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韵六人一早便吃完早上的斋饭, 然后每个人各自收拾东西。
余清韵回到房间,她的东西基本只有换洗衣物,肥皂, 剔骨刀, 匕首,还有多出来的风霁月头颅,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这些东西都被余清韵一直放置在背包里,她进屋一拎包就走出来, 把客房钥匙还给在客房住楼把守的值日武僧。
陈杰是临时起意跑上公交车来寺庙的, 身上也只带了两套换洗衣服,而且另外一套在第一天小道里就破的不能穿了, 陈杰就把这个衣服给扔了, 好在这两三天里陈杰脸皮厚,去问柳南风和刘思华借了换洗衣服。
他一身轻松, 是最早站在客房住楼门口的, 余清韵第二。
紧接着柳南风, 潘妮和刘思华很快拿着自己的包出来,只剩下最后一个李仁贵。
大家一起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李仁贵, 柳南风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过了十分钟后,他说:“我们去李叔房间看一下。”
陈杰几个人也察觉出不对劲,于是一大堆人呼啦啦穿过走廊。
余清韵走在最后面, 路过口罩男和李智勇房间时, 余清韵侧头看去,那两个昏暗房间里躺着的尸体早已经腐烂, 空气中出了祭香, 符纸烧尽味之外, 还有着他们腐烂过后的酸臭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话说,警方还没能把他们的尸体运下山做尸检,这几天余清韵等人在客房里睡着,这股尸体腐臭味真的是越来越重了。
陈杰等人问到这股尸臭味,纷纷加快步伐,余清韵则是看着门口处和房间里盘腿低头诵读的僧人们双眼紧闭,嘴唇嗡动,像是什么也没闻到。
到了李仁贵的门口,柳南风上前敲门:“李叔,你在吗?”
“......”
门内一片寂静,顺利的让在场所有人为之色变。
“余姐,”陈杰慌张地说,“李叔不会出事了吧?”
余清韵是最先离开去准备收拾东西的人,所以根本没注意到李仁贵的去向。
余清韵说:“大家,刚才谁是最后面离开去收拾东西的人,有注意到李叔到底是回房间收拾东西还是去了其他地方?”
刘思华说:“当时我是倒数第二个离开的,李叔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也就是说,李仁贵是最后去收拾东西的人,而其他人都不知道李仁贵是回了房间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余清韵上前,看了看旁边不远处在诵经的僧人们。
他们垂首祷念,并没有分出半点注意力给这群客人们。
确定好这群负责超度的僧人们并不搭理他们,余清韵压住李仁贵的房门,打算弄开他房门的锁,同时对其他人说:“你们有李仁贵的电话号码吗?”
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除了柳南风和潘妮是一对情侣有联系方式以外,他们这些一起经历了生死的人在这几天相处下来居然没有半点要互相加联系方式的意思。
所有人互相看着对方,每个人的神情都在互相透露一个信息:没人有李仁贵的电话号码。
余清韵深吸了口气,慢慢提起房门,寻找可以挪动的间隙,方便她打开李仁贵的房门。
场面一片寂静,空气中的恐惧快要浓郁得幻化出液体。
所有人都在害怕,害怕李仁贵像李智勇和口罩男一样死在床上,眼珠子和舌头都没了,害怕邪祟卷土重来,害怕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们自己。
最后,余清韵和其他人都听到“咔哒”一声,余清韵开锁成功。
她拉开房门,并没有看见自己想象中李仁贵躺在床上的尸体。
他的床上除了寺庙自带的被套,什么也没有,就好像里面从未有人居住过。
整个房间里都没有李仁贵。
那他去哪里了?
众人开始疑惑。
“大家!”远处传来一道声音,“不是说都在门口聚着吗?怎么全跑来我房间门口了?”
