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迟迟有惊无险地回到白芷身边, 将慈安宫的情形述说了一通,半晌,拍着小胸脯道。
“好在官家没有追究,赦免了我的罪过。”
“不过官家好像生病了。他总是咳嗽, 病得很重的样子。”
不知从哪拿出个玉观音, 迟迟合起手掌虔诚道:
“希望官家的病快快好起来。从今以后,官家在我心中, 跟观音娘娘就是一样的地位。”
白芷听了好笑, 摸摸迟迟的小脑袋, “慈安宫那种地方你也敢单枪匹马地去闯,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在平安回来了,不然我……”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后怕。
迟迟依偎在她怀中, 反过来安慰道:“娘亲曾经同我说过, 人这一生,一定要为自己争取一回。我不愿接受那样的命运, 就要有所作为,哪怕拼上这条命,我也不悔。而且姑姑你看, 我是幸运的, 我做到了,不用成为他的初礼宫人。”
“不过,我发誓下次一定不会这般鲁莽了。定与姑姑好生商议再行动, 观音娘娘作证!”
她举起手掌, 郑重地保证。
……
一只手拂起沉甸甸的花枝。骨节分明, 白皙干净。
少年唇上无甚血色,唯有眸中一抹灰绿色深沉如海,慵懒沉静。
他远远望着什么, 月光照拂在他苍白的面上,半晌轻叹,“她今日哭了?”
白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一扇紧闭的窗。
白芷心头一跳,不知他为何会问到迟迟,皇帝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心事难以揣度。
许是因为广陵王是他同胞兄弟,官家心怀天下,对于这小宫女的遭遇有所怜悯也未可知,否则今儿也不会送来伤药和吃食。
“是,伤心极了。毕竟她年纪轻,又是第一个付出真心之人……”白芷自责道,“广陵王如此胡来,藐视宫规,奴婢应该一早便来回禀官家。”
施探微收回目光,道:“如此也好。总是这样单纯好骗,以后还得了?合该长些记性。”
白芷愕然。
官家这说的……不会是迟迟吧?
……
迟迟的梦里花香四溢。
她梦到了许久不见的小和尚。
印象中的他,不怎么爱说话,任她怎么逗弄也永远只是一两句,跟个锯嘴葫芦似的。
他也不爱笑,总是安安静静的,那双灰绿色的瞳眸像是一片冰冰凉凉的海。她喜欢小和尚的那双眼睛,也喜欢跟他待在一处。
那时他们偷偷溜进春风楼里,看着台上那些美丽的舞姬,她羡慕极了,在他耳边悄悄地说:“等我长大了,就跳那支胡旋舞给你看。”
他却忽然垂下眼眸:
“我学。”
“我跳给你看。”
她记得那时自己高兴地笑了,紧紧反握住小和尚的手,“那等你还俗,我们一起跳。”
“在我们成亲那日跳,不许反悔哦。”
童言无忌。
小小年纪又怎知晓婚姻为何。又怎知晓,何为男女之情。不过是想与那人同在一处,长长久久。
迟迟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些事,好些片段都零散不清。
不过她记得,当年有人找到她娘亲,给了一大笔银子,叫她们速速离去,否则就让官兵将她们抓起来,投入大牢。娘亲顾忌自己的乐籍身份,只好应下。而她记挂着小和尚,想跟这个唯一的好朋友告别,想尽办法溜到他们常常相见的地方,却是人去楼空。
她失落极了,偷偷难过了好几天。后来才想通,小和尚是佛门弟子,讲究因缘际会。
也许,是他们缘分走到了尽头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修行。
还是已经还俗,娶妻生子,也不得而知了。
……
施见青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遍,巨响滔天。
进门的小厮被他一脚踹了出去,施见青收回衣角,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愤怒溢于言表。
“殿下这是……”
李叙颇为不解,怎么每次从宫里回来都那么大火气。
觅蓝淡淡一笑,“交给我吧。”
她刚进门,便听到少年隐含恼恨的、阴森的声音。
“不愿?本王还非得让你心甘情愿。”
咔嚓一声,少年生生捏碎了手中茶杯,就算是出了血也不在乎。鲜血浓稠,一滴一滴从指缝中流出,他却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
觅蓝淡淡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
“其实殿下你看,你也没有多喜欢我。在你心里,我、还是其他什么人,跟您小时候豢养的鸟雀有什么区别呢?”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现在有一个胆敢违抗您的人出现了,您便如此大动肝火。觅蓝不知,您到底是因为恼怒还是……有些其他的心思呢?”
