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沈钰珠的马车停在了陆府的大门外。
得了消息的王妈疾步迎了出来。
自家主子现在精神头很不好,不管是家人还是外客一概不见。
沈家大姑娘和自家主子很投缘,一听沈家姑娘来了,主子吩咐她赶紧出来迎接。
“老奴给沈大姑娘请安了!”王妈忙冲沈钰珠笑着福了福。
“县主怎样了?”沈钰珠忙问。
王妈顿时红了眼,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沈大姑娘快随老奴来!”
沈钰珠心头一跳,看样子不好。
她跟着王妈匆匆走进了陆婴的院子,院子里乱糟糟的。
来回走动搬东西的,整理厢房的。
沈钰珠走进了东暖阁,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安神香的味道。
她眉头一蹙,绕过了屏风,里间的丫头茹蓉打起了珠帘。
茹蓉的眼角也是红的,看来是哭过了。
沈钰珠进了里间,看到了歪靠在迎枕上的陆婴。
穿着一件灰白的裙衫,头发也没有梳,不施粉黛,脸色难看得很。
看到沈钰珠进来,也没有起身,恹恹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沈钰珠心头叹了口气转身冲身后眼眶微红的王妈和茹蓉低声道:“我想单独和县主说几句话儿。”
王妈忙应了一声,拉着茹蓉出了暖阁。
沈钰珠定了定神缓缓走到了陆婴的身边,坐在了榻上。
“县主,被自己亲近的人下毒是不是很难受?”
陆婴猛地转过脸看向了沈钰珠,死灰一样的脸,终于变了颜色。
她也不恼沈钰珠说的话,随后唇角勾起了一丝苦涩。
“呵,我命该如此!以后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也挺好的。”
“县主的性子岂是能坐得住的人?”沈钰珠缓缓牵着陆婴冰冷的手。
陆婴心思被沈钰珠猜中,几乎要哭出来了。
不是万般无奈,她也不会走这一条路。
她这人性子活泼,贪图热闹,喜欢吃肉,还喜欢喝酒。
她走到这一步,当真是往死里逼迫自己。
“县主,不要难过,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沈钰珠宽解。
“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我这样的境地……我……”
翁城县主声音哽咽的看着沈钰珠道:“家里人想我死,我嫁人却又嫁不出去。我诰命在身,门第低微的不敢娶我!门第高的,不屑于娶我!我只有做姑子这一条路可走。”
她狠狠喘了口气哭道:“可即便是如此,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说是要在后院给我修
佛堂,让我带发修行!”
“这不是活生生要将我关到死吗?”
陆婴点着自己的胸口,脸色一阵阵发白。
“他们以为将我关到死,我就不会丢他们陆家人的脸面了,最好是我马上死了!”
“谁说县主不能嫁人?”沈钰珠等着陆婴哭完后,淡淡道。
陆婴顿时愣怔在那里,抬眸看向了沈钰珠。
沈钰珠笑道:“县主往开了想想,这云州城其实就有合适的人选。”
陆婴更是眼睛都瞪圆了。
“可……可是云州城的贵族子弟都成亲了,难不成你要我嫁给那庄子里的农户?”
沈钰珠看着陆婴一字一顿道:“不知道县主肯不肯做继室?”
陆婴微微一愣,随后苦笑道:“做继室,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啊!”
沈钰珠淡淡笑道:“谁说没有合适的人选,我爹不就是个合适的人选吗?”
“什么?沈大人?”陆婴顿时惊呼了出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沈钰珠。
沈钰珠定定看着她道:“家父两榜进士出身,人也长得高大俊秀,性子迂腐了一些,脑子不太好使。”
陆婴唇角抽了抽,沈家大姑娘当真是让她开了眼界。
哪里有给自家亲爹说媒的,还这般的客观
真实。
沈钰珠缓缓道:“我爹这个人,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我娘死了,他到现在也没有续弦。”
“他名下没有嫡子,只有我这个嫡女,县主嫁过去后,不会被嫡子拿捏。”
“我祖母就是个乡下妇人,眼皮子浅薄,却一辈子想要个诰命夫人的头衔。”
“县主不必怕她拿捏你,你诰命在身,这一条便让她没有办法磋磨你!”
“唯一……唯一麻烦的是我家的姨娘赵氏,我爹宠她宠得紧,还有一双庶儿女,比较难缠,不过这些人你嫁过去后,我帮你收拾!”
沈钰珠抬起头看着面前已经目瞪口呆的瓮城县主道:“沈家也是个官宦人家,门户不大,门第不高不低。县主嫁过去就在家里独大,比县主在陆府自由。”
陆婴是真的没有想到要给沈啸文那样的老男人续弦的,可是不知道为何,眼前这个小丫头这么一说,她心思一动,有些不一样的想法浮了上来。
陆婴动了动唇,低声道:“可……可是……你们沈家好是好,只是我担心我家老爷子不同意,况且沈大人也不知道愿不愿意?”
沈钰珠一听陆婴说的话,不禁唇角微翘。
“县主,我父亲
同意不同意不重要,陆家老爷子同意不同意也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定了定神看着陆婴道:“县主若是想做成这件事情,有的是法子,比如生米煮成熟饭?比如醉酒乱闯?再比如……”
“停!你倒是……”
陆婴整个人坐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沈钰珠。
这世上居然有给自己亲爹设陷阱的?当真是少见?
沈钰珠缓缓起身看着陆婴道:“这件事情利弊都有。”
“弊端是沈家的姨娘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尤其是我弟弟沈知礼。”
“好处是,县主能脱离陆家,还有我这个好女儿帮衬着您,您自然会顺心不少。”
好女儿?这都没影儿的事情,这个丫头就这么笃定她会答应做她的后娘?
沈钰珠笑道:“县主,不妨好好思量一下,若是县主愿意,钰珠会助县主一臂之力。”
陆婴顿时心乱如麻,她不想出家做姑子,也不想呆在陆家被人嫌弃,倒是沈钰珠这条路对于她来说是最好走的路。
可是沈啸文那人,她看着实在是没有什么感觉。
他就像是一根风干老木头,长得倒也算倜傥,只是总板着脸,迂腐至极的样子。
“我……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