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街灯朦胧。
再看商蟠一路走到万民堂的门前，缓步走了进去，转眼看见了凝光。
却惊讶于她的对面仍坐着一人。
一个自己很熟悉的人，或者说是长辈。
他见自己，立刻打起招呼。
走过去后，商蟠自然而然地开口：“钟离先生，居然如此巧合啊。”
然后顺势坐到了钟离身边。
转头看了眼凝光，却见她的表情很不自然。
这时钟离听笑了笑，开口说：“本想是来此处转悠，却不曾想遇见了你的学生，她邀我一同入座，我便却之不恭。”
商蟠点点头，并未对此产生太多的疑惑。
只是下一秒，凝光拉了拉自己的衣袖，跑到自己身边。
随后附耳道：“我只是客套一下啊，因为他和你关系不错，可他怎么能有这么厚脸皮跟着就直接进来坐着啊！一般人不都是会推脱吗？！”
听完凝光描述，商蟠干咳地笑了两声。
因为这位不是“一般人”啊。
再而看向自己这位叔叔，此刻对着自己礼貌地微笑着。
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被一个孩子给讨厌了。
也正是这样，更让商蟠觉得好玩和有趣。
这时，他开口问凝光：“甘雨和烟绯还没来吗？”
“没有。”凝光如实回答，心情仍然闷闷不乐。
商蟠点点头，便把注意力放在身边这位尊贵之人的身上。
问道：“先生近日过得如何？”
“作为往生堂客卿而言，我的工作轻松简单，本来今日该有一场讲学，但很可惜被歹人打扰。”
“呵呵，那还真是可惜了。”商蟠回答。
钟离看着他，声音略显威严：“那商蟠先生可有在战斗中受了伤？”
“并无，钟离先生不必担心。”
钟离呵呵两声笑，便是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
放下后，又看向那对面的凝光，说：“多谢凝光小姐的盛邀，改日一定回报。”
“行。”凝光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上次钟离没带钱包的事情她可还耿耿于怀呢。
所以此刻对待钟离的脸色根本说不上是多好。
商蟠打着哈哈，也知道自己这位叔叔不会对孩子有什么意见。
于是继续和他聊着日常。
不一会儿，烟绯和甘雨结伴过来，估计是在半路上遇见的。
商蟠回过头，看见二人不免吐槽：“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慢？”
她们一个律法师，一个工作狂，皆是出了名的守时，没想到在今天差些迟到。
甘雨和烟绯对视，一言不发。
沉默会儿，烟绯道：“这出门不得打扮一下啊？”
甘雨认同地点点头。
而商蟠像是没听懂似的：“我们都这么熟了，没必要那么隆重，快坐吧。”
钟离听见，眼神一变，再而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意味深长。
随着二人在对面入座，早就饥肠辘辘的几人迫不及待地准备点菜。
而点菜的服务员则是之前香菱遇见的那只熊形生物，也就是锅巴。
他拿着菜单，轻轻送上了桌面。
“看来晚上生意红火，居然连锅巴都来当服务员了。”商蟠说。
然后轻轻摸了摸其的脑袋。
毛茸茸的，手感不错。
“呜呜~~呜~！”
只不过锅巴似乎不太乐意，拍了拍菜单，示意他们快些点菜，他还很忙！
于是几人各自点了一盘心仪的菜。
可锅巴将其收起来后，就要离开时。
商蟠突然叫住他，锅巴满脸不满地看着他。
“嘛，别这样啊，再给那一坛酒来，烈一点的那种。”
锅巴点点头，一溜烟地跑进了后厨。
而这边商蟠看了眼身边的钟离，则是说：“我可很多年没有同你一起喝酒了，今晚上可必须陪陪你。”
“呵呵，可以。”钟离端正从容地又喝了一口茶。
