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看见想象中的,小舞歇斯底里的悲恸大哭,或是怒不可遏的复仇疯狂,翠儿的心一凛,好似如被寒冰瞬间冻住,怔怔望着小舞,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冷!从心底涌出的冷,让翠儿战栗不已。
挣脱菡萏抚慰自己的手,翠儿“扑通”跪倒在前面一个小土坟前,嘴唇哆嗦着,已是泣不成声,“国主、王后,小舞,公主,回,来,了!……呜呜呜……”。
忘了的人,不管曾经经历多少苦难与不堪,都不会觉得再痛苦,因为已经忘记了。
而记得的人,过去种种如影相随,会一直生活在刻骨铭心的煎熬中。
什么都清清楚楚记得,又不能与外人道的翠儿,面对阴阳两隔的亲人们,好不容易能相见,却出现这般令人痛心疾首的情景,她被痛苦折磨的心都快碎了。
小舞之所以失去记忆,是她的母后,也就是白鹿族的王后临死前,怕自己倔强的女儿,定然会想着给白鹿族族人报仇,一生都将生活在仇恨中,把自己深陷巨大的危险中。
母爱是伟大!
她在临时前,实在不放心自己的女儿,拿出自己珍藏的,白鹿族一直守护的秘密---“了无水”,命令翠儿给她喝下了,让她忘记过往,开始全新的生活,并让翠儿发誓,永远不告诉小舞过去。
小舞忘记了过去,连最爱她的父王母后也都忘了。
见小舞对自己父王母后和族人的悲惨死去,面对他们的坟,完全是一副无动于衷,冷酷无情的样,翠儿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一下被撕裂,胸内翻江倒海,疼的她按住胸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道呜呜哭泣。
抱怨吗?斥责吗?……
不!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况且小舞也很无辜。
实话实说吗?……
也不行!守着众人,尤其是死而复生的慕白,为了小舞的将来,一些过往的秘密,她还不能说。
此刻的小舞明白,眼前的小土坟中,埋葬着自己的父王母后,但是,她麻木混沌的脑子,没有任何人的影子,也不记得过去的任何事,连一个片段都没有。
她不知该难过什么?又该怎么做?
心就犹如一个大空洞,放不进、也留不住任何情绪,小舞脑中唯一闪现的念头,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
“骗子!都是骗子!没一个好东西!“
见小舞目光注视着土坟,人已经失了神,她眼神空洞冷漠,面上波澜不兴,好像周边的人与事都与她无关。
最后,见小舞舔了一下嘴唇,嘴角动了两动,转身冷漠地离去,在荒草凄凄的背景下,她背影单薄而寂寥。
惨死的白鹿族族人,令人唏嘘可叹,但是最可怜的,确实单薄有可怜的小舞!
慕白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小舞孑然远去的身影,眼中噙满心疼的泪水。
一会瞪着远去的小舞,一会又觑着流泪注视她的慕白,菡萏心内嫉恨的要死,恨不得小舞能立马死去。
菡萏心里明白,慕白是爱小舞的,应该里面掺杂着许多愧疚,就想自己与鹿小舞一样,若不是她抢自己所爱的人,自己是不愿意与她为敌的。
不管慕白是不是真爱她,此刻,自己想接近慕白,只能透过与小舞的姐妹关系,所以自己好姐姐的形象,还要继续维护下去。
怕被聪明的慕白发现,自己怀有对他的心思,尤其是自己对小舞的嫉恨,菡萏努力压抑着心中妒火,使脸上不会现出愤愤的表情。
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自己可以再等等,等有朝一日,慕白看到自己的好,和对他的一片真情后,发现站在他身边,唯有才貌双全的自己才配,那时,就是鹿小舞的死期之时。
小舞的冷酷无情,决绝而去,引来众人奇异的目光,大家都面面相觑,觉得小舞真的是疯了,疯的毫无人情味,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相认。
翠儿不禁抬起泪眼,望着不近人情的小舞背影,泪如决堤洪水,之后趴伏在地,连连磕头,低声呜咽,“国主,王后,小舞小主,把一切……都忘了,别,怪,她……都是,翠儿,的,错……”。
太苦了!翠儿的心碎了。
一股甜腥冲出喉咙,翠儿大口吞了血,身心俱疲的身子晃了两晃,一头栽在地上,人昏死了过去。
“翠儿!”