施见青冷冷抬头。
这样的眼神,是以前的广陵王不会有的。现在,他却因为一个宫女,对她露出如此神情。
觅蓝皱紧眉头。
他忽然开口:“本王可以帮你得到皇兄。”
觅蓝微顿:“条件是?”
施见青眼睫轻颤,沉声道:“我要那个宫女。”
他攥紧手掌,任由鲜血流淌得更加汹涌。
那样的笨蛋也有傲骨?他偏偏要折断她的傲骨!不自觉间,一种阴暗的情绪在心底肆无忌惮地蔓延。
不错,他霸道、乖张,想要的一定要弄到手。
就算毁掉也不会让旁人染指,哪怕一分一毫。
觅蓝看他许久,徐徐道:“殿下可千万不要食言。”
“本王从不失信于人。”
回到宫中,望着那血红的、连绵的宫墙,觅蓝无声静坐了许久,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忆起以前那段被人欺辱的日子,眼中暗流汹涌,蓦地归为一片平静。
世上之人,都有执念。
她的执念便是天下女子都趋之若鹜的那个位置。
她凭什么……不是飞上枝头的那一个?
……
“太后娘娘有旨,捉拿无色阁细作白氏,押入慎刑司听候发落。”
收起诏书,身穿苍蓝色宫装的女子垂下眼眸,娴静微笑。
“姐姐,我们终于见面了。”
白芷跪在地上,一袭素衣,闻言缓缓抬起眼帘。
“是你向太后娘娘告发了我。”
笃定的语气。
自己身份败露,即将锒铛入狱。
施探微布下的用来迷惑太后的局,已破。
这宫里的天,怕是要变了。
“你坏了官家的大计,”白芷拧眉,“觅蓝,你就不畏死?”
空气静默半晌。
“死有何可怕?我只怕官家无动于衷,”觅蓝苦笑了一声,喃喃道,“白芷姐姐,自从进宫以来,你见过他动怒吗?”
白芷叹气:“作为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自觉。我此生只求自由,别的都不想要。你明明知道,却还要陷我入如此境地,只是为了惹怒官家吗?难道时至今日,你还是不能放手吗?”
“不能。”
觅蓝重新挂上笑容,“你不懂那种感觉,那种抓心挠肝,也想要得到的心情……”
“那我呢?”
白芷扯起嘴角,“我就活该做你向上爬,而必须踩踏的尸骨吗?”
觅蓝淡淡看着她。
她缓缓踱步,苍蓝色衣袖拂过白芷瘦削的肩膀:
“白姐姐,如果有选择,我也不想的,但是这本来就是你做错了。你先是无色阁的契人,却背叛无色阁,妄图脱离控制。”
“后是太后娘娘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女官,却背叛太后娘娘,甘愿为内应,为天子传递讯息。”
“一奴不侍二主,你如此不忠,早该受到惩治。你放心,那边我打点过了,不会让姐姐吃太多苦的。”
白芷幽幽一叹,事到如今终于承认:
“你变了。”
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与她共进退的阿蓝妹妹了。
觅蓝好笑道:“在这宫中,有谁不会变呢?就算是你一手教导的那个小宫女,在宫里待久了,有朝一日,也会变。”
白芷却道:
“未必。”
她的神色重新变得平静,凝视着面前之人,似乎已经看到了她的未来。
“只怕你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空?”
