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宴已经过去几日时间了,每每想起当时的种种细节,苏聘姲心中还止不住的发抖。
不知道是因为那日的动静太大,还是遇见了那个这一世怎么也不想遇见的人。
“夫人!姲儿!快出来啊!”
苏浅中的声音在不大的院子中回荡,打扰了苏聘姲的思绪,她和何素莲一同走到了院中,看着手舞足蹈的苏浅中。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仔细闪着腰?”
“夫人!今日杨尚书当众夸赞了我,言下之意你夫君就快要擢升了!”
苏浅中的笑意掩藏不住,苏聘姲倒是笑了起来。
要说愚蠢也真是愚蠢,这才过了几天就已经忘记了因为秦霜凌得罪杨家的事情了。
那几日千岁宴的时候,他本来将好的身体,哀叫得比平日里更大声,莫不是怕去见人家?
现下只是得了一句夸赞便这般高兴,想来平日里在户部也就是不得好的受气包。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老爷,你若是擢升了,那么俸禄能涨多少啊?”
苏浅中和何素莲眉飞色舞的说着未来的生活,苏聘姲微微一笑,转身准备离开。
“姲儿!”
“父亲还有何事?”
“杨大人专门说了,杨老夫人和杨夫人特别中意你,说是杨家二小姐顽劣成性,要你明日便去杨府驻读,陪小姐读书!”
“父亲!这样的事您怎能答应?!咱们得罪了杨家,躲还来不及,你怎么巴赶子上呢!”
苏浅中走到了苏聘姲的面前,一脸的不高兴:“你个姑娘家家的,本来以后也就是赔钱货,不早点把你出路谋好,凭咱们家的地位你如何能寻得好郎婿?”
“父亲!你这话说的越发荒唐了,这又如何能和郎婿扯到一起?!”
何素莲虽然简单,但不蠢笨,苏浅中这样一说,立马点醒了她心中对苏聘姲婚事的担忧。
杨家只有二子一女,都为杨夫人杜香文所出,要是此番苏聘姲进府陪读,得了两位夫人的欢心,随便允了一位公子的婚事,那他们苏家岂不是要光耀门楣了。
“姲儿,你父亲说的不错,这杨府家大势大不就是靠着秦南王府,若是真有哪位公子瞧上了你,咱们以后可就是大道朝天的阔路了,以后你兄长议亲自然能沾得了你的光。”
“娘~~~~~~”
“别再说了!此事由不得你不同意,女子在家从父母,这道理你应该懂!”
苏聘姲早已经不是前世软懦妥协的性格,她看见自己亲手父亲为了自己的官职让自己牺牲。
亲娘为了儿子的婚事也要让自己牺牲,她的拳头捏得青筋暴起。
“不管父亲和母亲说什么,女儿是万万不会去杨府给那小姐做伴读的!他们杨家非要的话,那女儿宁愿横着进去!”
看着苏聘姲那决绝的样子,苏浅中和何素莲面上再不敢多说一句,私底下却是少不了龃龉。
杨府自然是不会因为一个小姐的伴读逼死姲儿的,但人家点名要的人,断没有苏家一个小门小户拒绝的道理。
讨得了杨家的欢心,好处自是不消提。
开罪了那杨超成,只有吃不了兜着走的结果。
两口子一商量,便在午间给苏聘姲的甜汤里下了一点点迷药。
等到苏聘姲醒来的时候,已然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
听着外面妈子和杨府门卫聊天的话语,苏聘姲哭笑不得。
要说是前世落得那么悲惨的下场,这对自私自利,重男轻女的父母也算是大功臣。
转念一想,娘已经在出嫁前去世,责任要少一些吧。
再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她总是偏帮兄长,委屈自己,那么也不会让自己养成懦弱怕事的性格。
想动一动,发现迷药还没有完全苏醒,身体瘫软无力,只得是随着马车的晃动摇摆着。
等到苏聘姲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然来到了杨府后院,妈子搀扶着尚未完全恢复的她来到了杜香文的面前。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为何几日不见,怎的身子变得这么差?”
妈子赶紧回答:“无妨的,杨夫人,我家小姐就是前几日受了风寒,今日好些了,便来了杨府。”
“那要不再多将养一些日子,等到好全了再来?”
