童贯一进来就装作很意外的样子,马上跪倒行君臣大礼,“罪臣书枢密院枢密使童贯不知皇驾在此,惊扰了皇驾,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童贯这话一语双关,表面上是说自己来这里惊了赵佶的圣驾,实际上是为自己征讨梁山吃了败仗请罪。
赵佶当然听得出来童贯这是为兵败请罪之意,本来他为这次兵败恨童贯恨得要死,可是见他自己主动请罪,加上临来时张迪所说不能让蔡家一枝独大的话,他多少消了些恨意。
他懒懒地对童贯用略带讽刺之意说道:“哟,朕当是谁呢,原来是童贯童大元帅呀,对了,童大元帅你不是去征讨梁山贼寇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呀?”
跪在地上的童贯连叩响头,口中说:“罪臣知道自己犯下了万死难辞其咎的死罪,本来罪臣在阵前要自裁,被众将拉开,说老臣乃一军主帅,就这样死了是对皇上的大不忠,要老臣把剩余军马带回来,再见皇上一面,叩谢皇上对老臣多年以来的深恩厚义再行自裁,也不迟。”
说着说着,童贯老泪纵横,又向赵佶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就要撞旁边的柱子。
张迪一下拉住了他,“童大人,您是皇上的股肱之臣,怎么能这么死了呢,皇上还有好多差事要你办呢。”
赵佶也知道童贯这是在给自己演戏,可是刚才见他偌大的年纪,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又想到他多年来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另无二心。
赵佶一时有些心软了,摆了摆手,“罢了罢了,童贯,你知道自己有罪就行了,不要死呀活的,朕今天高兴,想听听曲儿,你陪朕一起听听曲儿吧,来呀,给童大人设座。”
张迪亲自从旁边拿了一把椅子让童贯坐。
童贯连忙跪下,又咚咚咚地磕了头三个响头,“皇上能开天恩宽恕罪臣的万死之罪,罪臣已经羞愧难当,感激涕零,罪臣不敢坐,罪臣跪着陪皇上听就是了。”
赵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笑道:“童贯,朕要听曲解闷儿,你一个老头子跪在这里陪我听曲儿,我不觉得有些煞风景吗?行了,行了,让你坐,你就坐下嘛,起来坐下!”
童贯又咚咚咚地磕了头三个响头,这才站起来欠着身子坐下。
赵佶看了张迪一眼,向外边指了指,“让那李师师进来演奏。”
张迪点了下头出去了。
一旁坐着的童贯一听“李师师”三个字,心里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