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来不及多想,赶忙叫茗烟把宋江请了进来。
原来,宋江自从上了梁山,一直坐着第二把交椅,他想着夺了托塔天王晁盖的第一把交椅。
想夺这第一把交椅,就得做出件大事情出来。
前几天,鼓上蚤时迁在祝家庄偷了只鸡,被人给抓住了。
宋江听说,派扑天雕李应去祝家庄要人,没想到话不投机和祝彪打了起来,被祝彪伤了。
晁天王得了信儿之后就要亲自下山攻打祝家庄,宋江看出这是个难得的显示自己本领的机会,阻止了晁盖,说祝家庄人多马强,庄墙高厚,不易轻取,提出由自己带着几个人先去探查一下,就带着吴用和花荣下了山。
他们三人路经汴梁时,宋江突然想起这里还有一个正五品的林冲,他一直想着和官府里的一些官员多多结交,以备以后受招安时有人替他说好话,所以,就备了份重礼带着吴用和花荣来了。
寒暄之后,分宾主落座,宋江见林冲愁容满面就问他出了什么事。
林冲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花荣一听先炸了,站起来就说要回去带山上的兄弟下来劫大狱,把鲁达从里面救出来。
宋江轻喝了一声,让花荣坐下。
宋江的想法是:就算由梁山的人下山劫大狱,也得由林冲先提出来,自己并不能太主动,这样就可以让林冲和鲁达欠自己一个大大的人情。
宋江问林冲有什么打算,用不用自己带上梁山的兄弟趁着月黑风高去劫大狱,救鲁达?
林冲不想和这些黑社会分子有什么瓜葛,更不想因此欠了他们的人情,他深知欠了黑社会分子的人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他婉言谢绝了。
宋江见林冲不肯主动求自己,心中有些不爽,不过人家不愿意让自己帮忙,他也不好说什么,几个人又闲谈了几句,宋江等三人告辞而去。
林冲这边束手无策,高衙内那边也让陈府尹竹杠敲得肝火直窜。
他知道自己这是中了陈府尹的计,陈府尹这是想利用这件事把自己的万贯家财全部敲去。
高衙内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他不想再让陈府尹这样欺负、讹诈自己。
官场上的事,如果想整一个官员,最好的办法有两条,一、请这个官儿的上司整他;二、向监察部门告状。
彰化军节度使杨戬是高俅的至交,和高衙内也颇为投契,两人也有不浅的交情。
现如今,高衙内想再利用一下自己和杨戬这层关系摆脱陈府尹的纠缠,于是半夜里去了杨府,找到杨戬讲了一些陈府尹如何敲诈自己的事情(并没有详说鲁达的案子),又讲了平时所掌握的一些陈府尹的一些贪赃枉法的事情,让杨戬把陈府尹告到御史台(监察部)。
杨戬答应了,但他并不想自己出手,而是让自己的一个在御史台当御史的亲信上了一疏。
让高衙内没想到的是:按御史台的规矩御史上了一疏弹劾官员,需要御史台的御史中丞先审阅批准。
而现任御史中丞余清平和陈府尹竟然是刚刚结成的儿女亲家,这件事高衙内并不知道。
余清平一看有人要告自己的亲家,马上暗中给陈府尹送了封信,信上并没有明说,而是用暗语说的。
陈府尹接了信后大惊失色,他没想到高衙内竟然把自己告到御史台。
他带了份重礼来到余清平的家,让余清平暂时把事情压下来。
接着,陈府尹又派人到温副使家,让温副使把林冲带到他的家中,说是要和林冲商量如何救鲁达的事。
温副使这边因为一件重要的公事给牵绊住了,一时没能脱开身去跟林冲说这事。
林冲这边也不知道事情有了转机,还在为筹集救鲁达的钱忙碌。
他这些天忙着卖酒,也把醉杏楼给盖了起来开了业,他想尽再筹些钱送到陈府尹的府里,好救鲁达。
这天,是与买家盘点交接布铺的日子,林冲当着买家的面点验了货物,又给了原来的几个伙计一些赏钱,让他们另寻他路。
正在给几个伙计发钱时,紫薇从里面出来。
林冲向她招了招手,把她拉到一边,小声地对紫薇说:“紫薇呀,这间布铺要卖给别人了,你们主仆二人不能再住这里了,你去问问师师姑娘愿不愿意去我家里暂住几日?”
紫薇早知李师师有屈身为林冲小妾的心思,也见林冲平时对李师师眉来眼去的,可是见他始终也没有进一步的动静,现在又想让自家姑娘去他家去住,心里有恼火。
紫薇这女孩子,虽说小小年纪,却胆大心细,心机了得,敢说敢为。
她白了林冲一眼,“爷,你这话说得不明白,我们家姑娘好好的一个黄花闺女,一旦去了你一个无亲无故的汉子家去住,这算什么呀?”