菡萏大喊一声,冲了过去,蹲在地上,将翠儿抱在自己怀里,一双楚楚泪目却巴巴望向慕白。
慕白收回目光,见翠儿吐血晕倒,完全无视菡萏的梨花带雨样,对对后的龙腾吩咐。
“送翠儿,去休息”
“是!”
龙腾也是心疼翠儿,一边施礼应着,一边挥手叫来两个手下,把昏迷的翠儿给架走了。
见慕白自始至终都没看自己一眼,将翠儿交给侍卫后,菡萏尴尬地站起身,心内却一阵失落。
对埋着小舞父王母后的小土坟,慕白深深拜了三拜,一脸短肃道:“白鹿族国主,王后……及白鹿族族人们,我,魔族二王子慕白,在此,向你们保证,一定会找到……屠戮你们的凶手,为你们报仇雪恨,也请你们……保佑小舞,能寻回记忆,早日康复”。
作为成烈好朋友的鬼容,不想让他慕白胡乱许诺,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忙插嘴提醒,“二王子!不要……”。
慕白果断扬手打断,又继续道:“国王,王后,请将你们的女儿……嫁给慕白吧,我保证……会好好照顾她,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若有……”
“二王子!”,鬼容再次出声制止。
慕白恍若未闻,依旧顾我,“若有违背,慕白,定遭……”。
菡萏煞白了脸色,感觉慕白的话如一声声炸雷,炸在她的心上,把她的心烧灼的疼痛不已。
“不可!”
见慕白毒誓已到嘴边,菡萏情急之下,制止的话脱口而出,并发狂地一挥衣袖,一阵浓郁的香风袭过,慕白整个身子已瘫软在冷腾的臂弯中,誓言生生噎在喉咙里。
“二王子!”
鬼容等的目光齐齐瞪向菡萏,龙腾忙伸出手,检查自己怀中的慕白,发现他只是睡着了,对怒目圆睁的鬼容点了点头,“二王子,睡着了”。
知晓自己失态的菡萏,心内慌张不已,情急之下,脑子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她稳了稳心神,对睡着的慕白微微行礼,泪汪汪地望了一圈众人,哽咽解释道:“对不起!请原谅……小仙的失礼,若妹妹……小舞在这,一定不希望,二王子发什么毒誓?这于事无补,平添口舌因果,也与谁……都没好处,妹妹家人的仇……定然要报,若还有仇家活着,我等定将他们……全部诛灭”。
鬼容听罢,知道菡萏用花香醉倒慕白,应是出于好心,是不想让慕白招惹不必要的果报,只是她比自己更直接大胆。
“仙,子,所言的……有理”
鬼容有些吞吐地回应,望着如喝醉了一样,正沉沉睡着慕白,觉得这样也好,至少能让他能好好睡一觉。
犹豫了一下,鬼容接着吩咐道:“龙腾,送二王子……去休息,其他人,修缮一下大殿,你们几个,跟我来”。
“是!”,龙腾和焰虎军士兵应着,各自离去。
鬼容带着四个焰虎军士兵,跨上焰虎,去追赶已走远的小舞。
他心里清楚,若是疯疯癫癫的小舞出事,或是再走丢了,别说自己对成烈无法交代,就是慕白那一关,他妥妥是过不去。
鬼容算是看明白了,纵使小舞已走火入魔,慕白还是很爱她的,这个也不难理解,毕竟那是他亲手养大的女孩。
再说魔王一家,个个都是多情种,老魔王是这样,一生只深爱魔后一个,大儿子成烈也是,他唯一动真情的女子,就是自己曾经的近婢女---真可儿,这个二王子慕白看起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泽靠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扇子,将一切都看入眼中,眸子里装满复杂,见众人都散去,也去追赶小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