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雨轩。
“小姐!”
若然刚放下包裹,花辞得了消息,兴高采烈一蹦一跳地来到若然面前。
“小姐这才去星曜宫几日,竟然又回来了?”
若然也很百思不得其解,只道:“或许是殿下看我确实诚心致歉,殿下大度,便将我放回来了。”
花辞见若然手中捏着一撮红线,微惊:“小姐见过月老了?”
若然道:“是啊。”
花辞睁大了双眸:“月老为小姐牵了红线?到底是天界哪家儿郎?轩主可知此事?”
若然无奈地笑了笑:“许是月老见我与他投缘,故此送与我一撮红线图个吉利罢了,并未与我牵线哪家天界儿郎。”
花辞闻言,松了一口气:“那便好,小姐这样一位天界大美人儿,可万万不能落入宵小之辈手中。”
宵小之辈?
若然挑眉:“花辞,我们不过几日没见,你怎的如此油嘴滑舌?”
花辞娇俏一声:“小姐,你不知道,自从你上次在梨雨亭上一舞,许多年轻仙家都争着抢着来梨雨轩求亲,轩主大发雷霆,得亏这几日你躲在星曜宫,否则,轩主定要唯你是问。”
若然头痛不已,揉了揉眼角,道:“那些年轻仙家如何处理的?”
花辞道:“轩主自然是将他们赶了出去,还扬言梨雨轩千金终生不嫁。”
若然吃惊,似乎头更痛了,看着手中的红线,无可奈何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左右母神说的不过是些气话,再过个几万年,她也该忧思伤神,烦恼如何为我择一位佳偶了。”
花辞闻言,挑了挑眉,坏笑道:“小姐心中难道没有心仪之人?”
若然双颊一红,速速将手中的红线收起,佯装生气道:“没有!”
花辞好笑道:“小姐激动什么?”
又嬉笑一声:“莫不是心虚了?”
若然恼羞成怒,恶狠狠道:“满口胡言!你若再这样,我便撕烂你的嘴!”
花辞哈哈一笑,讨饶:“花辞遵命!”
若然瘪了瘪嘴,点了点花辞柔软的脑袋:“越发没规矩了!”
濯盥进殿,一身玄色衣袍,脸上佩戴玉质面罩,深邃的眼眸乌黑,泛着迷人的色泽,绝美的唇形,冷俊的身形透着丝丝幽沉。
见到若然那一刹那,眸光温柔,轻轻唤了声:“若然,你回来了?”
若然转眸,见濯盥眸中带着笑意,一怔,似乎从中看出了千熠的影子,又摇了摇头,暗自嘀咕:怎么想到他了?
莞尔一笑:“是啊!”
林修急匆匆从殿外赶来,环顾殿内,不禁乐了:“都在呢?”
花辞问:“什么意思?”
林修道:“小姐那日梨雨亭所舞,不是被来六界参祝太子殿下生辰的年轻仙家瞧见了嘛,六界惊艳,近几日梨雨轩的大门槛都被踩烂了,都是来求取小姐的。”
濯盥带着温柔笑意的眸子渐渐暗沉。
若然头痛:“别提了,此事方才花辞告知于我,我竟不知,那日之举,已然引起如此轩然大波,后悔不迭。”
林修笑了笑:“小姐,这是好事儿啊,若往后小姐果真想着觅择佳偶之时,优秀的仙家多些,也好逐一对比,多一分保障。”
濯盥的眸子更幽暗了几分。
若然翻了个白眼:“你当这是挑选大白菜吗?若真如此,他们都送给你好了?我看你挺兴奋的。”
花辞“噗嗤”一笑,濯盥眸光也柔和了些。
林修连连摆手,满脸诚恳:“不不不小姐,林修也是为小姐好。就算小姐愿意,林修还不愿小姐被那些断脊鼠辈夺了去了呢,糟蹋了咱如此花容月貌的小姐!”
