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不谈钱，那谈什么？
林志生他们三个人在这位铁路的女领导面前，心情就好像是坐过山车一样。
上一秒还冲上云霄呢。
可下一秒就跌落谷底。
见到三人失落的表情，目光里似乎都还有点疑惑。
刘爱芳顿时轻笑一声，自己伸手去拿暖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中途老木还想伸手帮忙，却也被她直接躲开了。
“商务合作，互惠互利，我认为很合理。”
“不过，涉及到金钱的话，还是希望我们双方敏感一些。”
“我不是针对你们啊。”
“但是我认为有必要和你们说一下，能够在一个月内，调动四百多节车皮给你们运货，如果是没关系的一般人，你们认为能调动的了么？”
“那这，是不是也算是互惠互利，让你们得到了方便？”
“既如此，为什么还要将车皮的运输价格给你们降低下来呢？”
此言一出，刚准备开口解释的林志生三人再度哑然，竟然无从反驳。
可看着刘爱芳的表情。
的确不像是在刁难他们，而是在正儿八经的谈商务合作。
林志生脑子里火速整理了一下思路，再度开口。
“这样，领导你看啊，我们送的货那么多，是不是也大大提高了咱们铁路运输的收入？”
“以后我们的生意做下去，肯定还会有源源不断的货物通过铁路运输。”
“这日复一日，像我们这样的运货量，单单是运费从成品就是很高的，但同时，铁路的订单量也会相应的增加。”
“所以这个和买东西一个道理，我买的多了，是不是就能优惠一些？”
牛大姐和老木也是满眼期待，认真的点了点头。
但他们都不敢插嘴，因为脑子反应慢，不知道能不能跟得上这位领导的思路。
刘爱芳轻轻点了点头。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这个比喻不太恰当。”
“你买东西买不到价钱合适的，可以换个店铺，对吧，可就算咱们的合作我不给你优惠价格，你难道就不用了么？”
林志生心里咯噔一声，顿时被怼的哑口无言。
“啊这……”
没等他继续争取。
刘爱芳再度掰着手指头给他细数了起来。
“还有啊小林同志，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里，我认为有几点不妥的地方。”
“首先，你提到了你们的运输成本会越来越高，和我们铁路的营收相应的增加，这里面固然有因果关系，但没有利害关系吧？”
“如果我给你使用车皮的费用便宜了，打了折了，那是不是就是我花了国家的钱，填补了你个人的腰包？”
“我们铁路没有这个理由替你承担成本风险啊。”
“集体的利益高于一切，你想要损害集体利益这件事，我认为你思想上有一定的自私性，要记住，人民资本家永远不可以动摇集体利益。”
林志生突然感觉自己被扣了一顶很大很大的帽子。
可偏偏不论他想怎么摘掉，都感觉有心无力，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位领导说得对啊，有道理！
不过，很快他也想明白了其中一部分的原因，当然也是最主要的原因。
垄断。
铁路运输虽然量大便宜，但他具有垄断地位！
不像是车队。
就算是他们这种普通人花几个钱也买上几辆卡车，雇几个开车司机，跑跑车，送送货，需要用各种吸引人的方式去拉客户。
人家铁路就摆在那，国有资产，垄断地位。
你不用也没地儿用别的去。
人家压根也不需要降低价格来吸引你，因为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一旁的牛大姐和木齐中虽然反应慢，可也不是听不懂话。
这时候也都明白，所谓的商务合作，其实就是他们来送钱，想要从人家手里赚钱，是不可能了。
刘爱芳见到三人一阵神情失落的样子，当即笑着起身，笑着摇摇头。
手里同样掂量着他们公司的那份文件。
“合作的事情，我能做主的，可以跟你们保证一定办到。”
“只要是在铁轨上跑的，合作以后，你们公司需要调货运货，这边都会安排人直接对接，为你们尽最大可能调动可以用的车皮。”
“但是价钱方面，我认为，还是按照铁路规定来，不能给你们搞特殊化。”
“今天你们要便宜，明天说不定他们也要我便宜，个个都想来侵占集体资产，这是不可以的。”
“你们要是想要合作呢，就把这份文件留下，我看过，东西够用，基本不缺、”
“如果觉得不合适，也可以拿回去，一切照旧。”
说着，更是手里端着文件，一一看过三人。
结果三个人面面相觑，全都摇了摇头，没有把文件接过来。
刘爱芳见状，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
直接收起文件，扭头就往办公桌走。
“那行，你们的文件和草拟的合同我会上报，三个工作日之后，你们来确定，七个工作日内，没什么别的问题的话，有很大希望签下来。”
“这几天，你们可以在这边好好玩玩。”
“当然，要是有事情回去，可以过些天再来，留个联系地址，有什么变化或者结果，我会通知你们的。”
林志生也是没想到，原本信心满满的什么都想好。
顶多以为对方是个官腔十足，不正儿八经办事儿的京官儿，刁难刁难他们而已。
可没想到。
对方并不是有意刁难他们，而是本来就占据垄断地位，根本没把他们的要求放在眼里。
这个所谓的商务合作，从一开始不用谈，它就不是对等的关系。
因为从头到尾，需要这个合作关系的，只有他们。
念及如此，虽然觉得无力，但他还是起来，老老实实的给刘爱芳留下了联系地址。
直到走出那办公楼。
三人来到了大街上，都还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牛大姐抱着公文包，看着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没了刚来的时候那高兴劲儿了。
“这合作，咱们到时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对咱们，是有好处，还是没啥变化啊。”
木齐中也是一头雾水。
“听上去，好像就是从杂牌军变成正规军的意思。”
“军粮不涨，事儿还照办。”
林志生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重生一回，还能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真不知道这个年代的人，本身脑子里没那么多关于未来发展的的东西是怎么发财致富的。
“走一步看一步。”
“眼下，先找个住店落脚的地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