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结束一天的工作,小西沙织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居住的公寓内。
今天回来的有些晚,制作料理多少有些麻烦,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照烧便当,花了510日元。
“麦丸,我回来了。”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为麦丸换水,将便当放入微波炉开始加热,逗了会儿猫。
麦丸总是懒洋洋的,不爱与人玩耍,也不爱撒娇,这似乎是猫咪的通病,却唯独对那个男人情有独钟,让她颇为无奈。
也不知道像谁。
打开电视机,倒也没有想看节目,仅仅只是觉得这样有些烟火气,作为一种同现实物相连接标识。
麦丸趴在一旁,默默舔舐着前爪肉球,时不时瞟一眼身旁的主人,又眯起眼躺着一动不动。
小西沙织坐在客厅地板上,双目迷茫地看着电视机,节目主持人说着低劣的笑话,嘉宾的女演员强颜欢笑,笑得还不如她熟练。
只是这段时间,小西沙织已经无法再做出那种表情了。
自从在那个男人面前破碎了面具之后,她逐渐找不回曾经的心情。
他无数次打来电话,发来消息,她都没有面对他的勇气。
哪怕在片场与他偶遇,她也做不到若无其事的与他打招呼,只是一味地避而不见。
她感到很抱歉。
像自己这样的女人,待在他身边,也只会给他徒增烦恼而已。
那个夜晚,在这个家里所发生的事情,是她最后的任性。
世上有可以挽回的和不可挽回的事,而时间经过就是一种不可挽回的事。
与他结婚,互相伤害,互相扭曲,再到离婚,以及……与他发生关系。
这些都是不可挽回的事。
在这之上,倘若自己怀上了他的孩子,那可真就笑不出来了。
没有做任何安全措施,一次又一次,接二连三。
好在,那种荒唐的事情并未发生。
经期来得十分准时,准到像是被宣告他们之间注定无缘。
而她也从未想过,有了孩子就会改变什么。
小西沙织究竟在期盼什么,她自己也不是特别清楚,既想待在那个人的身旁,却又不由自主地从他身边逃开。
是个矛盾的女人。
她时常会羡慕清水有沙,羡慕咲良彩音。
她们都是能够遵循自身意志行动的女孩子,清水有沙可以抛弃一切追逐爱情,咲良彩音也能勇敢地表明心意。
唯独她还在别扭。
当面说了我喜欢你这样的话,却又说自己会在今后迎来属于她的恋爱。
这些话没有任何意义,只会给那个人增添负担。
或许,这就是小西沙织是个坏女人的证据。
嘴上说得洒脱,却紧紧捏着他的衣角不肯撒手,会因为他的动摇而沾沾自喜。
“我这个女人,究竟想要什么呢?”
九月的闷热夜晚,电视机内播放着吵闹的假笑声,微波炉「叮」地一声,停止运转。
吃完便当,将便当盒洗干净,沥干水分,扔进可回收垃圾袋内。
泡在狭窄的浴缸内,白雾升腾,试图用发声练习,阻止自己不去想他。
可在念到ka行时,便念不下去了。
无言地起身,带起一片水珠,自上而下地低落,背对着镜子,扭头看向后背。
曾经伤痕已经愈合地差不多了,但仍旧留有淡淡的浅痕。
上面的每一道疤痕,都是在涉及到与他相关的选项时留下的。
每一道,都蕴藏着关于他的故事。
那天晚上,当他跪在自己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疤痕的时候,心中在想些什么呢。
是同情?
还是轻视?
认为自己是个不检点的女人。
她不敢深入去想这件事。
洗完澡后,换上睡衣,小西沙织回到卧室,给手机充上电,准备睡觉。
轻浅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的窗帘,宛如干冰散发的气体,弥漫在地板上。
闭上眼,全是那个人的样子。
手机泛起光亮,仓促的铃声随之而起,嗡嗡地,震动个不停。
盯着那个名字,看了许久,手机屏幕的光万分刺眼,她却盯着足足看了一分多钟。
直到光亮熄灭,铃声中断,她才无可奈何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不过三五秒钟的时间,铃声再度响起。
她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
“喂。”
“……睡了么?”
“嗯。”
“这样啊,抱歉,吵醒你了。”
小西沙织默默听着,没有回应。
“明天,有空见一面么?”
小西沙织默默抿嘴:“明天我有工作。”
“那工作结束后……”
“明天约了彩音她们吃晚饭,很早就说好了的。”
她说谎的技巧变差了,差到最上和人立马辨别出她在说谎。
“那……我也一起去。”
“你在说什么呢,有沙也会一起去的,怎么可能……”
“你困扰了么?”
“当……当然会困扰啊,有沙可是你的前女友,我可不想看你们上演互相伤害的戏码。”
他今晚的语气有些强硬,这使得她不由自主地慌了神,手指悄悄攥紧盖在身上的被子。
“既然你不愿意见我,那就在电话里说吧。”
“……你想,说些什么?”
“我想说什麼,你不是應該很清楚么?”
“…………”
“那天晚上……”
最上和人刚要开口,小西沙织立刻打断了他。
“那什么,和人,我差不多该睡了,我明天一早就有工作。”
“连我这种懦弱的人都已经打算正视自己了,你却要退缩么?小西沙织。”
“…………”
“如果,如果你不想与我说话,大可不必回答我,也不必接我的话,听着就是了。”
小西沙织紧咬着嘴唇,缓缓闭上眼。
“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很抱歉,对不起。”
或许小西沙织认为那是自己的错,可最上和人终究是个男人,发生那样的事情,他应该负主要责任。
“老实说,在你承认你喜欢我的那一刻,我确实产生了一丝動摇。
我甚至开始怀疑,当初与你离婚,究竟是否正确。
如果那个时候的我们,能够彼此坦诚相见,推心置腹的坐下来聊聊,是否会过上与现在完全不同的生活。
可我想来想去,还是认为自己不该后悔。
至少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我没得选。
不,是我没有选择其他选项的勇气。
倘若重来一次,我想……我还会坚持与你分开。”
不知为何,紧攥着被子的手指,忽然失去了力气。
钻心的疼痛,比起后背被抽地皮开肉绽时,更让她来得疼。
像是被狠狠捏紧了心脏,修长尖锐的指甲,一点点戳破瓣膜。
无声的泪水,悄然滑落,她只得强忍着,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也许在他看来,自己的泪水,与那狡猾的狐狸无异,除了欺骗与虚伪之外,什么都没有。
电话那头的最上和人,缓缓吸了口气,情不自禁放缓诉说的语调,带着不曾有过的柔和,陌然开口:
“可是,我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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