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正在厨房忙活,听到院子里有人进来。
“林威侄子在家吗?”
院外来了个中年妇人,颧骨突出,一脸的刻薄相。她边喊,边眼睛滴溜溜的往里瞄。见院门大开,径直走了进来。
林威抓药去了,林云闻言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立马警惕起来:“大伯娘,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
自林氏先祖避难到此,到林威这一代为第五代。大伯家和林威家爷爷辈同为林氏三房后裔,大伯为三房大爷家后代,林威家和二叔家为三房二爷家后代。其实不过是个堂叔伯,且爷爷辈就已经分家了。要说亲,跟二叔家还更亲。
这大伯娘李氏玉兰,是村里有名的泼辣户。仗着自家家境比较好,且搬到县城做生意,就自以为高人一等,总想摆谱,想要做一家之长。
当初林威爹刚去世,他娘精神恍惚不能理事。大伯娘借着帮忙打理他家的事务,撺掇大伯想要夺了他家的田产,果园。整天指使林威兄妹几个干这干那,呼来喝去的。好在林威是个硬气的,宁可一切自己杠,也不要她插手他家的事。少不得大闹了一场,这亲戚情分也算是到了头。
大伯一家前年搬去了县城,平时鲜少回家。只因大奶奶与大伯娘俩个婆媳不和,不愿跟去,独自一人住在林家村。所以大伯娘或大伯隔段时间就会回来,送些柴米油盐之类的。平时就托二叔和林威帮忙照顾一二。
这无事不登三宝殿,林云不知道她这回来,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只听大伯娘声音尖锐又刻薄的道:“听红花婶子说,你哥半夜捡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回来,还花大把的钱请大夫给她治病。有这回事吗?你们这是钱多没处花吗?自家都穷的叮咚响了,还要充什么好人!”
林云一听这口气,鼻子一哼,也没好气的道:“你管不着!”
“嘿,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呢!”抬手就要打林云,林云连忙躲闪。
林威刚好从外面回来,瞧见这一幕。连忙上前把林云护在身后,怒道:“大伯娘,这是要做什么?”
李玉兰看到林威,嘿嘿一笑道:“林威侄子回来了。我这刚从县城回来,听说你捡了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回来,所以来看看。”
斜眼瞟见林威手里提着几包药,不知花了多少冤枉钱,想想都肉疼。自己当初想要跟他借点本钱做生意,一毛不拔。现在却愿意给外人花这冤枉钱!
“侄子,不是我说你,你自己这日子也不好过,为什么收留这么个病秧子呢?好不容易赚了那么点辛苦钱,随随便便就花在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人身上,是不是傻啊!先不说她这个病会不会过给别人,就单说她这来路不明,深夜流落在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子,搞不好还会给我们招来祸事。再说了,你娘不在家,你捡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回来,也不怕招人口舌吗?”
林威冷嗤道:“这是我们自家的事,无须大伯娘费心。”
李玉兰有些畏惧林威,耐着性子笑道:“我怎么能不费心呢?虽然我们分家了,然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嘞。况且眼下你娘不在家,我这刚好碰到了,可不得帮你把把关吗?”
林威冷笑:“我娘不在,还有我。大伯娘刚从县城回来,还是回家好好歇着吧!”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劝呢!这要是什么瘟疫之类的,搞不好还会连累我们整个村子!”
“大伯娘放心,这姑娘只是风寒,不是什么瘟疫。要不了几天就好了。况且,大伯娘平时也不住村子里,就算是瘟疫,也影响不到你!”
李玉兰一甩头,冷哼一声,“谁知道呢?!不管如何,这来历不明的人,你最好还是赶紧把她送走。哪来的送哪里去!总之不能让她留在这里!”她说得摇头晃脑。
林云从林威身后探出头来道:“她还病者呢,把她送走那不是要她的命吗?”
林威有些不耐烦,要下逐客令:“大伯娘,你都说了,我们已经分家了。我们家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您请回吧!”
李玉兰气得脸通红,“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不听劝,迟早有你好果子吃!”
一甩手,气呼呼的就往外走,边走边碎碎叨叨:“我得找村长说说去,这事由不得你胡来!”
林威不理他,径直往屋里面去了。李玉兰自讨了个没趣,灰溜溜的走了。
没小半个时辰,居然真的领了村长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爱看热闹的村民。
村长本不想管这档子小事,碍不过这李玉兰,连唬带拽。再者也担心万一真是瘟疫,他这林家村都跟着遭灾,还是来一看究竟的好。
村长不紧不慢的道:“本来吧,这是你们自家的事,我是不便管的。但是听说你收留的那个人是瘟疫,那就不得不管了。听说南湾那边不久前曾有瘟疫流行,我们不得不防着点啊。真要是那样的话,我们这整个村的人都会被连累。”
林威对村长笑道:“村长,不要听我那大伯娘胡扯,她那是没事找事。”
李玉兰冲上来质问道:“我怎么没事找事了?这不明摆着吗?听说病得快死了。”
林威看都不看这大伯娘一眼,只跟村长道:“我找曹大夫看过了,大夫都说已经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能好,不信你可以去把他找来问问。”
李玉兰又插嘴道:“大夫也有误诊的时候,万一......”