觅蓝无所谓地一笑,“我从小吃惯了苦,不论是被关在柴房、只能靠馊饭度日,还是冬日里差点被人推进湖里淹死……我都挺过来了。我只是,不想再被任何人欺凌,不想再被任何人看不起,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能过得更好,我有错吗?”
“姐姐你看,这宫中泼天富贵,如此诱人,我不像你,一心只想出宫过平凡简单的日子。我无依无靠,总要为自己争取的,”
她忽然蹲下身来,用力握住了白芷的手,似乎是想让她感到疼痛,“姐姐,我们那么多年的情谊,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阿蓝。”白芷忽然轻轻喊了一声。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她疲倦地看着她:
“当日,我房中那些密信,都是你呈给太后娘娘的,是也不是?”
觅蓝一怔。
“你知道了?”
手指微微发颤,几乎握不住白芷的手,眼底也涌出泪光,一如过往那个被发现做了错事的小孩子。
见状白芷更加笃定,就是那些信,定了她勾引广陵王的罪。
也是因此自己才立誓,从此封笔。
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终究无人得见了。
“从你向太后娘娘呈上那些信件、定我之罪的那一刻,我就不可能原谅你了。我们之间的情谊,是你亲手毁去。”
觅蓝脸色扭曲一瞬,缓缓站起身来。她轻轻拍了拍身上,仿佛那里沾满了尘土。
不再看地面跪着那人,觅蓝别开目光,冷道:
“押下去吧。”
迟迟回到院子时,看到很多人围住了那里,乌泱泱的,其中还有佩着刀剑的御林军。
她询问是怎么回事,身边人告诉她,“御林军奉太后娘娘懿旨,捉拿细作。”
“什么细作?”
有人幸灾乐祸道:“白女史啊,你不知道吧,你那个好靠山啊,竟是无色阁的细作!她与前几日潜入太极宫的刺客定是一伙的。”
迟迟有一瞬的茫然,姑姑怎么可能是什么刺客?
然而下一刻她就看到了白芷,被人押着出来,素衣单薄,看见迟迟,她轻轻摇头,做了口型依稀是,“你多保重,不必管我。”
有人叹道:“啧啧,怕是凶多吉少了,慎刑司那种地方,阎罗见了都生畏,白女史怕是有去无回。”
迟迟不敢置信。
难道……就连姑姑也骗了她?
可是,就算姑姑是什么细作,她待自己的好也不是假的,在她心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依旧是自己的姑姑啊,是她在宫里唯一的亲人了。
与此同时,觅蓝也看见了迟迟。
她抬步走来,上下打量少女一眼,眸中带着淡淡的厌恶,“自打与白芷相识以来,我还从未见过,她对谁这般不求回报的好。”
很快,她就将眼底这份厌恶抹去。别有深意道:“若是连你都无所作为,谁还会来救她呢?”
迟迟看着她,这才明白,这个人早已不是姑姑的朋友了。
猛地想到那日,她带自己去慈安宫……险恶用心不言而喻。
不欲跟她废话,迟迟转身就走。
“你想去求见官家?”
觅蓝叫住她,好笑道,“官家政务繁忙,岂会理会你一小小宫女,又岂会在乎一个女史的死活?”
“你想救她,我倒是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去,陪殿下一晚,”女子走到她身后,俯身在迟迟耳边,轻声诱哄,“广陵王殿下,乃是你姑姑的情郎。只要他开口,你姑姑就能活命。”
不亚于晴天霹雳。
迟迟睁大眼睛,施见青——这这这,竟然连姑姑也是他的……吗?
原来,传言广陵王风流多情,真的不是传言。
这实在太挑战她的底线了……
她以前喜欢的,究竟、究竟是一个什么,什么人啊!
迟迟感到了浓浓的失望,是为自己不值、也为姑姑不值。
觅蓝直起身子,眺望远方:“再晚一点,你姑姑的命就要保不住了。”
皇权沉沉压下,如天刑雷罚。而小民血肉之躯,如何承受?
