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黎家的生活如同往日般平静,黎幺幺的小说生意也蒸蒸日上,只是黎幺幺觉得目前自己的小钱钱生意似乎遇到了一个瓶颈,她觉得自己的言情小说受众仅限于妇女,并且利润也并不高,对于夜枫城的这样一座古代的小城来说,这样的生意很难长期发展。
这一次她盯上另一个周边行业——印刷业,其实黎家的家庭作坊最初的设计就接近于活字印刷,只是由于黎家算是半路出家,连印刷的模版都是黎父现刻的,难免有些粗制滥造,对于不需要大量在市面上流通的小众小说来说,这似乎是足够了。但是黎幺幺发现,由于普通的人工印刷成本过高,市面上的书籍价格也随之稳定在一个较高的水平,或许利用活字印刷可以将书籍的价格打下来。
她抽出一大部分资金,请了城里有名的篆刻先生,帮她刻了市面上常见的字样。当刻字先生拿了一麻袋的成品交给黎幺幺的时候,脸上还是一脸的不解。但是做他们这行的,向来都是顾客吩咐什么,就做什么,从不多问。刻字先生的父亲老刻字先生曾经嘱咐过他:“除了传国玉玺这种掉脑袋的事咱不干,剩下的顾客要什么千万别多问,别惹麻烦。”
黎幺幺抽了市面上最常见的两本书,作为模板,各印了五本。第二日便递给了城内几家大书行的老板,起先人家看她是个小女娃,都连忙打发她走,可是见了这书印刷质量不错、价格也便宜,不由得信了几分。很快黎家的新生意便起步了,接着黎幺幺又托了人接了临近的几个小城的单子,随着每本印刷量的增加,黎幺幺的钱包也一天天鼓起来,她又在集市找了几个看着老实的伙计,在院子里帮着印刷。
只是好景不长,夜枫城里原有的几家印刷老店,看着黎家的新店起了打压的心思,因着黎幺幺印刷的价格比一般店印刷低了一半,这些店的价格也被迫降了下来。于是,店老板们可坐不住了,他们打听了一下这名不见经传的黎幺幺,发现她并没有什么靠山,便发了狠,决定亏本也要将价格压到比黎幺幺还低,直到这个小店经营不下去。
黎幺幺也看透了这些店老板的如意算盘,可是自己确实没有资金与之周旋,无奈作罢,暂时停了自己这小本生意,遣散了伙计,歇业了一段时间。
到了七月,就有以前熟识的书行老板上门,请黎幺幺印书,只因其他印刷店观望了一段时间,发现黎幺幺的新店确实没有再生产了,便放松下来,甚至想要加价来弥补这段时间的亏空。
这次黎幺幺学聪明了,和老板写了契约,规定老板在半年之内不得在其他印刷店进货,这才又张罗起来自己的印刷生意。
这天,在自己回家的小路上,黎幺幺心情颇好地一路上哼着歌,想着最近收入颇丰为家里添置点物品。只是忽然间,她眼前一黑仿佛被什么东西罩住了。她一路挣扎着被拖进了一个灌木丛里,紧接着手脚都被绑了起来,她脑子里闪过无数个不好的念头,心跳开始加速......
她压了压嗓子,强装镇定对着外面的人说道:“大哥,不知道是哪家大人雇您来教训我,小女子虽然不富裕,但是也希望您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价格都好商量。”
外面的人笑了,“妹子,你这一笔这可不止绑你的这笔钱,等到上家验过货,我给你找个好去处。到时候赚的可就多了。”说着他扯下了黎幺幺头上套着的麻袋,手扣在黎幺幺的下巴上,仔细观察着,仿佛是在估算着这一笔的好处。
黎幺幺这下彻底慌了,虽然她曾经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操控角色的机器,可现在对她来说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已经和这个角色融为一体了。现在这就是她,她暗自不停地告诉自己“没关系,想想办法”,可是颤抖的身体还是暴露了她的慌乱。
带着面具的绑匪看见黎幺幺不喊也不叫,也就没再费心思堵了她的嘴,只当她是小女子吓傻了认命,绑匪嘴里叼了个狗尾巴草,一心一意地等着主顾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瞥见了灌木外面的草帽尖路过。她心下一喜,认出了这就是王墨染,可随即一想,王墨染还是个小孩子,能有多大能力。黎幺幺有些担心把阿墨牵扯进来,但这也许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她顿了两秒,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阿墨,快跑,快叫人来!”
