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黎幺幺睡得并不踏实,她仿佛置身于波涛汹涌的大海里,起起伏伏......
她梦见兵临城下,满地的断箭残肢,一位身穿战袍的将军后背挺得笔直,在战场上奋力厮杀,胸前的铠甲似是被血洗过一般满是斑驳。
他胯下的马匹被敌方的士兵戳瞎了一只眼睛,马儿哀鸣了一声,向一旁倒去,硬生生地将将军从背上甩下。将军迅速地翻身而起,双眼怒瞪着面前的敌军。
面前自己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他来不及为自己的兄弟手足悲伤,就要拼死抵挡一波又一波的汹涌攻击。
他往后撇了一眼,敌军离城墙越来越近,墙那面是整城的无辜百姓,有自己年迈的父母、即将临盆的妻子和未曾谋面的骨肉。对他来说,此时已经退无可退,他不怕自己会死在战场上,只是不忍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倭寇就这样邪笑地闯入自己的家园。
与此同时,城墙内皆是哭嚎的黎明百姓,男子们一个个抄起了干活的工具不顾妻儿的阻拦,嘱托了几句向城外冲去,家里的女眷和老人都在匆匆忙忙地收拾行李,更有甚者直接跪在当街祈求上天垂怜。
伴随着城外的炮火和城内的喧嚣,将军夫人即将生产,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双手紧紧拽住一旁的床幔,死死的咬住下唇,旁边接生的稳婆和侍女一边安抚夫人的情绪,一边为其擦汗。
可这一刻夫人怎能放心的下呢,她不仅惦记着腹中的胎儿,更担心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丈夫的安危。她强忍着临盆的剧痛,嘴里佛经念个不停。突然,她似乎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嘶鸣,她蓦然起身,跌跌撞撞地上了一顶轿子。
这顶小轿从将军府出发被急匆匆地抬往南城门外的一幢破庙前,随着一声落轿,一串佛珠从夫人的袖口滑落。夫人急匆匆地进入了破庙,黎幺幺定睛一看,这庙牌上隐隐约约三个大字“冥王庙”。
谁都不知道,庙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夫人进去后不久,一层层阴暗的云从远方压了过来,一时间雷声大作。远方的兵马声越来越近,是援军!
城门口残存的守兵听到援军的号角,硬是重燃了斗志,和援军内外夹击,竟将敌军硬生生地击溃。与此同时,将军越战越勇,很快一把宝剑便直逼对方将领的命门。
哇地一声男婴啼哭,从冥王庙传出,里面的人先是惊喜后是一声惊叫,庙里的侍女将自家的小主子严严实实地包好送上了轿,将军夫人也在仆人的搀扶下缓缓登上轿子。
随着这一战的大获全胜,城楼内张灯结彩,百姓好不快活。可是一阵风言风语也同时传开,人们在低声议论,将军那家生了一个紫眸的妖怪。起先人们还有所避讳,随着妖魔乱世的言论愈演愈烈,人们纷纷议论,此次敌军压境都是将军家的妖怪招致的。
起先是市井的百姓,而后是将军亲信的军官,都纷纷上书希望将军能将自家妖孽正法。直到男童四五岁时,他仍被严守在将军府,不得自由出入。
一日一个胡子飘飘的老道云游至此,说什么也要封印了这男童。他在将军府门口,张贴告示:
“三日之后,鬼门大开,阴气最盛。妖孽不除,浩劫不平。浮尸百万,流血千里。”
随着道士预言的日子越来越近,城内的百姓纷纷举了火把,跪在将军府门口,说是劝谏,实是逼迫。将军夫妇自是不愿意将亲生骨肉处死,可他们也无法骗自己,这孩子的异瞳、泛白的肤色和冰冷的皮肤,无不在揭示,这个孩子非同常人。
将军无法亲手杀掉自己的骨肉,也无法去赌全城百姓的性命。只得从了老道的话,只愿可以留孩子一条性命,封印在一方紫檀木做的棺材中,安置在远离城楼的山顶,也算镇压一方的祸害。
最后一幕,黎幺幺随着哭喊的男童一齐被封入棺木,只见木板上真真切切地写着王墨染三个大字。后面好像又过了许久,周围的景物一变再变,黎幺幺从梦中晃晃悠悠地转醒,就看见身边四肢仅仅扒住自己的男二王墨染。
她仔细回想了梦境,又看看身边的人,她怀疑这个梦就是多年前的真实投射。那身旁的小男孩,在数百年间,究竟有多痛苦和寂寞呢?而他也只是个渴望亲情的孩子啊。
想到这里,她看向王墨染的眼神不由得柔和起来,眼前的男孩还是一副懵懵懂懂地样子,似乎他谁也不恨,他只是像刚出生的婴儿那般睡颜恬静。
黎幺幺有点忘记了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仿生人,而这一切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她此刻真情实感地同情眼前的男孩,不由自主地想要保护他。
这该死的主创团队,又骗我眼泪。黎幺幺恶狠狠地想到。
她本想就这样把男二送到女主的身边,然后撒手人寰的(是真的撒手人寰)。可是,这样似乎又有点残忍,王墨染会不会也真的把自己这里当作家了呢?自己这样算不算抛弃他了呢。
黎幺幺想就这样压下自己的圣母心,但是梦境里发生的一切,让她久久不能平静。
算了吧,就这样,反正才进到这个世界几天,也不着急走,走一步看一步吧。黎幺幺如是想到。
“只要这小子敢惹我,我立马打包给他送到陌府,管他什么可怜不可怜的。”黎幺幺狠狠地瞪了眼面前的小人儿。
此时,睡梦中的王墨染似乎是没由得觉察到一抹恶意,他不由得抖了抖。
过了半个时辰,他也悠悠转醒。一起来就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姐姐,饿饿!”
黎幺幺长叹一声,“说吧,想吃什么!”
王墨染:“蒸羊羔,蒸熊掌,烧花鸭,烧子鹅......”
紧接着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爆栗!
虽然黎幺幺最近在陌府蹭吃蹭喝,可是家里还有父亲的药钱要出,只有一些清粥小菜。她能清楚地看到王墨染在饭菜端上来的一瞬间,眼底的失落。可这小人儿,又马上振作起来,拍黎父的马屁。
“爹爹,吃菜!”
“儿子,吃菜!”
好了,黎幺幺在家里像是个多余的人,她白眼一翻,就一道小菜,眼前的父子俩腻腻歪歪夹来夹去,真的令她很不爽好吧。
“姐姐,吃菜!”面前地小手突然递过来了一筷子菜,黎幺幺立马感动了,呜呜呜呜,养儿子的快乐,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