迟迟握紧拳头,“我明白了。”
事到如今,她还有哪里不明白呢?
是她连累了姑姑。
她惹恼了某个大人物,于是便想让她乖乖就范。
因为她拒绝了他,把他堂堂亲王的骄傲自尊踩在了脚底,所以他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她一个小小宫女,也妄想与皇权抗争?
他要证明,她只是他口中的“贱奴”,她不配。
但是……他要报复冲着她来就好了,为什么要牵连无辜之人?
姑姑待她恩重如山,自己不能见死不救,那,听觅蓝的,去求广陵王?
自己才刚刚脱身,难道就要灰溜溜地滚回去,明知是圈套也往里跳吗?
可是不去……要她眼睁睁看着姑姑去死吗?
迟迟感觉脚步沉重,像是灌了铅。
真的……只有那条路了吗?
……
看着面前巍峨的宫殿,迟迟深吸了一口气。
她用姑姑的信物畅通无阻地到达了这里。没有想到自己才刚从宝慈宫出来,便要踏进这太极宫。
原本只是想过简单安稳的日子,谁知短短几天,几乎把这宫中的龙潭虎穴都闯个了遍,命运还真是瞬息万变。
如今除了慎刑司,怕是再没有自己不敢去的地方了吧……
迟迟收起思绪,恭敬垂目:“劳烦公公通传一声。”
江从安看她一眼,“哦,咱家记得你,当初不长眼的,竟敢拦官家的轿子,你是官家开恩赦免的那一个,运气好得很呢。”
他阴阳怪气道:“此处,可不是你一个小小宫女该来的地方。”
江从安眼中满是警告。
迟迟便拿出了姑姑的那块玉坠。
江从安脸色一变,拿过来看了又看。
“等着。”他哼了一声,转身进了殿门。
不一会儿便出来了,低声嘱咐道:“进去后,便在屏风后面候着,没有传召,绝不许发出半点声响。记住了吗?”
“记住了。”
倒是乖觉。
江从安瞧着她倒是顺眼了许多,把拂尘一甩,领着她踏进太极宫。
迟迟给自己打气,不怕,不怕。
官家两次都宽宏大度,赦免了自己的罪过,定然与世上的清官、仁慈的神仙是一样的。
只要官家愿意重审,姑姑就有活路。
“进来吧。”她乖乖在屏风后面等了许久,等得腿都酸了,那个宦官的声音才终于响起,“官家命你上前。”
雪白帘帐飘飞,前面依稀立了一道人影,金灿龙纹摄人心魄,迟迟万万不敢多看,匆匆一眼就垂下头去。
走近几步,她看到官家的手松懒地搭在案边,指骨修长白皙,手边有一碗药,散发着淡淡的苦味。
什、什么意思?
要她喂药吗?
可是按理说,官家身边不该有很多伺候的人吗?
迟迟眼角余光悄悄一瞥,发现竟然一个宫女都没有!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上去伺候官家用药,”从安捅了捅她的胳膊肘,“官家病了,身子虚弱没有力气,你还不机灵着点。”
既然有求于人,是要殷勤些的,这个迟迟倒是知道。
只好上前,毕恭毕敬地抬起那药碗。
“官家请用。”
她舀起一勺药,稳稳地抬起勺子,估摸着皇帝嘴唇所在的位置,慎之又慎地送上去。
但是他好像一直没有动静。
迟迟也不敢抬头。
紧紧盯着地面,绝不没规矩地东看西看。
视线里却出现了他的手背,薄薄的肌肤下青筋明显,不由得在心里嘀咕。
官家的皮肤好白。
——打住!
他可是观音菩萨观音菩萨啊。
怎么可以想些有的没的!
真是大逆不道!
