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衫子的仙婢闻言惊诧,后知后觉,抬头求助似的望向若然:“那该怎么办啊小姐?因这衣裙做工道道精细,还未等到献舞那天,我们是万万不敢擅自拆下上面的白布呀!”说话时,神情焦急且无助。
若然抬手,轻轻抚上衣裙外罩着的白布。刚触上的一瞬间,指尖便传来柔柔的滑腻之感。
她微微惊讶:明明隔着白布,竟然还能感觉到如此细腻的触感。
看来,这衣裙果真是个“宝贝”......
“我倒是有一计。”若然收手,淡淡开口,说话间,指腹又贴合在一起,轻轻摩挲,仿佛在回味衣裙滑腻的触感。
“小姐有何计?”
绿衫子仙婢倒是真好奇了。
毕竟此次献舞,实在重大。关于这衣裙上的白布,连他们染姬轩主都不敢随意触碰。
而小姐,能有何计?
若然唇角微微扯开,娇容如玉,冰清玉洁,绚烂的笑容恍了在场所有的眼睛。
更有一些修为实在低下的仙仆,不堪这花容月貌,忍不住抹了一把湿乎乎的鼻子。
濯盥眼睛雪亮,瞧见了他们掌中湿乎乎的殷红,怒火中烧,暗骂:蠢货!
他身形微动,挡去了若然的身影。
低沉的声音暗压着许多隐忍:“我倒也想知晓,不妨说来,我们一起听听。”
绿衫子仙婢闻言,这深沉又充满魅惑的声音着实吸引了她,遂忍不住抬眸,看向濯盥。
她觉得面前这个伟岸的背影,十分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若然望着面前挡去她大半光明的濯盥,秀眉不觉挑了挑:他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举动,怕是又发病了......
但若然瞧着身形伟岸的濯盥,不知比她高了几个头,又暗暗咋舌:无论是地界还是天界,她都好羡慕大高个儿呀!
若然缓缓移动身子,借机与濯盥拉开了距离:“我和小七向来交好,此事,你可知?”
濯盥十分清楚若然的小动作和小心思,那一瞬间,他不仅是怒火中烧,这心中更是增添了许多懊恼。
只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嗯!”
若然心里认定濯盥“发病”了,因此她丝毫不介意濯盥如今这副态度。
绿衫子仙婢恋恋不舍地移开眼,不甚清楚若然口中的“小七”是何方神圣,遂上前向她行了一礼,疑惑开口:“敢问小姐,‘小七’是何方神圣呀?”
若然“扑哧”一笑,随即摆了摆手:“‘小七’可不是什么‘何方神圣’,她是七织女——紫儿。因为是第七朵云锦,故此,我最爱称她为‘小七’。”
一众仙侍恍然:原来“小七”指的是七织女啊!
七织女紫儿,是当年得道成仙的七道云彩中最小的一道,别见她仙龄尚小,她在天界可是出了名的。
当年,七织女紫儿与她的六个姐姐——赤儿、橙儿、黄儿、绿儿、蓝儿、靛儿,有幸由云锦得道。她们七个最是擅长纺织,尤七织女织出的衣裙为之最,最是轻柔精致。
这次梨雨轩献舞的衣裙,她们七个织女一定下了不少力。
若然开口又道:“既然是小七帮忙织了衣裙,那我作为她的好友,自然是知道这衣裙的保藏之法,且无需用白布裹着。”
原来他们家小姐果真是有更好的方法的!
众仙侍甚是好奇,凑前一步,异口同声:“何法?”
其实,他们也觉得如此精美的衣裙用白布裹得这样死,实为不妥。
但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保藏方法了......
若然见他们都痴迷了一般,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心中隐隐有些不忍。
不过这个“他们”,是除了濯盥的。
濯盥自顾自地抄手环胸,直直立在若然身侧。他目不斜视,深邃的眸光是十分不屑看向若然的。
若然虽然缓缓与濯盥拉开了点距离,但他伟岸的身形还是挡住了若然小半的光明。
若然懒得理濯盥,她撇了撇嘴,随即轻咳:“此法是小七的秘法,我怎可当众透露。”
说完,她避开濯盥的身子,还装模作样地扫了一眼面前不小的搬运队伍,露出为难的神色,示意他们:围观者实在太多了,她实在不方便透露啊!
若然又轻咳:“若是将小七的秘法,当着你们这么多围观者的面透露了出来,倒显得我这个做朋友的,十分不讲义气!”
面前这不小的搬运队伍闻言,恍然:七织女纺织的技术,可以说是“三界尽知”,但三界之内,谁都学不来她灵巧的技艺,更别说是保藏衣裙的秘法了,自然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如今在场的,只有他们小姐有幸得知。那么问题来了:可他们是负责过来祈福的,却不得此幸。倘若最终献舞的衣裙因此而祈福不灵,那此事不妥啊......
绿衫子仙婢有些头皮发麻:“既然不能同我们说得,那就任由这白布裹着,也甚是不妥......怎么办呀小姐?”
若然闻言,“啧啧”了一声,朝她露出“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只是不能同你们讲出保藏这衣裙的秘法罢了,又不代表知道这保藏之法的我,不可以上前,对这衣裙亲自实施秘法!”
绿衫子仙婢甚是惊讶:“小姐要亲自实施这秘法?那我们既不能知晓秘法......岂不是都要离开舞神殿正殿了?”
若然欣慰地朝她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不错嘛,还算有点“悟性”......
“小姐莫要打趣我!”