花辞笑得更欢了。
断脊鼠辈?
若然错愕:林修方才所言,怎么听着如此耳熟呢?
林修一拍脑袋,又道:“忘了同小姐说,正因为此事啊,轩主让小姐赶紧收拾收拾,去青丘躲一躲。”
若然闻言,怔愣:“太子殿下生辰在即,这个时候,母神让我去青丘?”
林修又道:“难道小姐乐意被那些红了眼的仙家窥见天颜吗?”
窥见天颜?
若然一愣:这不是她那日在雪族,对落絮描述千熠的话吗?
若然轻咳:“不愿意。”
花辞喜悦:“太好了小姐,如今我们又可以重回青丘了。自从被小姐点拨之后,我还从未以人形去过一回青丘。”
数千年前,若然去青丘认祖归宗,那时的花辞,还只是个山茶花,虽不久便被若然的精血唤醒,但也没过几日,花辞便被若然带着,重回天界梨雨轩。
若然唇瓣勾勒出一抹淡笑,抬手摸了摸花辞的脑袋,道:“如今好了,子离和忍冬见到你,一定会喜欢你。”
花辞闻言,俏脸一红:“小姐说什么喜不喜欢的?”
若然与林修对视一眼,只一瞬间,便发出“哈哈”大笑。
不过多时,若然便去前厅同染月道别。
染月挑眉,哼了一声:“去星曜宫几日回来,也没见你长了多少本事,如今去青丘,可得要你父神好好教教你!”
若然闻言,瘪了瘪嘴:也就是去星曜宫玩了几日罢了,能长什么本事?
面上却毫不含糊,恭恭敬敬一拜:“若然告退。”
不多时,在濯盥的带领下,若然、花辞和林修,便来到了青丘。
东海之外,大荒之中,有青丘之国。
林修第一次来青丘,被青丘风俗人情加之各色景象所迷住,一路走来,啧啧赞叹。
若然见状,笑道:“我第一次来青丘时,也是同你一般的反应。”
林修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不一会儿,几人便到了青丘王宫。
青丘王宫修建气派,但也不似雕梁画栋般精致,简单又不失大气。
子离提前得了消息,知道若然要过来,早就巴巴地站在宫门前等待,等见到一抹水蓝色的身影娉婷袅娜显现原地之时,子离眼前一亮,速速迎上前去。
恭敬一拜:“公主,子离可算等到你了!”
若然抬手虚虚扶了一把子离:“免礼。”
子离起身后,便对若然恭敬道:“公主,请吧!”
若然点头,便领着众人,一同进入青丘王宫。
子离瞧见若然身后站着的魁梧身影,一身玄色衣袍,气质沉稳,脸上笼罩一张玉质面罩,露出的眼眸深邃。
子离不免一笑,恭敬一拜:“濯盥仙仆,数千年未见,别来无恙。”
濯盥不发一言,淡淡朝子离行下一礼。
子离起身,又注意到到了若然身后一个身着粉裙的仙子,容颜俏丽,乌黑亮丽的眸子,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
子离心神一动,微红着脸朝花辞一拜:“不知这位仙子尊姓大名?”