迟迟感觉额头有汗水缓缓渗出,直在心里念诵静心咒。手举得都要酸了,蓦地,她感觉勺子似乎抵住了什么东西,软软的。
片刻,有吞咽声响起。
一声接着一声,听得她耳根发热。
喝、喝个药而已,怎么如此……
“别动。”他忽然低声。
然后握住了她的手腕。这一下正正好将她的手腕整个儿圈握住,有种不容反抗的强势。
被攥住的瞬间迟迟一个激灵,官家的身体好凉,是被风吹的吗,像是冰块一样?
还还还有……为什么官家会、会这样主动凑上来喝药啊?!
从安在一旁看得瞠目。是他眼睛花了,还是出现了幻觉?
他不禁揉了揉双眼,不敢相信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但是那个少年仍旧保持着那样的动作,似乎这样的举动对他来说,再自然不过了。
因为刚从榻上起身,他身上的白色寝衣微微散开,露出紧实白皙的胸膛,乌发垂落到处都是,几乎倾泻了满身。
一向规整肃正的衣冠何曾有这般凌乱的时候,无端风流诱惑,看得人不自觉心跳加速。
他淡色的唇轻轻衔住勺子,慢慢地一口一口喝着药,垂着眼睫,灰绿色的眼瞳里情绪很淡,却始终盯着那名宫女。
可惜小宫女始终把脑袋缩着,几乎把自己缩成了一个鹌鹑。
此情此景,不知为何让从安想到一句话。
媚眼抛给瞎子看……
明明只是喂个药而已,迟迟却感觉像是遭受了一场酷刑,汗水都打湿了衣衫。
“你是为了白芷之事而来?”
终于,他把手放开了,迟迟大松一口气,暗想大约官家在私底下,就是这般毫无架子、喜欢亲近别人的性子。
也许,大家喂他喝药的时候他都会这么做。
“法度不可废,她是潜伏在宫里的细作,按律当斩。”
少年的嗓音清润优雅,迟迟失神一瞬,猛然反应过来。
官家竟然早就知道了?
迟迟也顾不得喂药了,连忙跪在地上,“白女史她,绝非大奸大恶之人,还请官家明察!”
等了许久都没有听见那人的声音。
迟迟想了想,故作镇定地开口:“官家……您相信苍天有道吗?”
觅蓝那几句话,压根骗不到她。
姑姑说过,她的情郎身体孱弱、位高权重,这些种种都指明了一件事,姑姑的情郎,定然不会是广陵王。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个人——
是官家!
她寄去的那一封封情笺,都石沉大海,就连自己都时不时感慨,对方该是个多么铁石心肠的人物啊,竟然对这样好的姑姑都不闻不问。
但若是官家,就说得通了,禁宫森严,他们身份又天差地别,注定不能时时得见。
想到这里,她更加心疼姑姑:“诚如官家所说,法度不可废。但法理之外,亦容人情。白女史从未害过任何人,还屡屡救奴婢于水火,奴婢不能对她的落难视而不见。而且自从奴婢与之相识以来,从未见之与任何可疑之人来往。”
“奴婢相信,苍天有道,您是明君,亦是有情之人,必不会使无辜之人蒙冤而死。”
“奴婢今日求见,并非让官家徇私,只是希望官家能够……能够念着与姑姑的旧情……”
“旧情?”
不知为何,他这两个字咬得有些重。
迟迟深深叩首,大气都不敢出。
太后懿旨,唯有圣旨才能与之抗衡,姑姑性命,全看皇帝能不能网开一面。
就在刚才她想起那首诗,“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
因为经历过才更加感同身受……她鼓起勇气,继续述说心中的想法:
“即便官家铁面无私,是世上最公正、最冷静、最理智的帝王,但姑姑与您……为您做了那么多事……”
“放肆!”
江从安一声厉喝,脸色发白,腿肚子都在打颤,真是越说越过分!
这种事情岂能拿到台面上说!真是不要命了!
迟迟立刻闭紧了嘴巴。
施探微垂下眼眸。
他看上去并无介意的样子,徐徐发问:“朕与白女史……”
“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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