“不用不用,我家老爷夫人说了,这可是天大的荣耀,高兴还来不及,杨夫人也会对小姐更上心,在杨府反而更好养着呢。”
苏聘姲瞪着那个满嘴瞎话的妈子,脸上却一块肌肉也不能动,倒是憋出了一双泪眼。
“姲儿,没事的,既然来了,便在杨府好好养着吧,我马上叫人给你炖点补汤,喝下去便暖和了。”
说着杜香文亲自接过了瘫软的苏聘姲,家里的妈子像完成任务一样赶紧溜了。
本来只是气恼自己的家人无情憋出来的眼泪,此刻在杜香文的眼中却是与家人离别的伤感,不由得对这个丫头多了几分同情。
“姲儿,没事的,也就是千岁宴那日老夫人着实喜欢你,所以才想叫你来陪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女儿一同读书,想家你随时回去便可。”
听到了杜香文这样说,苏聘姲知道自己无意的演技又博得了同情分,越发哭得厉害了。
“杨夫人,姲儿自小从未离开过苏府,这次听到夫人想要姲儿来,姲儿不知道为何竟然撑着病体就来了,怕是真的太过思念老夫人和夫人了。。。。”
“行行行,老夫人也想见你呢,等你身子好些,便去和她请安,我叫人带你去你的房子,看看还需要哪些布置?”
说着一个丫鬟便扶着苏聘姲往二小姐杨落竹的院子隔壁的西小院前去,刚走到门口身后便有一个尖细的女声传了过来: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苏家那个小气的女儿,靠着一盆破兰花讨好了祖母,现下便赶着来我杨府的大门了?”
苏聘姲撑着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身体转了过来,看着台阶下那个趾高气扬的杨家小姐,深深吸了一口气。
“二小姐,我叫苏聘姲,是来杨府陪您。。。。”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可告诉你,我不是我祖母,也不是我母亲,断不会受得了你这小家子气的做派!”
“二小姐,我是杨夫人请来陪您读书的。”
杨落竹走上前一步,仔细的看着苏聘姲,那双犀利的眼睛盯得苏聘姲浑身不自在,她还没有开口,一个巴掌毫不留情扇的她脑袋嗡嗡作响。
“一天的矫揉造作作给谁看?难不成是为了我那两个哥哥而来?我且告诉你,我们杨府可不是随便下作之人都能上府的,你就长得好看一点,其余的断不会入了我两个哥哥的眼!”
脑袋还在嗡嗡作响,迷药的作用还没有完全散去,此刻的苏聘姲捂着脸摇晃着身体,那眼神犀利的有点可怕。
杨落竹看见她那个样子,不禁心底发起了怵,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母亲叫你来陪我读书,你别真以为是读书,就是叫你来伺候本小姐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远处一群人的脚步声渐渐响了起来,苏聘姲停住了脑中的愤怒,仔细分辨着人声之中对杨老夫人的问安。
她就这样捂着脸不甘的看着杨落竹,算准了时间,刚好在杨老夫人转过小院拐角的时候。
两眼一翻,身体瘫软的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杨老夫人的喊叫声随即而至,苏聘姲在昏迷之前,隐隐约约看见杨老夫人生气的推了杨落竹几下。
“哎呀!竹娘!你这个不懂事的丫头,伤了人家闺女,叫咱们杨府如何向苏家交代?”
她满意的合上了眼。
苏聘姲是自己请上门的,才来不到一刻钟就被女儿欺负摔下了楼梯,杜香文现在是又气又急。
气得是自己女儿如此不争气,以后该如何是好?
急得是人家女儿在自己府上受了伤,又该如何向人家交代。
想着想着,不由得对着看病的大夫多了几句斥责。
“如何了?到底伤得重不重?”
“夫人莫急,苏家小姐是身子底子受了凉,摔下来的时候磕了头,不打紧的。”
“那怎么还不醒?!”
苏聘姲艰难的睁开了眼睛,望着杜香文的背影伸出了一只手:“夫人,小女没事。”
“哎呀,姲儿,你可是醒了,都怪竹娘那个不争气的,平日里骄纵多了,倒是让你受委屈了。”
苏聘姲强撑起了身体,额头传来一阵扯痛,她轻呼了一声,又憋出了些许的眼泪。
“不怪二小姐,都是怪姲儿说话不注意分寸,夫人莫急,现下没事了。”
杜香文有些着急,毕竟杨府可是要脸面的大家,有些话她有点难以启齿。
苏聘姲笑了笑,轻轻握住了杜香文的手背:“夫人,不用担忧,只是姲儿不小心自己摔下了台阶,与任何人无关。”
杜香文开始感慨这女儿家的玲珑心思,脸上的愁容舒展开了一些:
“那便好那便好,你好生养着,不要操心旁的事情,等到身子完全好了,再陪竹娘。”
说着杜香文便准备起身离开,苏聘姲仰着一双泪眼,紧紧的拉住了她的衣袖,只是默默看着她,并不言语。
杜香文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转身又坐了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姲儿,我知道让你一个人来到人生地不熟的杨府着实是委屈了你,我也知道竹娘是个什么泼皮样子,但是你放心,既然你来了,我断不会让你再受到委屈,以后我便是你在这杨府最大的靠山。”
苏聘姲含着泪水,轻轻的点了点头,还顺着杜香文的一片发自真心的深情,轻轻的靠在了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