林冲没想到这小丫头会这么说,愣了一下。
紫薇又说:“退一万步说,就算没什么,外人也会觉得已然有什么了,你让我们姑娘以后怎么嫁人?”
林冲一时有些尴尬。紫薇又说:“爷既稀罕我们姑娘,就名正言顺地收进屋里,我们姑娘也不计较什么妻呀妾的名份,可是最少也应该是个妾吧,是妾了,在家里再怎么住,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了,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林冲咧了咧嘴。
李师师这样一个大美人,他何尝不想早早收用到屋里,可是家里有贞娘在前,这些日子因为鲁达的事,什么初一、十五早忘了。
如果先贞娘纳了李师师,前后不分,恼了温柔淑德,体贴入微的贞娘,也不是他愿看到的事。
林冲笑着说:“紫薇,收你家姑娘做妾,我自然是愿意,可是就不知你们家姑娘愿不愿意,毕竟这妾……”
紫薇马上接口道:“我们家姑娘愿意,这事儿可以替我们家姑娘答应下来。”
林冲哈哈大笑,“这种终身大事的事,你一个小丫头怎么做得了主?”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说能做主就能做主。”
两人正说着,李师师从里屋走出来,见紫薇没大没小地跟林冲说话,嗔了她一眼,说道:“紫薇,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能跟爷没大没小的没规矩,怎么就是记不住?”
转过脸,满是歉意地对林冲说:“爷,她还是个孩子,不懂事,口无遮拦的,你不要怪她。”
林冲看着李师师,说道:“她不是没规矩,是胆大妄为,什么事都敢做主。”
李师师怔了一下,问:“什么事呀?”
紫薇刚要说话,林冲向她摆了摆手,斟字酌句地说:“姑娘,是这么回事,这间布铺呢,我已经卖了,筹钱救我鲁大哥,所以,这里你们不能住了。”
李师师一脸忧色,“这事儿我也刚知道,也是不得己的事,我和紫薇马上就去外边找个房住住,对了,那五万两银子……”
林冲忙摆手,“姑娘,咱现在不说那五万两银子的事,咱们就说说你和紫薇的落脚之处,你也知道,我家里只有五个人,可是有那么多闲屋,我和那两个小厮出门了,家里只有我家娘子和锦儿两个,那锦儿年纪小,还贪玩,动不动就跑没影儿,我家娘子在家里害怕,一直想找个人去陪她说话。”
说到这里,他偷偷地考察了李师师一下,看见李师师眼中充满了期待。
林冲这才放下心里继续说:“这不,我家娘子听说我把布铺给卖了,姑娘一时就没有去处,就想着请姑娘去家里暂住几天,陪她说说话。”
林冲觉得这事推到贞娘的身上,李师师也不至于觉得太唐突。
果然,李师师听了林冲的话,并没有马上有反对之意,而是默默地低头听着。
林冲继续说:“……可是我觉得这样冒失地跟姑娘说,怕姑娘觉得委屈,也唐突了些,就想着让紫薇先给姑娘过个话,姑娘要是愿意呢,什么都好了,姑娘要是不愿意,也不至于太过尴尬,所以,就先和紫薇说了……”
李师师正为自己没了着落而伤感,听到林冲这些话,不由得心中感激,眼泪差点流下来,低了低头,轻声道:“爷要是不嫌弃,师师愿意去爷家为仆为奴,侍候爷一辈子。”
她本想说去你家做妾,可是这种事一个姑娘家怎么好说出口。
林冲听她这话,顿时放下心来,笑着说:“姑娘既然这么说,那姑娘和紫薇就马上收拾收拾,这就跟我回家吧?”
就这样,李师师住进林冲家里。
贞娘听说李师师要住进来虽说满心不愿意,但是她是个以夫为天,唯夫是从的传统女子,见林冲决定了,她也不好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李师师竭力讨好贞娘,万事甘居贞娘之下,讨好奉承,主动抢着干活。
贞娘也知道林冲把李师师收进家里的目的,也不拿李师师同锦儿、紫薇一样,特别高看她一眼,只让她做些轻快的活计,又让她跟自己和林冲一桌吃饭。
这天傍晚,林冲刚从外面回来,拿了些卖酒的银子和酒楼这几天的进项共三千多两,又让贞娘把这几天攒的五千两银全拿出来,要去温副使的府里。
贞娘说:“官人,眼看着到饭口了,你这个时辰去了,搅了人家吃饭,再说你也饿着肚子,不如在家吃了饭再去不迟。”
林冲觉得她说得有理,就让快点开饭。
李师师忙带着锦儿、紫薇摆上饭菜,刚吃了几口,茗烟进来说温副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