林威被这大伯娘气得不轻,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他狠狠瞪了一眼大伯娘,吓得大伯娘一愣,更住了
“大伯娘,我尊你是长辈,叫你一声大伯娘。我说了很多遍了,我们已经分家了,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们家的事!莫不是又想要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告诉你,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不是你好欺负的。想当初我爹刚去世那会,我娘也精神恍惚,你就想要接管我家,想要夺了我家的田产,果园。现在我们都搬到这山上,你还来纠缠不清。你这是要干什么?”
红花婶子向来与这玉兰婶子交好,两人就是蛇鼠一窝,臭味相投。闻言为大伯娘叫屈道:“林威呀,你怎么能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这么跟你大伯娘说话呢?她好歹也是你长辈。”
柯钰儿是半夜被送来这里的,村里本没人知道。是这红花婶子碰到曹大夫,顺口问了一句。
曹大夫也就随口说了一句,“那女孩病得不轻,若是烧退不下来,可能就活不了。”
话到了她嘴里就是:林威捡了一个病得快要死的女人,搞不好是瘟疫之类要不得的病症。刚好碰到从县城回来的大伯娘,把这话告诉大伯娘,大伯娘就跑来了。
林威冷眼扫了红花婶子一眼,目光寒冷,看得红花婶子浑身不自在。
“红花婶子,她可不是不相关的人。她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妹,落难来寻我的,我不能见死不救。”
大伯娘冷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门子亲戚!”
柯钰儿睡了一觉,发出一身汗,烧又退了下来。被院子里的吵杂声吵醒,也没有动,躺在床上静听,早已听得八九不离十。听到此,再顾不得身体发烧,起身披件外套,三两步跑下楼来。
林威见柯钰儿下来,连忙上前,将她挡在门口,柔声道:“你怎么下来了,快进去,别冒了风。放心,这事由我来处理,你放宽心!”
众人还没见到柯钰儿的面,听说她要出来,像是见了瘟神似的,一溜烟都退到了院外。
柯钰儿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站在门口说道:“众位乡亲,我真的只是感染风寒,并不是什么瘟疫。”
有多嘴的村民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啊!谁信你。听闻那瘟疫就是发高烧,几天人就没了。照我看,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赶紧送走的好!”
林威斜眼一看,又是红花婶子这个长舌妇!
柯钰儿无奈,见到院子一角有一个破土坯茅草屋,道:“既然大家不信,要不这样吧,就让我单独住在边上的那间茅屋里。若是病没有好,我就不出来。若我真是瘟疫,到时候连那茅屋与我一并烧了。”
林威对柯钰儿道:“那怎么行,那茅屋是堆放柴禾的,连门都没有。你就住在我家,哪也不去。”
他转身对村长道:“村长,大家若是不放心。我们一家这几天都不往村子里过,吃喝用水都去湖里取。你们也别来我这儿,直到她完全康复为止。”
林威家住在村子最西头山坡上,跟村里本就有一段距离,就是不走林家村也是可以走出去的。
村长并不是个不讲理的人,说实在的要不是李玉兰说的那么严重,把他连唬带拽的拉了来,他丫根不想来趟这趟混水。再见柯钰儿自己都能下楼,听她说话声音清脆响亮,哪像李玉兰说的将死之人。
“既然林威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
“村长,这样不妥吧.....”李玉兰还不罢休,主要是觉得丢不下这个面子。
村长瞪了李玉兰一眼,没好气的道:“那你说要怎么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得饶人处且饶人,谁不会遇到个把难处!”
“是啊,等几天再说。也许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有村民跟着开解道。
“那就这样了,大家都散了吧。”
村长率先离开,一众看热闹的人也跟着一哄而散,李玉兰也被红花婶子给拽走了。
众人离去,林威有些歉意的对柯钰儿道:“今天的事,姑娘不要放在心上。好好养好身子才是正事,到时候那帮人自然没话可说。”
柯钰儿点点头。她回到房中,躺在床上,瞪着床顶发呆。
回想起三天前的那个逃亡之夜,把自己的遭遇在脑子里细细回顾了一遍,然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脑子里似乎有许多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可是又不能清晰的连贯起来,总也抓不住。
“啊,不想了,想得脑壳疼。”柯钰儿晃了晃脑袋,拉起被子,将自己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