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修寒连夜带着沈钰珠等人从休息的农户中撤了出来。
千山从别处庄子上找了一辆普通的牛车,沈钰珠抱着孩子坐在了牛车上。
一行人打扮成了普通庄子上的富户,也不敢走官道,沿着僻静的山间小路朝前走去。
这也是慕修寒艺高人胆大,除了武功低微的沈钰珠和怀里的孩子外,这里的哪一个拿出去都是江湖中惹不起的人。
慕修寒在江湖中的武功排行榜上已然能进前五,千山能进前十,百川也靠前些。
虽然赵尘因为中毒失去了武功,可是那用毒的手法,须臾间也能要了人的命,更是难缠。
寻常的盗贼根本奈何不了他们,他们现在唯一忌惮的是官府大队人马追捕,一人难敌四手,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但是此时跟踪他们的人,好似并不简单。
总归不在慕修寒的地盘儿上,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牛车驶进了山谷中,四周的草丛树林越来越密集了些。
慕修寒停下了脚步,觉得四周的情形很是不对。
“寒哥?”沈钰珠低声喊道。
慕修寒握了握她的手压着声音道:“前面有人,四周有人。”
沈钰珠心头微微一颤忙道:“我们还是从官道上走吧!”
“嗯,”慕修寒驾着牛车
调转了车身,现在他们还在谷口,若是再往里走可就不美妙了。
不想他们几个刚准备从谷口里走出来,突然身后传来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慕修寒的脸色瞬间沉到了底,不多时谷口外面也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难道被前后夹击了不成?
慕修寒手中的月华剑陡然拔出,剑锋划破了空气,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瞬间周身的杀气晕染而出,让人不得不心头微微发颤。
“前面的朋友!跟了这一路辛苦了,报个名号吧!”
慕修寒的声音清冷又霸道,丝毫不惧怕这么多人的围堵。
哪知谷口对面却是传来一个激动万分的声音。
“前面的可是慕世子?”
坐在牛车上的沈钰珠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向了对面马背上的那个人,低呼了出来。
“舅父?”
慕修寒也是愣了。
前面的人忙命慕修寒身后跟着的那些人掌灯。
一时间整个山谷都被晕黄的风灯照亮了。
沈钰珠顺着这些星星点点的灯光看了过去,登时愣怔在那里。
漫山遍野都是人,而且都是些老弱妇孺。
那些人一个个脸上都染着菜色,显然长时间吃不到东西,几乎是骨瘦如柴。
这些人都是萧家的族人,之前的那一场混乱,萧
家全族差点儿被灭门,萧老爷子拼尽了最后一口气给他的族人们赢得了逃生的机会。
可赵氏王朝却对这些老弱妇孺赶尽杀绝,没想到他们一路上竟然逃到了这里。
而且藏身的手法很是奇怪,后来连慕修寒的天机门都查不到他们的踪迹,没想到全藏在这里了。
沈钰珠看着面前从马背上下来的大舅父萧正道,顿时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眉眼俊朗的青年,竟然是萧家嫡长孙萧恒。
之前他在边疆入了行伍,不想陡然间萧家成了反贼,他也不得不在几个军中好友的掩护下逃了出来。
等他耗尽最后精力赶回来的时候,还是迟了一步,萧家彻底被毁了。
“大舅父!表哥!”沈钰珠忙抱着孩子走了过去,可没走几步,孩子却被身后的赵尘拦下来抱走。
现在虽然是萧家人,他们也能放心一些。
可四周还站了一些高手,那样冷冽的气息,他能体会到。
他现在谁也顾不上,只是觉得风云这个小奶娃还是不要掺和进去的好。
沈钰珠走到了萧正道的面前,顿时红了眼眶,动了动唇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他人呢?”沈钰珠看向了四周。
萧恒定了定神,走进了一
边的人群中将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拉了出来,正是萧家二少爷萧锐。
那个孩子沈钰珠之前见过,很是怕生,胆子也小。
此番眉眼间多了几分不是这个年龄孩子该有的冷冽整肃,沈钰珠看着有些心疼。
萧正道看着沈钰珠道:“你大舅母和二舅母在逃的时候与我们走散了。”
“她们两个为了掩护锐儿,和追来的官兵拼了命,她们……”
萧正道声音哆嗦得说不成个话。
沈钰珠心头咯噔一下,闭了闭眼睛,眼角有些发涩。
两个柔弱的女人落在官兵的手里哪里有好儿?
只是没想到大舅母姚氏最后竟是为了二房的血脉而死。
当初大舅母就是私心太重,还想要压制二房,才酿成了那一出子乱子,后来差点儿被休了。
只是自己外祖父看在了长孙的面子上,改成了圈禁。
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为了二房的孩子而死。
萧正道好不容易才缓了口气,低声道:“当初情势危急,我们逃的过程中,你二舅父为了这群人主动引开了追兵,也被……杀害了。”
沈钰珠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萧正道眼底渗出仇恨的光,突然冲沈钰珠跪了下来。
“小殿下!现在既然您的身世已经公开,不妨带着我们
大家一起杀回南诏故地。”
“我们南诏族人和大周赵氏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是啊,小殿下你带我们回去吧!”
“小殿下,我们东躲西藏已经够了。”
“南诏被灭国这么多年,我们都将自己低到了尘埃中,可赵氏哪里放过我们了?”
“赵氏皇族都该死!”
“如今那只赵狗曾经屠城杀光了您的族人,这个仇您不能不报啊!”
“小殿下,求求您带我们杀尽赵狗,光复南诏!”
“对!杀光赵狗,光复南诏!”
“杀光赵狗,光复南诏!”
悲愤的呼喊声几乎震动了整条山谷。
这些孩子,老人,妇人们,还有满脸悲怆的男人们,含着泪死死看着沈钰珠,沈钰珠成了这群绝望之人最后的光芒。
这一声赵狗,也让抱着孩子的赵尘有些不自在。
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的母亲是扶风族人,父亲是皇帝,师傅就是那条最恶毒的赵狗。
若是这样说起来,他大概也算赵狗的一分子?
可现在他也是被赵氏皇族追杀的对象!
慕修寒看着四周的那些人,有些人武功还不低,估计是南诏故国世家之后,怪不得他在祭拜萧老爷子的时候,被这些人跟踪,看不清楚他们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