若然见子离此般反应,回头瞧了一眼花辞,心中了然。
花辞一怔,稳稳行礼,道:“我叫花辞。”
子离闻言,恍然大悟:“原来你便是公主发髻间插上的山茶花呀?没想到数千年未见,花辞仙子已经得道成仙了,子离失敬失敬。”
花辞恭敬道:“花辞愚笨,在青丘王宫的这些日子里,还请子离上仙多多教导。”
子离挥手,淡淡笑了笑:“上仙不敢当,花辞仙子唤我子离即刻。”
花辞点头。
若然指着身侧的林修道:“这位名叫林修,是近来新到我身边伺候的贴身仙仆。”
子离见林修一身白衣,光洁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深邃的眼眸乌黑,泛着迷人的色泽,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冷俊的背影透着丝丝不羁。
不知怎的,他竟觉得林修看起来十分眼熟。
敛下心神,恭敬一拜:“林修仙仆。”
林修回拜:“林修见过子离仙上。”
子离不免一笑:“唤我子离即刻。”
林修也道:“唤我林修即刻。”
子离闻言一愣,若然与花辞相视一笑。
不一会儿,若然便被子离带着,见到了南陌。
他正坐在案桌前,眉峰紧蹙,认真沉思,仔细批阅公务。
若然不知怎的,想到那日在星曜宫,与千熠夜谈时,千熠那时也是在处理公务,此情此景,便是在昨夜。
若然回神,甩了甩头:奇怪,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若然敛下心神,扯出一抹柔柔的笑容,脆脆一声:“父神!”
南陌闻声抬头,浓眉之下,一双眸子炯炯有神,见若然进来,眉峰松开,脸上瞬间绽放出亲昵的笑容。
“若儿来了?”
“是!”
若然跨进殿内,不知怎的,南陌见若然进殿之时,生起一股预感,他握笔的指尖微不可闻地动了动,俊颜上亲昵的笑容瞬间凝固。
若然走在案桌上,站定,见南陌神色微微异常一瞬,歪着脑袋问道:“怎么了?可是若儿今日穿着不得体?”
南陌不动声色,收敛心神,脸上笑容不变,问若然:“近日可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儿?”
“近日?”
若然想了想。
“近日我在星曜宫受罚,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儿。”
南陌盯着若然看了又看,若然被南陌盯得头皮发麻。
“父神您信我,我在星曜宫受罚,虽然只有区区几日,但做事勤勤恳恳,也未打碎过什么东西,为了致歉突显诚心,我更是谨小慎微,生怕出半点差池,什么错都没有犯过。”
南陌轻笑,道:“也是了,谅你也不敢做出什么错事儿来。倘若真犯了什么大事儿,可没那么容易让你回来。不过两、三日罢了,便来得了青丘。”
若然讪讪一笑。
与南陌一同用完午膳之后,天界传来消息,说从人界收服的饕餮逃脱,伤了太子殿下。
天帝震怒,速速派天兵天将去追查饕餮踪迹。
太子殿下寿辰的庆祝之日往后推迟,四方来喝的仙家暂住天界。
而望嫦娥仙子和望舒女神原本推延的轮回历苦则被提前。
若然听完,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忙里抽空,拜托濯盥,将自己带回天界。
月老姻缘府。
在濯盥的带领下,若然第一次踏进了月老的姻缘府,不由被满目红线所震惊,府门的对面设了一供桌,上面端放一尊月老的铜像,面前还燃烧阵阵香烟。
月老见到若然,喜笑颜开,呵呵上前:“这不是清晨见到的浑小仙嘛,怎的摸到我姻缘府了?莫不是还想让我送你几撮‘桃花千千情人结’?”
若然尴尬:“不是不是。”
浑小仙?
濯盥看了一眼若然,无声哑笑。
月老见若然身旁站着的濯盥,见他身子挺拔俊秀,玉质面罩之下,眸光清澈温润,唇瓣荡漾一抹亲昵的笑容,通身气质沉稳不凡。
月老瞧着,十分欢喜,大手一拍,啧啧赞叹:“哎呀呀,我晓得了,这位儿郎便是浑小仙你心仪之人了吧?”
濯盥错愕,面罩之下的俊颜一红,不由地呼吸也一瞬停顿,他不可思议地垂眸,望向身侧的绝世之人,眸光中闪现出企盼渴求,又有一丝害怕紧张。
月老瞧着,心中嘚瑟:这小子绝对是心仪浑小仙,看来,他的桃花千千情人结果真成功了!
若然尴尬不已,连连摆手:“不不不,这位是我的贴身仙仆,并非我心仪之人......”