绿衫子仙婢闻言一噎,瞬间羞红了脸,她似乎还能听见身后同行仙仆们低低的笑声。
她忍不住抬头朝前面的濯盥望去,见他伟岸的背影魁梧挺拔,却似乎没有看向她这边。
失落的同时,绿衫子仙婢红着脸又开口:“可是祈福一事怎么办!”
小姐不能将秘法告知于他们,他们又不能偷看小姐操作秘法的过程,耽误了祈福可怎么办?
若然挑眉,不禁深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孺子”还记得正事儿?罢了罢了......
“我可是梨雨轩的大小姐,梨雨轩献舞祈福一事,我理应以身作则、身先士卒!”
一言既出,清脆有力。
意思很明确了:她要揽下全责。
听得众仙侍也是怔怔的。
濯盥站在若然身前,眸光如炬,实在不忍看她。
暗暗感慨:呵,女人......
许是若然平时“作恶太多”,众仙侍实在不放心将这么多箱子里的这么多东西都交给她,纷纷露出“恕我无法拱手相交”的为难神色。
若然看都不用看对面,料定他们绝对会出现这样迟疑的表情。
因此,在她话语刚落之时,便装模作样地抬手抚着了额头,那模样任谁看在眼里,都觉得她分外忧伤。
除了濯盥。
“唉......”若然垂下眼眸,暗自神伤,还不忘叹息一声,“实不相瞒,我清晨又惹母神生气了,这才来舞神殿正殿继续‘罚跪’。如今碰上了你们祈福,只想趁此机会‘将功赎罪’。唉......”
濯盥闻言,嘴角抽搐。
这次不仅是濯盥,众仙侍们闻言纷纷愕然,不由地唏嘘:小姐大清早来这舞神殿正殿,原是又受罚了?昨儿个才从仙堂出来,如今又换到了这里跪着?这还没完没了了?
众仙侍嘴角连连抽搐:她们的小姐真是个爱惹轩主生气的性子!
若然眼眸闭合,眉间紧促,一双葇荑继续抚着额头,那模样瞧着,好不忧伤。
她又径直走到舞神像前,还不待身后的仙侍们反应过来,便直直跪在了地上......
若然对着面前一张能勾魂摄魄的美人画像,双手合十,一字一字、诚恳念道:“芷蕊舞神在上,晚辈若然又惹母神生气,特来此处请罪,多有叨扰,还望恕罪。”
众仙侍错愕,汗颜,唯有一声叹息:唉......
濯盥侧身,别过脸去,实在没脸看向若然。
绿衫子仙婢还是比较尴尬的,她左顾右看,见身后的仙侍们都露出同意若然的“提议”的表情。
又见若然笔直了腰杆,跪在舞神画像前,如此“虔诚”的模样,她不得不松下口。
“那如此,便全交由小姐处置了......”
若然背对着众仙侍,不言不语,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舞神画像上祈祷。
绿衫子仙婢回眸环视了一下身后的箱子,那里面满载着为献舞准备的东西。
终于,她叹了口气:也罢!小姐虽是个顽皮的性子,且又不爱听轩主的话。但小姐怎么说也是梨雨轩的大小姐,确实理应以身作则、身先士卒。
既然她诚心悔过,又想将功赎罪,那便暂时将这衣裙与那些箱子都交给她吧......
绿衫子仙婢见若然许久未语,认定她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求能诚心悔过”。心下稍稍踌躇了一番,略有些迟疑,试探性开口:“倘若小姐无事,那我等便就此退下了......”
若然静默不语。
绿衫子仙婢带着身后的众仙侍,朝若然恭敬行下一礼后,便领着队伍,要缓缓退出舞神殿正殿。
退出前,她不经意抬眸,看了一眼此时完全面朝她的濯盥,顿觉眼前一亮:他魅惑倾世的眉眼间,藏着一双深邃的剪瞳,纤长微卷的睫毛,像乌色的蝶翼,带着异样的美艳绝伦,高挺的鼻子下,一双绝美的唇淡淡抿起,绯红的唇色泛着诱人的光泽。
绿衫子仙婢如痴如醉地望着眼前妖孽一般的美人儿,心脏早就漏跳了好几拍。
他原来竟如此貌美!
濯盥敏锐,早便感受到了她异样的目光,他阴沉着俊美的脸庞,一双冷眸毫不留情地朝绿衫子仙婢射去刺骨的寒光。
“你无故愣在这里看我作甚?”
冷冷一声,毫不留情地当场戳穿那绿衫子仙婢的怀春心思。
可怜那绿衫子仙婢,满怀着对濯盥的一腔憧憬,却被他亲自端着一桶冷水,从头浇到了脚上,凉透了心!
她仿佛能听见身后传来了好几道高低不同的嘲笑,一时间又羞又恼又悔又恨,清秀的脸上五彩斑斓、变幻无穷,煞是精彩。
那绿衫子仙婢甚感无地自容,最终惨白着一张脸,慌慌张张逃也似的,退出了舞神殿正殿。
她身后的仙侍们自然大多是认识濯盥的,清清楚楚瞧见了濯盥生气的模样。虽不知是何缘由,不过“瘟神”生气,是不需要缘由的。
他们吓得一刻也不敢逗留,生怕一个不小心,这“瘟神”就把气全数撒在他们头上……
于是不一会儿,偌大的舞神殿正殿,变得空荡荡了。
若然感受到了从濯盥身上传来的怒气,不觉叹息:濯盥的确长得不赖,但却是个坏脾气的,哪家姑娘看上他,要么是真不知他的脾气,要么......就是“真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