商蟠这时又看向对面甘雨和烟绯：“你们要喝吗？”
不约而同，两人都是摇了摇头，她们倒也不是不会喝酒，只是酒量比起商蟠来说，便是不值一提了。
更何况商蟠叫的还是烈酒，她们可是从来没有喝过的。
而这本来也只是一个玩笑，只听回答是不，商蟠也就不多言。
万民堂的上菜速度很快，不多时就将刚才点来的菜品一道道地端了上来。
摆在桌面，佳肴颜色竟然巧合的相得益彰，互相衬托。
而这时甘雨有些吃惊地发现，在商蟠面前竟然是两道素菜，她抬起头来，却正好和商蟠对上目光。
只看他神色灵动，然后并未多话，只是做着温和的微笑状。
添上一碗白饭，商蟠直接不客气地开动。
烟绯见到，不禁打趣：“你这是饿死鬼投胎啊？”
这话出，商蟠一边刨饭，一边道：“我这几天在监狱的伙食你以为有多好啊？”
“行，行，你慢慢吃，不够我给你继续加。”烟绯轻快地笑着。
“别噎着。”甘雨只能看着，干干地来一句。
然后犹豫一下才夹了一片蘑菇送到商蟠碗里。
“谢谢。”
几人默认都不再去管这个“饿死鬼”。
转而甘雨看向钟离。
随后说：“那天，多谢先生阻拦，如若不然，可能会闹出大事。”
钟离放下筷子，声音一如往常：“只是偶然遇见罢了，那日看你神色，应该是为什么而生气，情有可原，且事情也并未闹大。”
说着，钟离的另外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商蟠的大腿。
被提醒的商蟠抬起头，正好看见甘雨那略微羞涩和懊恼的表情。
“怎么了吗？”可这位干饭仙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钟离略感疲惫，便是开口，将那日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了出来。
商蟠听得惊讶，甘雨听得羞涩。
在钟离话音一落时，烟绯露出震惊：“没想到甘雨姐，你还有这样的一面啊。”
“只是冲动了而已....”甘雨有毫无说服力的语气开口。
钟离又是看了一眼商蟠。
似乎目光示意他该说些什么了。
只是商蟠想了一会儿，才干瘪瘪地道。
“原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啊，抱歉让你为我担心了，让大家为我担心了，也谢谢甘雨你愿意为我打抱不平。”
“没有，你没事就好。”甘雨双手放在大腿上，低着头局促起来。
两人说完就陷入沉默。
而这没有丝毫营养进度的对话，让钟离都不禁是叹气。
这两个孩子的脑壳怎么就这么封闭啊。
一时不知说什么的商蟠发现坐在烟绯和甘雨中间的凝光。
她从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吃着。
好像完全没有参与进来的意思。
于是见商蟠思索一会儿后道：“说起来这次事情能圆满解决，凝光可是大功臣啊。”
这话一出，顿时所有人注意皆是一动，锁定在了中间这位年纪最小的孩子身上。
那原本平静，与世无争的凝光刹那表情变得不太自然。
随后她无辜地盯着商蟠，眼神中有着一股浓浓的害羞。
似乎她并不想将这些事情说出去。
可商蟠即便是会意，可这作为凝光的功劳他可不会将其掩埋下去，于是侃侃而谈，将那日的情况挑出重点一一详谈。
钟离饶有兴致地睁大眼睛，甘雨和烟绯则是满脸惊讶。
一只小手伸出去掐住凝光有些肉的脸颊。
“想不到你这个小女生居然这么厉害？”
“呜呜~呜呜~”
已经十六岁的凝光可不愿意被这么当做个孩子来对待。
连忙把烟绯的手掌拉下来：“不要捏呀。”
“看来商蟠把你照顾得不错嘛。”烟绯评价。
之前商蟠和她说过凝光的身体状况，听说是骨瘦如柴，现在已经变得丰满健康了。
说明那位教书先生的确上了心，照顾得很好。
但旋即烟绯又是微微恍然，想到商蟠这家伙对待那个学生不都是如此吗？
