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冒出的劫粮想法,让小舞既兴奋又忐忑。
清楚此举实施会极难,靠自己和孤鸣鹤是绝对做不到的,只有了解清楚情况,才能确认是否能执行?
“苏大叔,去外面……聊聊”
“好!”
苏大叔提着一盏灯笼,小舞和孤鸣鹤紧跟其后,一起走出了山洞。
洞外,天已彻底黑了下来,欲雪的天没有星月,冷风嗖嗖,更显透骨的寒冷。
防风的灯笼放在雪地上,照出一圈圈渐暗的亮白,三人站在其中。
小舞率先开口,“苏大叔,乡民……这样躲着,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苏大叔从腰上拔出一根烟袋锅,一只手很熟练地装上一锅烟丝并点燃,伸手递给孤鸣鹤和小舞,见二人摇头,将放在嘴里吧嗒了一口,和着一声叹息,吐出一股青烟。
“唉!是啊,我也是愁啊,山中的野物……和不靠谱的打劫,是养不了……这么多张嘴的,也只能……留下几个……是几个吧”
“不该……这样!”
听完苏大叔消极的话,小舞绝对的不认同,认为不该认命等死,心中就更坚定了要劫粮的决心。
自己要去冒险,恐怕孤大哥也不会丢下自己不管,但真要拖累他,小舞还是心有不忍,“孤大哥,你还是……”。
孤鸣鹤望着小舞,已明白她的担忧和愧疚,既然她心中装着大义善心,自己自然该成全她,虽然这样会很危险,二人也很容易被暴露。
积累善行对小舞修行有益,但一想到纵使此举成功,那也救了一些人的性命,但也避不了会伤害一些人的性命,孤鸣鹤心中一时有些苦恼。
迎着小舞的目光,孤鸣鹤有一瞬的犹豫,清楚自己除了支持,是别无选择的,他苦笑了一下,忙打断小舞的话。
“公子,想做什么……就做吧,我这条命,本就是公子的,我会永远陪着公子”
两人深情对望,千言万语都在其中。
孤鸣鹤看见,小舞眼中涌起感激和歉意的泪花,知道这一次冒险,她是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小舞咬了咬嘴唇,向苏大叔跟前靠了靠,眼神坚定地望向他,压低声音说,“既然……都是死,那不如……拼一把,你敢干……大的吗?”。
从刚才小舞和孤鸣鹤的表情,苏大叔已扑捉到异常,一字一句疑问道:“你们……打算……做什么?”。
小舞坚定说:“抢粮!”。
苏大叔被吓的身子一激灵,调门突然就高了八度,意识到失态,忙又压低声音。
“什么?……这不可能!他们可都是士兵,有武器的,我们老百姓,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这般……还多少能留下几个,开春后,活下去的机会……就多了,若是……去抢粮,那一个都别想活,不行的!再说,那些挨千刀的,抢的都是……别的乡民的东西,我们再抢他们的,不就等于……,这事……不能这样干,不行!”
孤鸣鹤突然就听明白了,小舞是想一箭双雕。
一来想解救,洞内会被饿死的民众。
二来想要帮着大周的军队,拿下难啃的穿云关,通过断他们的粮草,让他们无心坚守天堑。
这个甄小舞还真是敢想敢干!当真不简单!不愧对自己小舞小主的元魂。
既然决定要陪伴到底,那就与她并肩战斗。
怕小舞表达不清楚,失去游说苏大叔的机会,孤鸣鹤忙插话,“如果是……人不知,鬼不觉地……偷抢,你们……干不干?”。
苏大叔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摇着大手反驳,“这,怎么可能?抢,就是明面的事,怎么能说……是偷抢?他们一出城,一行就是三四十人,我们有心抢,也抢不过他们呀,两位大侠的好心,我们心领了,这事不能干的。好了,外面冷,都进去吧”。
见苏大叔迈步要走,小舞一把抓住他空荡荡的袖管,又坚定开口,“我要劫的,是朝廷的……粮草”。
苏大叔听罢,浑身抖了两抖,拿起的灯笼脱手掉在雪地上,瞪着的眼珠都像要掉出来,楞了半晌,上下打量着小舞和孤鸣鹤,沉声质问。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小舞放下手,沉了下眉眼,伸手慢慢掀开头顶的帽子,露出被烙的奴印。
“受苦的人,想让同样……受苦的人,不再受苦,想活着……就不能怕”
举着烟袋指着小舞,苏大叔惊诧问:“你是个奴隶?”。
小舞重重点头,“是!再卑微,也有……活着的……权利”。
“这!?……“
小舞蹲在地上画了两道很长的线,自己嘴上的不利索,让她一下很难把肚子里的计划都说清楚,她仰头望着孤鸣鹤,大体讲解着。
“这里,是必经的……峡谷,设下陷阱……过夜,抢粮……”
马上明白了小舞的意思,孤鸣鹤明白她是想让自己解释,见苏大叔皱着眉头没说话,就趁热打铁插话分析。
“离这四十里,有一处很狭长的山谷,是押粮队伍的必经之路,那里的雪……应该已很深,提前……再弄几个陷阱,让车子不好前行,逼着他们……夜晚前……走不出山谷,他们定会选在……那个突出的崖壁下过夜,届时,我会将首领和部分守兵引开,公子和你们就冲出来,灭掉看守的士兵,把部分粮食运走,等大雪盖住痕迹,就把剩下的粮草点着,没有人知道,是否少了粮食?也不会有人知道,是谁干的?”
