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兴后正要进一步介绍一下自己的收藏品的时候,一阵脚步传了过来。
屋子里的人立刻提高了警惕,把礼物的事情暂且放在了一边儿。
脚步声由远及近,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先到了。
“快点儿带我去看看总兵大人的小兄弟!”
女人的声音很是优美,说是吴侬软语再合适不过了。
进门来的是个三十几岁的妇人,只见她穿戴华贵整洁却又丝毫没有张扬之感。脸上略施粉黛,容貌一点儿也不输宝珠。
“在下吴亮,拜见夫人!”吴亮抢先起立,向进来的这位女子施礼。
吴亮做出表率,其余三人也纷纷离坐,向进来的女子行礼。
“哎呦吴将军,这又不是在军营里,你们何必多礼,何必多礼呢!”罗夫人忙不迭还礼。
“这位是我内人李宝珠,这位是我的师爷吴兴后,这位是牛畺牛公子,我们一行四人途径宣府去往大同。”吴亮给罗夫人做着介绍。
“吴将军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是看不出来这位英俊少年,她是女扮男装,是弟妹呢!”罗夫人拉住了宝珠的手,一点儿也没有刚见面的那种生疏。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跟着将军去大同府,一路奔波的,女子装束很是不便。”宝珠一副相见恨晚之情,“今天来府上叨扰,真是不好意思!”
“妹妹你说的哪里话呢!宣府镇这里地处边塞,平日里总兵府更是没个跟我说话的人。还好妹妹你来了,你得多陪我住上些日子啊!”罗夫人拉着宝珠的手不愿松开,“香秀儿,快给吴将军和牛公子上茶!”
很快,一个叫香秀儿的小姑娘就把茶给沏好了。香秀儿对在座的几位说:“请慢用!”
吴兴后的眼睛可是一直没有离开香秀,香秀儿似乎也看出来了。她刻意回避着吴兴后的目光,却对牛畺很是殷勤。
罗夫人自然把这一切尽收眼底,或许是经历这样的事情多了,她对吴兴后这样的人已然是见怪不怪了吧!
吴亮看得出来香秀并不喜欢吴兴后总是盯着她看,只是吴兴后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啊!吴亮想找个机会,怎么提醒一下吴兴后这个老色鬼。
罗夫人吩咐香秀儿说:“香秀儿,你先在这里陪着吴将军他们,可得把这三位贵客给侍候好了。”接着对宝珠说:“宝珠妹妹,我先带着你去看看你住的房间。”
罗夫人和宝珠刚挽手出了房间,吴兴后就对香秀儿说:“香秀儿姑娘,你是那里人啊?”
“我是,我老家是张家口的人。”
香秀虽然对吴兴后很是厌恶,可还是得回答问题啊。
“那么你的名字就叫张香秀儿喽!”吴兴后还问起没完了。
“我说先生,你这是,这是遇见老乡了?”吴亮有些看不下去了。
“可不是老乡咋的!你父亲叫张喜年是不是?”
“是,是的,你,你怎么认识家父呢?”
香秀惊愕地站在那里。
“还真是让我给猜中了呢!”吴亮心里叨咕。
“呵呵,我记得最后看见你的时候啊,你那个时候也就五六岁的样子吧,现在你该有十七了吧!”吴兴后说得有些苦涩。
“先生,你,你之前就认识香秀姑娘?这可太巧了吧!”牛畺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可思议。
“不只是认识呢,我跟香秀的父亲张喜年,我们以前都在私塾里当过教书先生呢!”吴兴后叹了口气,“喜年兄现在,现在可好啊?”
吴亮听到吴兴后说话的语气越来越不友善,心里想吴兴后跟这个张喜年之间一定会有些故事。吴兴后问张喜年过得好不好,但凡张喜年过得不错的话,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女儿卖给罗雄做丫鬟啊!
“我父亲他,他两年前就故去了。”香秀好像也有着什么想说又说不出的事情呢。
“唉,可惜了,可惜了!”吴兴后叹了口气。
吴亮心想怎么又说“可惜了”?罗雄说沐英死的可惜了,吴兴后说张喜年死的可惜了,看来世界上可惜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啊!
“我父亲临死前对我说,他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吴叔叔你了!”香秀的眼睛湿润了。
“有什么对不起的呢?过去就过去吧,提那些以前的事情干嘛呢!”吴兴后似乎解开了心里的结,“我们当初都是为了能有口饭吃,喜年兄能那么做,也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
吴亮之前听吴兴后说过被人诬陷丢了功名的事情,难道香秀的父亲,就是当年去官府告发吴兴后通敌卖国的人么!
