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 手机屏幕上白底黑字的消息被余清韵映入眼帘。
“咯噔”周力从包里拿出保温瓶放在桌上,又拿出一包上好的茶叶包给余清韵浸泡。
卧睡包厢外是列车工作人员推着吃食的轮子咕噜声。
余清韵给向导回完消息,再次点开自己这几天搜索到的新闻消息。
上面是一个简短的雪山视频, 看得出来是有些年头,画质模糊, 镜头摇晃,伴随着杂音。
【‘西藏野人’在雪原上被目击, 身高四米, 脚掌巨大】
这是几十年前的新闻视频了。
余清韵在上面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了最近一则关于西藏野人的新闻消息。
【据悉,近期在嘎拉贡八雪原和雪山交界地带,曾有牧民目睹过野人……】
余清韵再次把手机屏幕停留在新闻媒体拍摄的一个疑似野人留下的脚印。
这个脚印巨大, 跟人的脚掌形状相似, 在这片荒瘠到裸露出黄色泥土的土地上留下痕迹。
也不知道这张照片是新闻媒体为了关注度随意拍摄的照片,还是现场真实的脚印照片。
余清韵长舒一口气,切换界面回到聊天框。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野人不是普通的野人, 而是邪祟。
向导名叫桑格达,余清韵两边手的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敲击, 给他发送一条消息。
【桑格达,你说有牧民和喇嘛看见了野人, 那你认识那个牧民和喇嘛吗?】
过了几秒,桑格达的聊天框上方变成“正在输入中”。
他打字比较慢, 余清韵等了一会儿,仍然在输入中。
期间,钟世荣回复了余清韵的消息。
【我还在西藏, 估计要半个月后才回杭州, 有个老朋友也正好来这里找找灵感, 我在这里跟老朋友叙叙旧。】
余清韵问钟世荣。
【你在西藏哪里?】
钟世荣说。
【那措尔。】
那措尔?余清韵为了找出风霁月剩下几个肢体所在地,曾经拿着白面皮影小人给她留下的纸条对应着地图,核对了好久。
那措尔不在嘎拉贡八一带,但也离嘎拉贡八很近。
余清韵说。
【你听说嘎拉贡八那一带最近有野人出没的消息了吗?】
【那不是改革开放之前的事情了吗?而且一直也没有确切的视频和照片明确证明野人真的存在。】
钟世荣的消息起初有些不解。
在发完这条消息回复余清韵以后,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聊天框迅速再次进入“正在输入中”。
【余姐,你该不会要去嘎拉贡八吧?】
余清韵两三句话顺利勾起钟世荣的恐怖。
【现在在路上。】
余清韵要去,这就说明嘎拉贡八真的有问题了。
钟世荣连旁边友人的问话都来不及回答,揣着一颗惶惶不安的心,在浏览器上搜索“嘎拉贡八野人”这几个关键词,不出意外看到了近期的一则新闻和图片。
钟世荣狠狠地咽了咽口水。
“发生什么事了?”友人在一旁问,“你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钟世荣笑的比哭还难看:“问你件事。”
“你说。”
“那措尔离嘎拉贡八那一带有多远?”
“忘了,大概自驾游两三天就能到附近了吧,”友人不确定地说,“怎么了?你想自驾游去那边找找灵感吗?”
“也可以,那边大多是雪原和雪山。不过政府近几年搞扶贫,那一带环境资源不好发展,许多人被迁出来了,要找个留宿的地方可能比较困难。”
况且雪原高山上并不缺乏成群的豺狼和高达凶猛的野熊。
听到可能还要开车好几天才到嘎拉贡八,钟世荣悬挂起来的心稳了稳。
钟世荣恢复常态,说:“不用了,我暂时还不想去那里。”
他打字回复余清韵。
【余姐,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余清韵肯定是带着目的而去,而他不会去嘎拉贡八,或许能提前帮余清韵报警,说余清韵几人失踪了,让警察去接应余清韵。
他很上道,余清韵很开心。
初夏在苏州陪着爷爷奶奶,顺便看守骨灰罐和风霁月的肢体,距离过远,余清韵只能感应到初夏的所在位置,但是联系不上人。
而且余清韵被诡梦酒店诅咒,她只能托梦给活人,初夏不能被托梦。
这个时候的钟世荣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原本余清韵不知道钟世荣也在西藏时,计划在进入嘎拉贡八的时候,提前跟部门那边汇报。
说如果有十天后没有再次报备,说明自己撞邪了,而且非常棘手,部门会按照她最后一次设备发射的信号位置,派遣相关人员进行救援。
这样的话,搜救任务会非常的久,而且雪原高山一带地势起伏不定,上哪里去找人?
