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屋内,商蟠坐在斑驳的椅子上,身边是在努力着练习的凝光,她双手保持着,全神贯注地在练习着。
看着她这般努力,商蟠不禁心中叹息。
若是这孩子早些这样,估计早就学会了,根本用不着这么多的时间。
而看她这么认真,商蟠也就放下心来,思考着关于天权和至冬使节的事情。
天权星拜托自己暂时拖住玉衡星,今日自己也算是把这个目的给到达,和尚年雨商量了一下后,想必他已经是放宽了心来,暂时不会去干扰天权星的事。
可商蟠同时扶额,这也代表玉衡是把这件事情全权交给自己来处理,毕竟这种情况没有比自己更合适的人选。
若论办法,也不是没有。
绝一点。
可如果其余六星一起来制衡天权,即便是天权势力巨大,也无可奈何这般情况。
看来玉衡也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硬,可代价却是来麻烦自己。
也行,反正他是伤员,自己帮帮忙也没啥。
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是找其他五星的势力来调查?
这个方法不好,本身天权对自己极为信任。而此举虽然效率最快,可终究会打草惊蛇,伤了天权的信任,且天权既防范了玉衡,那么防范其余五星的可能也很大。
商蟠低垂眉头,抬起头来,换了个姿势继续沉思。
那找冒险家协会呢?
想了想,也不好,冒险家协会的人亲自调查璃月七星,这本身就是违法乱纪,除非有七星的首肯,但这就牵扯到了七星本身的问题。
而伊善光心思缜密,定然会有防范。
那只能是自己亲自登门拜访!
细细询问天权那家伙究竟想做什么,自己和他关系很好,旁敲侧击下应该是能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的。
这个方法效率最低,但以目前的行事来看,应该是可能性最大的。
但说到底,只要能弄清楚天权星想做什么,这场外交问题也是能迎刃而解。
怕就是怕在天权星真的别有所图,而那日自己对自己的真诚是一种就连自己都不能察觉的伪装。
真是如此的话,商蟠自觉心中大寒啊。
那可是自己璃月之中尚存年纪最大的学生,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甚至在其成婚时受他一拜的人。
人是会变的,但商蟠并不愿意去相信伊善光会变啊。
神色微微暗沉,可忽然身边的凝光大叫一声扰乱了商蟠的思考。
他皱着眉看去,然后眉头舒缓,转而变成惊讶。
只看一块小小的石头飘在空中,上下移动,左右横动,宛如有着灵魂。
但这绝无可能,点化物品这种仙术普通人可学不会。
只能是说凝光的操纵方式极其娴熟,可她这才是练习了多久?加上以前的那些极短时间,也不过才一天不到吧?
这就学会啦!
商蟠下意识鼓掌,不禁称赞:“真棒,不愧是我的学生。”
凝光笑嘻嘻地看着商蟠,等待着他更多的夸奖。
“可若是你以前勤快点,估计早就能随心御物了....”
这话出口,凝光原本亮晶晶地眸子顿时垂下去,手上的动作也缓了下来。
“对不起。”她真诚而果断地说出这三个字。
商蟠吃了一惊,对于凝光这突然的直率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是之前刻晴和她说了什么吗?
虽然刻晴之前说凝光和他聊自己的坏话,但商蟠也不傻,知道刻晴是在整蛊凝光。
加上当时自己也在生气凝光的离家出走,于是顺着就演了下去。
但至于之前这两个小姑娘聊了什么,商蟠本来没怎么在意,可现在看来刻晴对于凝光的开导作用似乎不小呀。
“都是我的学生,有这种才能很好嘛。”商蟠心中得意洋洋。
但凝光这边低着脑袋,她已经想得很透彻,人和人呢,就是要将心比心。
商蟠对自己怎么样?那是当做亲人般的关心和爱护。
若是以前,自己这么无声无息地离开,那会有人这么火急火燎地跑出来寻找。
凝光心中已经把商蟠当做亲人,即便他们相处时间不长,但人与人之间的真情实感并不会作假。
每一天和商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是她这么多年来最快乐的时候。
以后就算是商蟠真的赶自己走,凝光此刻也想着也要死皮赖脸地留下来!
虽然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吧。
这个小小商人,估计谁也想不到她还会有这么单纯的一面,那怕是阅历丰富的商蟠也不无从知晓。
他听见凝光说了对不起后直接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好啦,没怪你啦,以后有什么不开心,记得和我说清楚,别和甘....像我一样当个闷葫芦。”
本来他想说甘雨,可回想自己的行为似乎和甘雨也没什么区别,他们两个人好长时间都是在当“闷葫芦”。
如果自己当时早些找甘雨,根本不必拖到如今的时分。
心中洒脱地笑了笑,然后只看商蟠让凝光坐下,指了指那桌子上的石块。
“你的进步超乎我的预料,这说明你很有潜力,在我教过的学生里,能一天不到就掌握的人,你是第一个。”
“嗯。”凝光神采奕奕地看着。
那兴奋眼神甚至让商蟠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清了清喉咙,继续说:“所以我要对你有更严格的要求,凝光,你想做一个商人对吗?”
“老师!我想当七星!”
凝光出言一鸣惊人。
愣住一会儿,商蟠饶有兴致地问:“有点意思,之前不还是要当璃月首屈一指的大商人吗?怎么突然换了?”
“七星河当商人不冲突嘛,今天刻晴与我说如果我不够努力,她就要去住我的房间,我岂能答应?”
“这事啊,她若真的想,我再....”
“不可以,这里只能有一个房间!”
