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窗户缝隙偷跑进来的凉风,以及皎洁的月,开始撕开人的理性的面具。
江澄从储物室里抱出一个大盒子,这个盒子已经放在那里十余年了,里面都是些幼儿园的东西。江澄打开,里面有自己的日记本,缓缓翻开。
周一晴二月十三
今天很开心,我帮助了一个被其他坏小孩欺负的小男生,他好可怜,我想保护他。他给我说他叫林千辰,这个辰字好难写啊。
周六晴三月初八
今天上了美工课,我把我的小熊挂件送给他了,还给他绣了我的名字,他说太丑了,他以后也给我也弄一个。
周三晴五月十一
我让他喊我姐姐,他不喊。明明比我低了一点。他太好玩儿了,真不知道那些坏孩子为什么要欺负他。
周四多云七月初九
今天哥哥来接我,他在后面偷偷跟着,我不敢打招呼,不知道他伤心了没有。
周五晴七月二十一
我和他今天拉钩说明天偷偷跑去游乐园玩儿。
这是最后一篇了。江澄已经知道那个明天的结果是什么了。
再往箱子下面翻翻,还有一张幼儿园合照,江澄看着自己旁边站着的小男孩,瘦瘦矮矮的。看照片下面名字单,“林千辰”的名字是多么显眼。
这一刻,江澄才慌乱起来,才这么肯定: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她将照片和日记本放进了抽屉里。转身出去倒了杯牛奶敲了敲江舟卧室的门,进去。
“怎么还没有睡觉啊。”江舟正在电脑前忙着处理文件。
“我有点事…想问问你。”江澄把牛奶放在江舟旁边。
“你问吧。”江舟一直没抬头。
“之前你和妈妈说我体质弱是因为一场大雨,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没有一点印象了。”
江舟这才抬起头,若有所思,然后说:“你还说呢,幼儿园时候,你有一次在妈把你送到门口时候偷偷跑了,不知道要去哪里,然后被电瓶车撞倒了,那天早上突然就下了暴雨,你被送到医院之后醒来就出现了短暂性失忆,然后过了一个月就好了。再之后,我们凑上搬家就干脆给你换了一个幼儿园。”
“那你记得具体到哪天吗?”
“肯定不记得了啊。这都多少年了,不过肯定是个夏天…你怎么突然问这啊?”
“我就是突然好奇嘛。那我睡觉去了啊。晚安。”
“晚安。”
江澄颤巍巍进到卧室,原来这么多年,她都“抛弃”了一个人。说到完全理解林千辰,其实也不太可能,毕竟那些记忆她早都没了。不过看着那些稚嫩的笔记,她仿佛能看到幼儿园那个小女孩。她现在只想告诉他,那天她去了,她真的去了,她没有言而无信。
江澄调高空调温度,裹了裹被子,渐渐入睡。
第二天江澄早早就出了门,在桌子上留了张纸条:我去外面吃饭,晚点回来。
江澄没有林千辰的联系方式,只能想到那个宠物店。也不知道他今天有没有去那里。
登上一辆共享单车,就“呼呼”地骑了过去。
隔着个一段距离,江澄看到林千辰正蹲在那里看着小黄吃饭,时不时还顺一下毛。因为小黄是流浪猫,怕是被别的恶猫抢食抢多了,所以吃饭的时候很警惕。
“店长姐姐没在吗?”江澄走进去。
林千辰闻声起身,“你怎么来这里了?”
江澄指了指墙上贴着的员工照片:“呐,我才知道你在这里的。”
江澄没再理他,径直走向小黄,蹲下身,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小黄。
店长这时也回来了,带着满满一大箱猫粮。“小妹妹,你又来了。”
江澄俩人忙上前搭了把手,“我来是找我朋友的。”
江澄把事情前后捋了一遍,店长这才明白俩人一个学校的,向四周看了一遍,林千辰的工作也已经做完了。便放话:“小林,那你们有重要的事情就先放你一天假,今天应该不太忙。”
林千辰和江澄四目相对,林千辰应了一声:“谢谢,我下一次补上。”
·······
“你吃早餐了吗?”林千辰问。
“还没有。”从家里出来地早,江澄只喝了一袋酸奶。
“那你跟我一起去一家早餐店吧,很好吃的。”
江澄还没有想好,林千辰已经走在前面了。见她还没有跟上来,扭头试问:“你不想去吗?”
江澄晃了晃脑袋,作否定回答。小跑着追上去。
林千辰说的早餐店就在宠物店的不远处,向前走个几百米就到了。虽是小店,但是装潢一点也不含糊。原木桌椅配以各处的桃花元素,与屋顶的飞檐翘角相呼应,很有中式风格。
江澄听林千辰说这个餐馆的店长是一位老爷爷。老伴不爱做早饭吃,那位老爷爷就干脆开了这样一家餐馆,到时间了就接老伴来店里吃饭。
江澄看来看去,最后要了一份紫薯糯米粥和一份烧麦。林千辰看她吃了一个半烧麦就放下了,想着她是不喜欢的。想了想,问:“爷爷最推荐的就是他做的生煎,我一个人吃不完,你帮帮我吧。”
“好。”听到江澄同意,林千辰起身去要了一份生煎。
没过三分钟,还冒着滋滋油汁的生煎就被送了过来。结果是林千辰只吃了一个,剩下五个全被江澄一卷而光。
等到两人去公园路上时,太阳已经冉冉升起至高空,缕缕阳光直扑地面。
公园里多的是老人在锻炼身体。找了把长椅,来回擦了擦,林千辰招着江澄坐下来。
一阵沉默·····
“我那天去了···”江澄加重了“去”的音调。一股郁结在心里缠绕打转,涌上喉咙里只剩下淡淡气息,然后化作几个轻飘飘的字:“但是出了车祸。”她看向林千辰,发现他正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
“醒来之后就出现了短暂性失忆,但是我在那天之前地事情都不记得了。”江澄开始低下头扣手指。随后想说什么,就被林千辰打断了:“对不起。”
江澄这一刻真的感觉林千辰很可爱,他一个人守着两个小朋友的回忆那么多年,都没有放下。但是当他知道她出了事情,竟然还自责起来。
江澄笑了笑,说:“林同学,虽然我不记得了,我和你又回到了最初的陌生模样,但是我们那年幼儿园的快乐时光,是发生过的,真真确确的存在的。这就是相遇的意义。大不了呢,就再来一次认识呗。”
“好,不过··你可别让我喊你姐姐了。”林千辰调侃着她,懒洋洋地笑了笑,神情散漫。
没有顾上时间,聊着聊着就到了中午。江澄接到了江母的语音叮嘱回家吃饭,两人就此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