濯盥眸光渐渐暗淡,垂眸,敛下心神,却也只一瞬间,便恢复清明。
月老眼珠子在若然与濯盥之间,来回瞧了瞧,唏嘘不已:怕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咯!
仔细瞧着,月老不免觉得奇异,脱口而出:“老夫许是上了年纪,不知怎的,见你这浑小仙,竟然觉得眉眼有些眼熟。”
若然闻言,心下明了,恭敬道:“小仙是梨雨轩的若然,我母神是梨雨轩染月轩主。”
月老恍然大悟:“难怪老夫觉得浑小仙你如此眼熟,原来你是当年被魔君唆使众仙家质疑出生的梨雨轩千金若然!”
若然:“正是。”
月老看着若然精致的眉眼,不免叹出一口气:“不说其它,老夫也觉得你这眉眼像极了舞神。”
若然抿了抿唇,道:“母神当年遭受情劫,一时想不开跳了冥界忘川伤及肺腑,舞神与我母神姐妹情深,她将体内一半的元灵渡与母神......所以我眉眼之间酷似舞神,也在所难免。”
“此事,老夫也略有耳闻。”月老摸着花白髯须,笑了又笑,“那浑小仙你来我姻缘府有何贵干啊?”
若然眼波流转,支支吾吾起来:“听闻嫦娥仙子与望舒女神即将下界历劫,小仙想,小仙想......”
月老一哼:“你想替她们牵个爱情甜蜜的姻缘线?”
若然点头:“是。”
月老翻了白眼,道:“嫦娥和望舒醉酒撞到万丈塔,是犯了滔天大祸,被天帝罚去人界历劫都嫌轻的,定是要在命盘上被安排个凄苦一生的命格。你这浑小仙竟然还想拖老夫给她们牵个爱情甜蜜的姻缘线?凄苦一生的命格,若是被安排成克夫那等天煞孤星,姻缘线于她们而言,又能有什么用呢?”
若然一惊:“别无他法?”
“别无他法。”
月老看都不看若然,转身去姻缘盘上处理人界姻缘。
恰在此时,从姻缘府外忽的传来爽朗一声:“落絮不请而来,月老可莫要怪罪!”
姻缘府外,踏入一个比雪花还美的男子,气质雪华,干净清冽,周身萦绕着雪香之气。
若然转身望去,道:“落絮?”
落絮笑意盈盈,望着若然的眸子泛出浓浓情谊。
月老闻言,从姻缘盘上挪开眼眸,抬步上前,欣欣然道:“不知落絮王子远道而来,使我这姻缘府蓬荜生辉啊!”
落絮爽朗一笑:“哪里哪里,怪落絮不请而来,不知可有叨扰到月老啊?”
月老摸了摸花白髯须,“哈哈”一声:“怎会叨扰,老夫最爱跟你们这群年轻人玩在一处,也好多牵几根姻缘线啊!”
落絮目光越过月老,看向若然,对她使了使眼色。
若然神色一怔,随即心领神会,立刻走向姻缘盘,施法寻找嫦娥与望舒的姻缘命格,试图修改。
月老沉浸其中,恍然不觉身后变故,他自顾自从腰间扯下一根红线,笑着递给落絮:“老夫这姻缘府中,也没什么可送的,王子殿下若不嫌弃,就收下这根红线,往后若是遇到心仪的女子,可将红线缠绕在她的手腕上,保证你们往后和和美美!”
“多谢月老。”落絮接下红线,伸手变幻出一坛酒来,递向月老。
月老不用问,光是闻着味道,便知晓此酒坛中装的是雪族灵酒。
月老眼冒金星,凑近酒坛使劲闻了闻,喜悦道:“殿下莫不是要将这灵酒送与我?”
落絮笑道:“正是。”说着,将酒坛递得更近。
月老欣喜若狂,一把抱过酒坛,宝贝似的,裹在怀中不肯松手。
“这下好了,又可以与酒仙开怀畅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