凝光被众人一番褒奖，心中的那道心门顿时又打开一点点，因为她第一次知道，被别人夸奖原来是这样的美妙。
而在这时。
一直在后厨的卯师傅走了出来，手里抱着尘封多年的酒坛。
走到了商蟠和钟离的身边，直接开口：“今天商蟠先生诛魔有功，既然是庆功宴，要一坛烈酒，这坛酒乃是我家里自己酿的，还请先生不要嫌弃。”
“卯师傅说笑，这万民堂里面可都是精品，这可是您亲自与我说的喔。”
“哈哈，说的是！那先生那你慢用，我得继续忙去了。”
商蟠看着桌子上这不小的一坛，将上面的封布揭开。
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弥漫而出，其醇厚与美妙让一旁的钟离都是眼前一亮。
“凝而不散，浑而不重，好酒啊。”
商蟠拿起来给帝君先是倒满，然后再是给自己。
对面那三位不喝，那就不倒了！
拿起杯子，轻轻一碰。
二人一饮而尽。
随后皆是一赞！
“果然好酒！”商蟠说。
钟离轻轻磨砂酒杯，神色之中微有深意。
这酿造方法似乎遵循的是某种古法，钟离从中品出的不仅仅是好，还有曾经与朋友共饮的滋味。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璃月气候不似当年，这酒留于口中，滋味也只是和当年相近。
而非相同。
可为何自己会觉得如此怀念呢？
钟离看着商蟠，略微明白，因为自己的身边还有当年的一位小辈在啊。
这时商蟠一杯下顿，豪气入衷肠，进而直接拿来两个大碗，对着帝君大放厥词：“敢不敢？”
钟离见状，嘴上扬起弧度，接过。
有何不敢。
当！
一碗下肚。
很快，那一坛酒水已经少了一半有余。
而商蟠脸上已经有些不少的红润，反观钟离却是云淡风轻，喝酒如喝水。
甘雨看着，不仅有些担忧。
纵然仙人的身躯能让他们对于酒水的伤害基本无视，可喝多了终究是会醉的。
所以出于好意，甘雨劝解商蟠不要过量了。
可现在看商蟠眼睛一阵亮晶晶，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微微奔放了少许。
“哎呀，甘雨，你怎么和我老妈一样啊，这点酒可醉不倒我。”
说着商蟠就要拿碗继续。
“你已经有点醉了吧，别喝了。”
烟绯看着商蟠这个样子，很明显地看出来他有些迷醉。
可下一秒她却将注意放大到其身边的那个男人。
这位叫做钟离的男人居然比商蟠还能喝？
要知道商蟠可是仙人后代，而且单论酒量也不差啊。
难道？
可就在这时，钟离忽然偏过头，将视线看向她。
刹那，烟绯心中顿时升腾出一股莫名的畏惧，就好像是面对具有极大威严的大家长。
但实际上钟离只是看着她友好地微笑啊。
烟绯心中不解自己为什么产生这样的心情变化。
钟离放下碗来，对着商蟠道：“既然她们都这么说了，那今天就到这里吧，菜也还有，勿要贪杯。”
话音刚落，商蟠这边端着碗，忽然声音微高：“不行！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尽兴了，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他看着甘雨，突然坏笑一声：“甘雨，你们既然劝我，那一人喝一杯，我就不喝！”
商蟠知道，这两女人根本没有喝过烈酒，所以肯定会知难而退。
但事实上。
他终究还是有些小看了，这二位须眉的豪气。
只看甘雨一下站起来，烟绯紧随其后，皆是动作迅速，毫不服输！
“我还能被你给看扁了？”
那烟绯直接给自己倒满一碗，整整一碗！
甘雨夺过酒坛，同样如此，虽动作柔和，可眼神却藏着一抹危险的狠绝。
只听二人异口同声：“我喝给你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