激动的声音让商蟠下意识地封住耳朵,以免耳鸣。
“行,行,依你依你。”这些简单的顺从词语商蟠也还说得出来。
不过看凝光这意思,是把刻晴当做竞争对手?
好事啊,两个人互相追逐互相角力,多么惺惺相惜的英雄画面!
商蟠点点头,对此并无任何话说。
但凝光要当七星,商蟠却将脸色收敛,正色道:“想要成为七星,之前甘雨也和你们说过了,七星乃是人民的群众意志,是璃月群众的集体选择,所以你的路还长得很呢~~”
“且这条路上的艰难险阻,并不会随着你当上而消失,相反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棘手,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而我则帮不了你太多。”
凝光咬咬牙,表情严肃,义正言辞地说:“不怕!不破前路艰险,怎得尽头天下!”
“说得好!看来你也有了十足的进步啊。”商蟠评价着。
“因为...因为有您在。”
商蟠表情微动,只听凝光突然深吸一口气。
随后直视自己的那双棕色带着点海蓝的眼睛。
“老师,您愿意听一听我的过去吗?我想让您知道,也应该让您知道,因为我们是家人...对吧?”
商蟠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水杯推到凝光的面前。
声音给人安全感。
“慢慢说吧,我会好好地听着。”
这是凝光愿意彻底对自己敞开心扉的表现,她愿意将自己曾经的展现在自己的面前,她愿意信任自己,愿意将自己的一切与自己分享。
这就是家人,互帮互助,互相关心,在偶然地不故意间,倾听对方的话语。
凝光捧起水杯,踌躇着,似乎在回忆应该从什么阶段开始。
而最后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决定从一切的起点开始........
听那个女人说,自己是在一个雨夜里被捡回来的,那时候自己脸上有些血渍,本以为是受的伤,可一擦血迹就没有了。
没有人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没有人知道她的家在那里。
直到凝光能记事,她仍然没有名字。
而照顾自己的那位年纪稍微大的女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可谓恶劣至极,可似乎是因为自己年纪太小,加上总有一些男人在外面叮嘱她不可以伤害自己。
凝光在四岁之前的生活,虽然苦,但却还算是顺利。
起初凝光以为那些高大的男生是好人,可那些男人在看向自己的时候,凝光都会下意识地觉地害怕,就好像是羔羊被一头头的恶狼盯上。
而四岁之后,凝光的生活变了,她们不再被关在一个地方,而是允许出去,不过并非游玩,而是去袭击别人。
而他们这些孩子的作用尤其明显。
一些好心人会同情她们,认为他们是被胁迫的可怜孩童。
可当利刃刺穿他们喉咙时候,他们眼中的不敢置信是那么的刻骨铭心。
而即便那些人对孩子并没有多少同情心,可一些孩子们给人的危机感是很弱的,这一招屡试不爽,可代价是稍有不慎便是身死当场。
而凝光呢,她既做不到狠毒,也做不到欺骗,就像是淤泥中的白纸,本是纯洁无瑕。
只是可惜,她是在淤泥中的白纸。
这样的生活过了一年多,凝光做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决定。
逃跑!
她的内心告诉自己,她必须要跑,因为这里的那些大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越发的恐怖,就像是一张张无法满足的深渊。
而那个捡到自己的女人则是无时无刻用愤恨和嫉妒将她包裹。
她至今仍不明白。
但商蟠却明白,眼睛睁大,神色低沉阴暗。
如果他猜得没错,捡到凝光的应该是盗宝团,那个集团在璃月,甚至是提瓦特都有分布,他们并不是具有整体性的团伙。
而是分散的的一群小集体,无非只是在出去行动的时候,报上整个盗宝团的名号罢了。
杀人越货,无恶不作!
在以前困扰了璃月许多年,导致路上的商队都需要寻找一位武艺高强之人来作护卫。
只是后面璃月发展,千岩军逐渐庞大,将整个璃月管理,这盗宝团的火焰才是逐渐熄灭下来。
但听凝光这个讲述,她所遇见的团伙规模极可不小!
凝光这时继续道:“我凭着一年时间的准备,摸索,最后在一个雷电的雨夜里逃了出来。”
“你一个人?”商蟠问。
凝光点头:“我一个人,我不敢相信别人,因为之前有人想跑,但最后....最后....”
“我知道了....知道了.....”
“我运气很好,跑了出来,后面四处寻找安身之所,辗转了很多地方,最后来了璃月港,而我攒了些钱,在璃月找了点办法,做起了老师您之前看见的小生,后面自己学习了些字,给自己取名凝光。”
“.......”
商蟠哑口无言,凝光才十六岁,却是经历过这般地狱般的童年经历,也能那怪她难以信任别人。
如果信任的代价是死这个观念根深蒂固,那么真是难以启齿的可怕之事啊。
商蟠沉默着,站起来走到凝光面前,轻轻地将她护在怀里。
“苦了你了,苦了你了。”
低沉的嗓音戳动凝光的心弦,她本就含泪的眼睛顿时滴落下大颗大颗的泪水。
回想以前,那似乎就像是一场噩梦,而现在自己则在做一场最美好的幻想。
但凝光清楚,这不是幻想,是实实在在的现实!
她抱紧了商蟠,又哭又笑。
凝光发泄着多年的藏在心中的恐惧,也在为自己庆幸如今能遇见的人们。
商蟠静静地护着她,听着她的声音,心中也是多有酸楚。
“你的曾经我替你埋葬,你的未来我为你引导。”
商蟠心中想到,目光的柔软慈爱而又坚定。
教书先生,保护学生,引路前方,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