有了钟世荣,救援难度会下降不少。
这趟列车的终点站是嘎拉贡八的车站,途中也会在嘎拉贡八附近的那措尔车站停靠一次。
余清韵打算提前下车,将求救信号发射的设备给钟世荣拿着。
这样,当余清韵撞邪的时候,钟世荣所在区域内的信号仍然存在。
她可以通过诡梦酒店的诅咒,托梦给钟世荣,描述她所在位置的一些显眼地标,让钟世荣成功发射求救信号,然后带着她透露的消息,让部门人员更好更快地进行搜救。
【你现在忙吗?】
余清韵一遍查看着列车班次的消息,一边询问钟世荣。
【我的确有个忙需要你的帮助。】
知道自己能给余清韵带来帮助,钟世荣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不忙,一点都不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余清韵纤长却不算娇嫩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打字。
“呼————”
卧车车厢的门突然被拉开。
周力和思源在瞬间调整后面对着车厢推拉门的姿势,确保能在短时间内快速起身。
余清韵的鞋子早已经脱下来,整个人背靠墙壁,盘坐在床上。
她停下手中的打字动作,掀起眼皮,看向车厢外。
这间卧室的窗帘一开始就被拉上,遮光的窗帘加上上床床板的阴影,余清韵的神情变得晦涩不明。
一人泡茶,一人放包,一人玩手机。
三个人停止了自己动作,看向车厢外推着小推车的列车服务工作人员。
列车服务人员僵住了身子。
很快,极高的职业素养让她开口:“抱歉打扰了,请问你们需要吃点什么,或者喝点什么吗?”
余清韵一直看着列车服务人员,既不开口,也不做任何行动。
“小姐,小姐,”走廊外响起几道脚步声,一个男生在外面走到了列车服务人员身边,“我需要三包泡面还有五瓶可乐。”
他的出现缓解了现场的尴尬,列车服务人员把东西东西给了男生,男生拿到东西以后,又往小推车上看了看,看到了几盒刚刚切的新鲜水果。
“再给我要一盒水果吧,”男生说,“我要那盒全是西瓜的。”
他拿完东西,又扫码付钱结束以后,这才有些抱歉地对卧室内余清韵三人道歉:“抱歉啊打扰了。我和我几个朋友实在是太饿了,所以打断了……”
他的眼睛首先看到了最前面身材壮硕的周力,接着是苗条的思源,最后才是最里面的余清韵,声音越变越小,直至听不见。
余清韵挑了挑眉。
是刚才在检票口和他们发生冲突的三男两女中的一个男生。
熟人啊。冤家路窄,买个东西都能再次碰到。
不过,会是巧合吗?
男生再也没能发出声音,冲余清韵几人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男生走后,周力问:“你好,我们并不需要买吃的。”
列车服务人员抿了抿嘴:“抱歉,打扰了。”
在她快要拉上车门的时候,周力又上前卡住了门口。
浑身肌肉腱子,表情凶神恶煞。
周力给余清韵留了一个口子,余清韵终于开口询问列车服务人员:“列车上的餐车服务是不是需要专门点了,你们才会过来?”