余清韵和其他人转头看向客厅处,是李仁贵。
他手上拿着一大沓符纸,脖子上戴着好几条佛珠项链,手上又戴着好几串佛珠串成的手链。看上去拿了不少寺庙里的东西。
李仁贵一副中年油腻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形象,穿着立领短袖,此刻全身上下戴着这些东西,脸上挂着弥勒佛的笑容,看起来莫名的滑稽。
“李叔你刚才去哪里了?”陈杰新奇地看着李仁贵全身上下的造型。
李仁贵把脖子上的项链,手上的手链,还有符纸都分别分给了余清韵等人:“我这不是刚才去大殿里问寺庙那边多要了这些东西吗,死马当活马医,万一这些玩意有点作用呢。”
见到他人没事,众人松了口气。
之后他们又和寺庙好了些干粮,驱蚊器。
潘妮作为女生,自己挺精致的,光是袖套就有好几个,全拿来分给大家了。
柳南风想了想可能要在山里夜间过夜,又问了寺庙要几个简便搭起的小帐篷,每个人自己背自己的一份。
最后,众人出发。
山野间有着水泥路从县城蜿蜒直通寺庙,他们就走在水泥路上。
周围有很多大树,杂草也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长,众人顶着大太阳走了很久,期间没有碰到任何一辆过路的汽车。
在夕阳落山之时,他们前面驶来了一辆公交车。
橙色的车型外观,看不清人的乘客,坐在驾驶位上的熟悉司机大叔。
众人心下一紧。
他们看着车子呼啸而来,又和他们擦身而过。
公交车没有中途停车的道理。
众人松了口气。
余清韵喘着粗气,拿起矿泉水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矿泉水的水也被这燥热的天气弄的温热。
她回头看向远去的公交车。
车子窗户上的斑驳光影,就像是一道道血手印。
到了夜晚,温度变冷,余清韵走在最前面,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月光照在树的枝叶上,而树的枝叶笼罩着他们,一抬头,看不见月色,只见一片黑暗。
旁边草丛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余清韵把手电筒对准草丛。
“谁?”
草丛又发出细小的簌簌声,最后没了动静。
“可能是那些小动物。”潘妮说。
余清韵深深看了一眼草丛,然后继续带着五人前进。
渐渐的,他们的身边莫名起了一层大雾。
周围一片白朦朦,已经有些看不清旁边树林的枝叶线条,只能在氤氲雾气的浮动之间隐约窥见一点样貌。
这个大雾来的奇怪诡异,但众人都不是学地理的一把好手,不知道起雾的原因是什么。
众人觉得古怪,于是决定一前一后两两相握手。
余清韵在最前面,她的后面是陈杰,队列的最后一人是柳南风。
余清韵看着前方无尽的白,慢慢地走着,忽然感觉自己握着陈杰的手开始慢慢变冷。
“余姐”,身后陈杰说,“我们要走多久才下山。”
余清韵不理,身后的手握住的力道骤然增大。
最后打破僵局的是身后响起声音的刘思华。
“看来我们现在就在路边扎帐篷过一晚吧。”刘思华说。
身后的手开始放松,气温回升。
余清韵转头看向身后的陈杰,面色沉静。
“余姐,怎么了?”陈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余清韵问:“刚才你问了我什么?”
陈杰说:“余姐,我刚才没说话。”
同时他也意识到余清韵刚才碰到了什么,面色开始有些惊恐。
但这一切不能在这个时候明说,会引起队伍的恐慌。
随后他们按照一条直线在路边做了一列小帐篷,余清韵看着她的帐篷,刚想俯身进入帐篷,忽然看见路的最边边的水泥路边缘有一处暗色的痕迹,有些弧度的几条线,最外面的那道线最粗,里面的线最细。
余清韵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
余清韵看了看帐篷里的环境,狭窄但好歹能睡着,然后直接躺下入睡,周围是其他人窸窸窣窣的动作声,安静下来没一会儿,就响起了李仁贵的呼噜声。
余清韵闭眼,原本她是想着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跑出去把风霁月的头颅给埋了,不过看这情况不太可能丢掉他的头颅了。
再睁眼时,是被地面的颤动声弄醒的。
余清韵赶紧背上包出帐篷叫醒大家:“快起来!”
所有人都醒了。
陈杰刚想问余姐发什么什么事,就见一束光打在他们身上,亮的刺眼。
陈杰下意识闭上了眼,立刻感觉身边有一股拉力把自己扯下水泥路。是余清韵把他拉下来的。
他跌倒在水泥路旁的泥土草丛之上,赶紧站起身来呸呸两下吐出嘴巴里的泥土和草叶。
还没缓过神来,又听到余清韵大喊:“跟着我跑!”
随后李仁贵拉着陈杰开始跟随余清韵朝树林草丛之中狂奔。
余清韵带着他们跑进草丛,时不时看向身后。
草丛之后投射出一股微弱的光,这股光开始慢慢变亮,同时汽车发动机的轰隆声不断变大。
公交车冲出公路,飞出草丛,带着一股勇往直前的气势,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咆哮着要将这群拒绝自己载他们的客人们碾为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