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
拖着一路血迹,踉跄走来的陈阿牛,见小舞胸口汩汩冒血,他使出吃奶的劲,跌跌撞撞扑到小舞身边,泪如雨下,大声哭喊起来。
“小舞,你怎么了?……你说话啊,阿牛哥……带你回家,小舞,别吓唬我……”
被小舞打马驱赶后,陈阿牛一路横冲直撞,费了不少力气,才稳住受惊的马,接着就遇见了商兵,就打了起来。
陈阿牛的功夫太差劲了,被刺下马后,他又被刺了几枪,左腿上的伤最重,好在商兵无心恋战,也是他命大,只被刺昏了过去。
上阵亲兄弟,因心里挂念小舞安危,陈阿牛很快就苏醒过来,见自己躺在血泊中,身周都是一片死尸,认准小舞所在的方向后,陈阿牛瘸着腿走了回来。
“小舞,我带你……回家,呜呜呜……”
见陈阿牛哭的像个孩子,小舞从胸口艰难摸出小剑鞘,和自己手中的小剑,一起塞给陈阿牛,“拿好,记住约定!重建……凤鸣乡”。
握着小舞无力的手,陈阿牛重重点头,“好!小舞,我一定,小舞,你别离开,好不好?娘在家,还等着你呐,求求你了……”。
当周旦火急火燎赶到时,见周一用已断了手的手臂,抱着奄奄一息的小舞,一手压着她的胸口上,血正从他指缝汩汩冒出。
“军医!……”
周旦大喊一声,扑倒在小舞身边,泪水滂沱,心里一下什么都明白了。
“军!药,药布……”
君宝带着哭音,对跟过来的军医也大喊着,他脸色苍白,呼吸紧促,他害怕极了,怕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此死去。
军医慌忙上前,先将一大团带药的药布,让周一按在小舞伤口上,接着开始切脉,对上周公急切血红的眼眸,他黯然摇了摇头。
“治,快治!必须救活她……”
已彻底崩溃的周旦,如咆哮的狮子般嘶声大吼,他心知肚明,小舞伤太重,已是救不了了,但周旦不愿意相信,小舞就要死了,自己将要彻底失去她。
“旦,哥,哥”
小舞的一声轻唤,将痛不欲生,暴跳如雷的周旦,给唤回一些清明,他紧紧抓着小舞的手,整个人抖如筛糠,只会不迭地喊小舞的名字。
“小舞!……小舞……”
与小舞并肩战斗多次,周一不但已知道,她是女儿之身,也曾亲眼看见过,周公对她不一样的情愫,在这诀别的最后时刻,他想将时间留给二人。
军医抖着手,给小舞上了止血药,并粗略包扎了一下,将小舞轻轻放在,跌坐在地的周旦怀里。
周一挥了一下手,示意大家都离开,他被队友颤着,没走出几步,人就昏死了过去。
在一旁低声啼哭的陈阿牛,被两个虎士上前架走,去旁边进行治疗。
“小舞,小,舞……”
周旦坐在地上,紧紧抱着小舞,心如刀搅,痛不欲生,一遍又一遍哭喊着小舞的名字,像一个失去至亲的孩子,绝望无助。
小舞想举起手,给周旦拭去眼泪,但抬了两抬,却已没有了力气。
“别……别哭!好好……活着”
将小舞满是血的手,按在自己的脸颊上,周旦大哭,“不!小舞,别扔下我一个,你不能……对我这么残酷,不能,小舞,小舞啊……”。
半躺在周旦的胸前,望向追赶逃跑商军的大军,小舞嘴角微微扬起,知道此战大周胜了。
小舞视线渐渐模糊,清楚自己就要死了,没有感觉死亡的恐惧,反有莫名解脱的愉悦感。
小舞将目光收回,盯着周旦满是绝望、痛苦和泪水的脸,突然担心他会痛苦,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她想给他留下,能活下去的理由和希望。
想起与周旦从相遇,到此刻的生命终结,自己就没让他省心过,自己这短暂一生,终是欠下他了。
心中一疼,铺天盖地疼痛随之袭来,小舞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旦哥哥,这里,需要你”。
周旦哭道:“不不不!小舞,留下来,我更……更需要你”。
反抓住周旦的手,小舞神志已开始模糊,但撑住最后的清明,嘴里呢喃道:“你,答应过……我,不可……食言”。
已感觉小舞的身子变冷,周旦将她抱的更紧,想将自己的温暖给她,“小舞,你说过,要陪我一生,你也不能食言的,小舞,哦,不!……”。
小舞目光已涣散,依旧看见了,周旦喉结动了一下,殷红的血从他嘴角喷出,飘落在自己脸上。
小舞拼出最后的力气,“旦哥哥,给我……报仇”。
周旦慌乱地点头,“谁?!”。
“王……幸”
小舞本想说费熙,但临时改了一个不存在的名字,因知道周旦的固执,这个虚构的人,应够他找上一辈子了。
或许等他找不到,心灰意冷时,才能想明白,这是自己的一个缓兵之计,那时的公爷,应该早已从失去自己的悲伤中,解脱了出来,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定能抚平公爷的伤。
小舞声如蚊呐,周旦没怎么听清楚,就附耳在她嘴边,“小舞,是谁?”。
小舞僵硬的嘴角动了动,扬起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气若游丝,说出最后四个字。
“带,我,回,家”
见小舞握着自己的手,已无力跌落,周旦心里清楚,小舞走了,彻彻底底走了,他一把将她搂入怀里,歇斯底里地大喊,“不!甄小舞!你回来”。
“小舞!”