列车服务人员有些憋屈地点点头。
她刚才其实是在外面敲了敲门才拉开车门的,她以为他们听到了,但是目前看来人家根本没听到她的敲门声。
而且因为这三人太过强势,她被镇住,竟一时间忘记了这个服务是人家叫的,所以她才推着餐车过来的。
余清韵终于动了动,换了个姿势,说:“抱歉啊,刚才确实是我点了餐车服务。我想买一盒水果。”
“我也要西瓜的。”
列车服务人员把东西递给了周力,周力付钱,并说了声谢谢。
卧室的门被关上以后,余清韵打开水果盒子,吃了一片西瓜。
西瓜入口甘甜脆爽,汁水充足。
余清韵撒谎了,他们三人并没有人点了餐车服务。
周力等着外面餐车滚轮的声音消失以后,这才打开卧室的门,把头伸向外面,看向门口墙外的一个白色按钮。
那个按钮是余清韵三人卧室叫餐车服务的按钮。
按钮在外面。
有人刚才在外面替他们按了餐车服务。
会是谁?
余清韵继续吃着西瓜,心中渐渐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是刚才那个男生。
这么明显的试探,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肯定不是风霁月的人,因为风霁月没有蠢到这种地步。
余清韵停下了吃西瓜的动作,合上盖子,继续回复钟世荣。
【五天后的早上十一点半,你在那措尔车站接我,我有个东西要交给你,具体的事情等到见面再说。】
顾不上钟世荣不知道部门的事情,余清韵觉得比起部门的秘密性,明显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等这次西藏的事情办完,安全回来以后,再让钟世荣签订保命合同也来得及。
余清韵又看了看桑格达发来的消息。
【牧民认识,但是不熟,而是偶尔放牧途经会问我要水喝。喇嘛不认识,只是一个普通路过,在进行修行的喇嘛。】
【嗯。】余清韵回复。
之后的五天时间里,那个男生连同他的任何一个同伴都再也没有出现在余清韵三人的面前。
一路无事,安然无恙。
余清韵在那措尔车站下了车,和钟世荣顺利碰面,在安排好钟世荣的任务以后,余清韵又租了辆小车,跟桑格达向导重新约了见面的时间。让司机花上几天送余清韵三人去往嘎拉贡八车站。
三天以后,余清韵三人在车站下了小车,跟桑格达向导见了面。
现在已经在高原地区,气温较低,余清韵三人都应景地换上了冲锋衣。
一个双手举着巨大纸牌,牌子上写着“余”字的男子站在人堆里。
男子穿着一身看起来破旧不堪的毛大衣,头发和衣裤不可避免都沾上了尘土。
“是桑格达吗?”余清韵上前询问。
“你好你好。你就是余清韵小姐吧?”桑格达对于出钱的金主还是很客气的。
余清韵上前跟他握手欧,又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身后的周力和思源。
这里是嘎拉贡八的车站,离人烟稀少的雪原高山区域还有一段距离。桑格达就是现在为数不多还没有迁离嘎拉贡八,住在雪原高山一带的当地居民。
不过他们现在并不急着去桑格达的家里,而是去了这里的快递公司,在快递公司的私密仓库里拿了雪原高山要用到的装备。
余清韵的鬼车当然能够放东西。
但前提是余清韵的鬼车被一直召唤实体。
当鬼车消失时,车上的物品也会跟着人一起下来。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余清韵之前被当成新娘失忆的时候,鬼车一直保持着实体,藏在湖水底下,装着余清韵的包裹的原因。
拿完了装备的余清韵三人大包小包的在桑格达诧异的眼神下跟着他开了四个小时的车子最后到了桑格达的家里。
这是几个挨在一起的平房组成的家,没有二楼,只有一楼。
桑格达带着余清韵进入自己家,余清韵环顾四周,说:“桑格达叔,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桑格达不好意思地说:“不是。还有我的一个老母亲。不过她最近生病了,现在在医院里急需用钱。”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会不顾雪原冰山的危险,接下余清韵这一单。
余清韵点头,然后说:“现在天快黑了,先不赶路去寻找东西。今晚我们住在哪间房?”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点动静,不一会儿,几个人一路嬉笑着出现在了门口。
余清韵三人和桑格达站在室内,那几个男男女女站在门口。
两拨人面面相觑。
“桑格达大叔,”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开口,“你不止接了我们这单生意?”
冤家路窄啊冤家路窄。
余清韵也看向桑格达。
这个被高原的风和高强度紫外线长年累月晒红脸的中年男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支支吾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