“你,你是怎么来这里给人做丫鬟的呢?”吴兴后很是关心地问。
“父亲一直想着当年的事情,没几年就气郁成疾,之后也去不了私塾,教不成学生了。三年前,我母亲积劳成疾,离开了我们。没想到一年之后,我父亲也随她而去。”
“这么说你是卖身葬父了!”
吴亮对着个桥段很是熟悉,影视节目里经常会出现这个情节!
“那倒也不至于。”香秀对吴亮说:“我当时是想把我家里的那两亩地给买了,来买地的人恰巧是罗夫人。她看着我很可怜,正好罗小姐需要一个伴读的丫鬟,所以就让我过来这里当了个丫鬟。罗夫人给我出钱办了丧事,还答应把那两亩地作为我的嫁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吴兴后开始了抒情。
牛畺在一旁说:“罗总兵还有个女儿呢?”
“罗小姐名叫罗彩铃,今年十五了。”香秀看了牛畺一眼,“小姐她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是个才女呢!”
“喜年兄很有文采,我想香秀你也差不了。”吴兴后夸赞起香秀来。
“我可比不了,我跟小姐可差的远了呢,小姐特别擅长音律,尤其是古琴弹的特别好。”
说起罗小姐,张香秀一脸的喜悦。
吴兴后对张香秀说:“香秀儿,我们不用你陪了,你去陪着罗小姐去吧!”
“嗯嗯,一会儿罗夫人来这里,我跟她说,她不会责备你的。”吴亮觉得吴兴后一定有话要说。
张香秀好像也明白了吴兴后的意思,对屋子里的几个人说:“既然这样,那我就,那我就侍候小姐练琴去了!”
“我说先生,你是看上这个小丫鬟了吧?”牛畺先拿吴兴后开起了玩笑。
“牛公子此话差异,让香秀动心的人是公子你,难道你连这都看不出来么?”吴兴后捻须微笑。
“她,怎么可能呢!”牛畺无奈地笑了笑。
“怎么不可能呢?这事儿我都看出来了!”吴亮插话,“少强老弟你就别装了,要是你也喜欢香秀姑娘,你不好意思说,我去跟罗总兵、总兵夫人去说!”
“将军,你那是会错意了!”吴兴后打断了吴亮的话,“牛公子说的不可能,是说他不可能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妻的!”
吴亮还真就没想到这层意思,转头问牛畺说:“少强老弟,你真是,真是这么想的?”
“大力哥,我,我…怎么说呢,门当户对还是要有的啊!”
牛畺迟疑的态度,无疑证明了吴兴后说的话是对的。
“我说少强老弟啊,你这是怎么想的啊?难道说门第就那么重要么?”吴亮摇了摇头。
“那罗总兵的女儿呢?牛公子觉得罗小姐跟公子你是不是门当户对呢?”吴兴后跟着问。
“这个,这个难说。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啊!”牛畺敷衍了一句。
吴亮知道牛畺的苦衷,他和牛畺两个人仍然处于逃亡的状态之中,这时候考虑婚嫁之事当然是不妥了。
当然了,宝珠是个例外,吴亮已经向宝珠坦白了一切,不只是明朝这里的事情,穿越前的事情吴亮也是跟宝珠说了的。
至于宝珠相不相信吴亮说的话,那就不是吴亮能够知道的事情了。
“我说吴先生,你支开香秀,就是,就是想跟我和牛畺他扯这些没有用的事情啊?”吴亮问吴兴后。
“当然不是了!”吴兴后看了看牛畺,“是他先提起的这个话头。”
“是我先说的,我承认这事儿是我先说的。”牛畺态度诚恳,“先生你要说什么就快点儿说吧!”
“我这不是听香秀说罗小姐擅长音律么,我正好有一个曲谱,据说是春秋时吴越之地的古谱。”
“好东西啊!这个如果作为礼物送给罗小姐,那可是,那可是相当难得啊!”吴亮拍手叫好。
吴亮眼前一亮,没想到给罗雄送礼的问题就这么轻松解决了。
“好是好啊,只是这是个残谱,曲谱前后都有残缺。并且,并且没有人能把曲谱上记载的音律给演奏出来。”
吴兴后随后的这句话把吴亮给弄得没电了。
“先生,你说,你说你,我说你啥好呢?没人能识得谱子上的音律,那,那也行吧!毕竟那玩意儿也算个文物吧!有了总比没有强啊!”吴亮想着退而求其次。
“可是如果没办法识别出谱中的音律,谁又能知道那是个曲谱呢?”牛畺说得也不错。
“没有人能识别出谱中的音律,就是说我们随便怎么乱哼,也都不会是错的啊!”吴亮随口接道。
“将军高见,将军高见啊!”
没想到吴亮的无心之语,竟和吴兴后的想法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