苏大叔听罢,直叹气摇头,“说的简单,但绝不可行,山谷离穿云关只有六十里,他们很快就能……赶到救援的,别的先不说,我们?怎么可能打过……近百名的押粮将士?纸上谈兵,别再说了”。
小舞想到周一四人,知道他们定会沿途来找,尤其在这入境的地方,一定会留人守株待兔,为了让苏大叔放心,她开始半真半假地编排。
“这事,你放心,我们还有……江湖上的……兄弟们,都是好手”
苏大叔听罢,已有些犹豫,看了看说话不利索的小舞,眼中的情绪复杂变幻。
好一会儿,苏大叔瞅着孤鸣鹤,突然发问:“孤大侠,根本没人知道,粮草什么时候到?你怎会知道……那一日……会下雪?如果不下,顺着我们留下的痕迹,追兵很快就能找到我们,那是一抓一个准,到时……大家会死的更惨”。
小舞张口解释,“这里是,对抗大周……的前线,朝廷不敢……断粮草,正如你说,他们抢粮,说明粮草……已没了,那粮草……就快到了,定是大雪……给耽误了,应该就……这几天到”。
苏大叔追问:“这?……那下雪呐?”。
孤鸣鹤粲然一笑,瞧了瞧眼中噙着疑问的小舞,瞅了瞅满脸狐疑的苏大叔,直接故弄玄虚,睁眼说起瞎话。
”哦,是这样的,我师傅是个得道高人,我也跟着学了几年,已算出……这五六日……天气都不会好。再说,我从小就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天赋,譬如说,我观察这里的地理地况,就知道这个地方,应该有天然的地洞,应是深不见底的那种,怕是没人能进得去,大叔,你说……有没有?”
苏大叔突然露出一丝笑意,眼带崇拜望着孤鸣鹤,“哦,有有有,离这十多里的山坳中,就有一个地洞,里面就深不见底,常年阴风阵阵,老人说,那是阴鬼住的地方,离近了……就会被吸走魂魄,让离的越远越好,确实没人进去过。”
转脸看着孤鸣鹤,小舞眼中也流溢着钦佩,原来自己身边的孤大哥,竟是得道高人的徒弟,难怪他无所不能,处处神的不行。
其实,孤鸣鹤之所以讲山洞,是他曾经进去过。
在小木屋住时,孤鸣鹤经常到穿云关内买吃食,曾在空中见过小舞画的山谷,还进过刚说过的深不见底的大地洞。
一来是好奇,二来想给下山后小舞,找个安全的休整地方。孤鸣鹤进洞去探过,发现山洞有个小出口,通往更偏僻的山中,他早相中了那里,只是还没走到那。
见小舞崇拜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流连,孤鸣鹤紧抿着嘴憋住笑,脸上划过一丝得意,继续对苏大叔吹嘘,已彰显自己的了不起。
“我,就有法子进去”
孤鸣鹤本以为,会引起苏大叔的震惊和刮目相看,却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苏大叔又吧嗒了一口烟,慢慢吐出一串烟圈,颇神秘地开口。
“其实,我也进去过,我小时候胆子大,就真顺着绳子……进去探险过,但因绳子短,直接掉了下去。嘿嘿,好在我命大,正落在一个……刚死不久的狍子身上,竟安然无恙。被憋在地洞中两日,还真让我……找到了出口,因怕娘骂,加上回来……确实生了一场病,就一直没敢说,也没敢……再去过”
孤鸣鹤跟话,“都是正常的地理状况,哪有什么阴鬼之说?自己吓唬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