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婴却几乎是提着沈知仪的耳朵,强行将他的脸转向了对面坐着的那些莺莺燕燕。
“为娘不管,今儿算是大周朝贵族女子来的最齐整的时候了。”
“你挑挑哪位姑娘能入了你的眼睛?”
“你瞧那位礼部侍郎家的二小姐,文静,长的也清秀。”
“那位……对,就是那位兵部侍郎家的大小姐,瞧瞧那身子骨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性格貌似也开朗,和为娘很对脾气。”
“那位……一看身形就好生养。”
沈知仪耳朵根子红了起来,可身边的这位继母当真是口无遮拦惯了,与他有恩,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瞧了几眼。
这一看竟是有些恍惚,如果元淳没事的话,也会这样坐在这里。
像是一朵娇艳的花儿,开在最灿烂的年华,不管怎么看都是美的令人心醉。
沈知仪拼命的忙着官府衙门的事情,忙着朝廷的事情。
他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在忙碌着,这样闲下来的时间就很少。
他不能闲着,一闲下来就会发了疯的想念那个人。
沈知仪眼睛有点点的发涩,揉了揉眼睛,转过脸冲陆婴躬身行礼道:“母亲的心意孩儿了然,可孩儿如今实在
是太过忙碌,没有陪伴佳人的时间。”
“孩儿……如今这个样子……怕是对那些女孩子不公平些。”
“孩儿认为这世上千千万万的女子都该有个真心呵护她们的人,若是一颗心早已经空了,给不起别人一份儿感情,又何必再害人呢?”
“这……”陆婴缓缓低下头叹了口气,却是红了眼眶道:“你呀,你这孩子当真是太长情了。”
“罢了,罢了,由着你去!只是你总不能孤独终老吧?连着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以后老了,病了,难受了,谁能守在你身边?”
沈知仪愧疚得笑了笑道:“让母亲大人为孩儿的事情担忧了,孩儿不孝。”
又是这样的车轱辘话,每次提到他成家的事情,总会被他搪塞回去,她也是没办法了,只能由着她去。
琼华殿外面有一方池子,此时池子边的假山石头的缝隙后面,却藏着一张蒙着面纱的脸。
即便是面纱遮住了半张脸,可露出的额头上还是纵横着深深浅浅的疤痕,看着就令人心悸恐怖。
那双微微有些发红的眼睛眼巴巴的贴在缝隙上,拼命的想要将刚才看到的那一抹靛青色身影收进她的眼底。
她的两只枯爪一样的怪异的手,几乎将假山的沙砾都抠下来了,眼睁睁看着他跟在七皇子的身后走进了琼华殿。
身后黑漆漆的树影下传来一个沙哑冷酷的声音,声音里带着嘲讽之意。
“看够了你的沈郎没有?看够了,就走了,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双赤红的眼睛缓缓从石头缝隙后退了出去,越退越远,有些绝望。
琼华殿的宫宴是宁安太妃主持的,此时她老人家却依然没有出现。
宁安太妃的寝宫中此时的气氛有点点的不太对劲儿,甚至还有些紧张。
宁安太妃坐在了凤榻上冷冷看着面前躬身而立的三皇子赵泽。
另一侧同样躬身站着的还有陆明哲。
“如今的情形你也看清楚了,赵轩身边都是些什么人,你也不是不清楚。”
“慕家也罢了,朝堂一多半儿的朝官都跟在了他的身后,刚刚得了消息,那慕氏竟然有了皇嗣。”
赵泽眉头微微一蹙,眼神阴冷了下来。
宁安太妃冷冷笑道:“偏偏这些日子,皇上经常做梦说,梦中有条甚是可爱的小金龙找他玩耍。”
“每次梦醒的时候,那小金龙都会朝着一个方向行去,据说就是七
皇子府所在的方向。”
“虽然慕氏奸诈这个消息还没有公布出来,可七皇子府的人传的沸沸扬扬的,今晚怕是要当众公布这个喜讯了。”
“皇上是第一个知道的,这孩子还刚到了慕氏的肚子里,皇上就有心思封赏她肚子里的那个小崽子!”
“你呢?”宁安太妃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面前的赵泽,这个她一手拉扯大的小皇子。!
三皇子母妃死的早,当初乾元帝后宫子嗣艰难,乾元帝对别的人也信不过。
那个时候他还是很信任陈皇后的,可陈皇后身边已经有了二皇子。
他便将三皇子交给了宁安太妃养着,这一养就是十几年。
此时三皇子的眉眼间掠过一抹烦躁,谁也想不到被乾元帝最为厌恶的七皇子,这个混账东西竟然平步青云路。
宁安太妃咳嗽了一声道:“你当务之急选个正妃出来,礼部侍郎家的二小姐多才多艺,很适合你,明日本宫就找人帮你提亲。”
“礼部侍郎贺大人门生不少,可以帮你造势。”
“行了时候不早了,一会儿你父皇也要去琼华殿面见柔然使者,你早些去,免得又被人抓了把柄。”
“是,”三皇子赵泽应了
一声。
他现在貌似除了应声之外,没有丝毫发表自己意见的想法。
脑海中竟是出现了那个小丫头的身影,长的也不是特别美艳,就是很大气,很舒服。
他上一次在闹市与她一别,竟是许久没有见了。
什么时候能像那个姑娘一样,活得潇洒恣意?
他倒是想派人查找她的下落,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将她纳在自己的身边。
可这样的年头一起,顿时被他扑灭了去。
他本就是长在金丝笼子里的鸟儿,何必再拉一个倒霉蛋儿呢?
那样的灵动的小丫头,被他关起来,还能那么灵动有生气吗?
“太妃娘娘,泽儿告退!”
赵泽缓缓退后,朝着寝宫门口走去。
陆明哲跟着陪骂了许久,此时也同宁安太妃告别。
宁安太妃冷冷瞧着他道:“你如今可清醒了?”
“人家肚子里的娃娃都有了。”
陆明哲被狠狠刺了一下,更是垂下头。
宁安太妃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道:“这一次柔然的那个王爷斛律钦要来了,那人可不好对付。”
陆明哲眉头一蹙,斛律钦貌似和宁安太妃没有什么交集吧?
这一次她怎么那般的紧张?难道其中有什么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