随即便被绑匪狠狠地一巴掌扇在脸上,扇倒在地,接着抽出了块破布,堵住了她的嘴巴,紧接着就是一阵猛烈地拳打脚踢,狠狠地踹在了黎幺幺的小腹。黎幺幺生平第一次感觉到钻心的痛,痛感从小腹慢慢传到全身,她无力地呜咽着。黎幺幺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之后的拳头却没有落下来。
只见,王墨染稳稳当当地站在自己面前,周身的戾气像是来自地狱走出的修罗,他摘掉了自己的草帽,直视着面前的人。以前黎幺幺只见过王墨染作法起火,但也只是零星地一小团,她还玩闹着让王墨染帮自己烤了个红薯。而此刻一旁的绑匪,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喉,整张脸变成酱红色,脖颈上出现了明显的爪痕,青筋暴起。
黎幺幺吓坏了,她赶紧呜呜咽咽地在地上扭动起来,想要阻止这一切。可是面前的王墨染像是中了邪,嘴角向上扬起,右手凭空捏起,紧接着紫红褐色的纹从他的眼角蔓延,渐渐地遍布他整个稚嫩的脸庞,像是一个恶鬼。
黎幺幺虽然恨死了眼前的绑匪,但是她不想让自己的阿墨小小年纪就沾满血污,这可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不管阿墨是不是普通人,他都是自己的弟弟,他不能也不应该如此行事。
黎幺幺疯狂地在地上喊叫,想引起注意,但大部分的喊叫都被嘴里的布堵住,她一点点失去力气,看着面前要死掉的人,眼泪夺眶而出,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咽着。
就当面前的人马上要失去气息的时候,王墨染像是回过了神,将手猛然松开,急忙扭身看着地上的黎幺幺,他把黎幺幺嘴里的布取了下来,又解了绳索。
身后地绑匪瘫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缓了过来,“妖怪妖怪”地哑着嗓子喊道,一溜烟地跑走了。
王墨染听到了那声“妖怪”,面色一沉,但随即又是一副乖巧弟弟的模样忙着问东问西。
黎幺幺看着王墨染脸上的红纹,久久不能平静,她没办法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继续阿墨阿墨地叫着,也没办法谴责他什么。她心里既有被救的感动,又有一丝迷茫。一直以来她忽略了王墨染与常人的不同,或许她潜意识里是在意的,可是心里总是让自己不去想。可是今天的一切,像是一个开始,阿墨终归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但自己又能帮他什么呢?又能教导他什么、保护他什么呢?
黎幺幺轻轻地答应了一声,一脸晃神地起身,轻轻拉起王墨染的手,一句话也没说。王墨染似乎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火,便熄了声,静静地跟在幺幺身后。
回到家里,黎幺幺轻轻用衣袖遮住了阿墨的脸,一闪身,就推着他进了自己的卧室。她叫阿墨坐在床上,打了一盆水,用毛巾,轻轻擦了擦阿墨的手,又抬手帮他擦脸,希望这诡异的红纹能随着温度消散,阿墨的皮肤本就很嫩,有些受不了这般反复摩擦,微微有些吃痛,但他还是乖乖地坐在床上任由黎幺幺摆弄,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黎幺幺默默地叹了口气。
“阿墨,以后不要这样了。”她没有仔细挑明这样是哪样,但王墨染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连忙点头嗯了几声,又讨好似地,用脸蹭了蹭黎幺幺的手心。
他们颇有默契地都没在黎父面前提起这次意外,只是说黎幺幺回家的路上摔了很重的一跤。黎父虽然心有怀疑,但还是被他们搪塞过去了。只是作为没有势力的普通百姓,印刷店的生意确实也不能做下去了。黎幺幺只得又回到陌府,帮着打打零杂,日子也算平静....
转眼七月初七,阴气最盛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