“小舞!”
“六四!”
听见周旦痛呼声,陈阿牛、君宝及两个特训队队友也哭喊起来,哭喊声响彻在天地间,让骑马带着一队虎贲军,正匆匆赶来的周珷突然愣住,他住勒马,望向哭成一片的地方。
大周的无名英雄、自己心中最美好的存在,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周珷最不愿意看见的一幕,还是发生在胜利的最后一刻。
周大王周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生生压下眼中涌出的泪水,心内呐喊着,“老天啊!她只有二十一岁,为什么……要带走她?为什么?……”。
因天上打斗的三个神仙,已越打越远,之前被搅的乌云滚滚、闪电雷鸣的天,如被撕开了一道口中,金红色的夕阳照射下来,给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遍地狼藉的战场,染上冷艳的金红色。
周旦踉跄起身,满脸是泪的君宝手疾眼快,协助公爷将已冰凉的小舞,背在周旦背上,他背着小舞,踉跄地向日落方向走去。
周旦一边走,一边对背后的小舞说话,仿佛她只是累了,正躺在自己的后背上休息。
“小舞,旦哥哥,这就带你……回家,咱回家……
小舞,你知道吗?我学会了……做石榴酥饼,虽然样子……不怎么好看,但却很好吃,回去,我做给你吃……
小舞,我来时,老梅树……开花了,我让人……把花采下一些,用蜜腌好,等回去,旦哥哥,给你烹……梅花茶喝……
感觉到丝丝温热的湿意,从自己的肩甲流出,最后在背后变成冰冷一片,周旦清楚,那是小舞还温热的血,周旦再不想承认,终是骗不了自己,他说着说着,就呜呜大哭起来。
拒绝侍卫跟随的君宝,独自跟在周旦身后,已哭成了一个泪人。
没有你,你让旦哥哥……怎么独活呀,小舞,你就是一个大骗子,你走了,却逼我活着,这公平吗?……
“小舞,你好残酷!一直都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抛弃我,对我的好,你始终……都视而不见,小舞,我……我恨你,但我……我却忍不住……爱你,小舞,旦哥哥……爱你,你听见没有?旦哥哥爱你……
好!我给你报仇,还你的恩,来生,再也不想……遇见你了,就是遇见,我也不想……再理你,小舞,遇见你,太痛了!……”
周旦心潮翻滚,突然又喷出一口血,在夕阳下,如一颗颗光彩夺目的红宝石。
周旦脚步一踉跄,突然倒地,抱起已僵硬的小舞,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绝望地失声痛哭。
“小舞!回……来!啊!……”
周珷麻木地坐在马上,一动不动,夕阳照在他的金甲上,他犹如一尊神像,金光四溢,庄严傲然。
远远看着四弟周旦,及他抱着的心爱女人,听哭的天地失色,周珷矗立了好久,心内后悔不已,终是没有去打扰这一对苦心人。
“小舞!孤,给你……去报仇,你一路走好!”
周珷心疼的撕心裂肺,最后,他咬了咬嘴唇,依然选择去做,他该做的事,他要给小舞报仇,要杀掉那些负隅顽抗之徒,用他们的血祭祀亡灵。
周珷大手一挥,“下令!盟军所有将士,全面进攻,定要为死去的英雄……报仇雪恨”,周珷说完,调转马头,去追赶正前进的大军。
“冲啊!”
“杀!”
周大王亲自上阵,让大周将士们更群情激愤,让已溃不成军的商军,更兵败如山倒,不堪一击。
商大王帝辛在近卫军的护卫下,无心再恋战,仓皇逃向朝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