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天气有些反常,明明是是春天,但这会外面却是盛夏那种倾盆暴雨。
顾南洲站在二楼巨大的落地窗前摇着手里的酒杯,里面冰块撞击杯身叮铃作响混着雨声,下面后巷正在愈演愈烈的殴打嘈杂声变得很模糊隐约。
他看着下面的蒋明谨头发被雨打湿贴着,在周围三人的棍棒围攻中摇摇晃晃无法站稳。
后巷灯光昏暗,在雨中视线更为模糊,但被围殴的人的狼狈状态很是明显。
周淳眼瞧着再打下去估计要变成刑事案件,看了眼旁边欣赏欲正浓的顾南洲,硬着头皮轻声开口,“顾总?”
顾南洲懒洋洋的撇过来一眼,周淳犹豫了一下开口,“是不是叫雄三差不多了。”
顾南洲端着酒杯轻轻呷了一口,话语轻轻带着点笑意,“这不是还没死吗?”
周淳脸色都变了,顾南洲突然一笑,“他和雄三起冲突被打,哪有我什么事。”
周淳正无语,想着是不是自己给雄三打个电话,手机刚拿出来。后巷口出现了一位穿着浅色裙装撑着伞的女人,看见眼前明晃晃的殴打场景立马拿出手机。
他们在二楼,视线被伞遮住一部分,看不到女人伞下的面容。但,周淳仔细看了看女人的装束,侧头问顾南洲,“徐小姐?”
徐嘉敏的朋友今晚在这过生日,顾南洲作为徐嘉敏的未婚夫以及这家会所的老板,自然方才到包间去送了祝福,周淳和他一道去的,刚见过徐嘉敏不久。
顾南洲方才没怎么注意徐嘉敏穿了什么,不过依周淳的记忆力应该错不了。
只是,“唔。”顾南洲慵懒的伸了伸手臂,漫不经心也满不在乎,是谁都与他无关。
雨势正大,旁边的窗户开着但传来的声音还是很模糊,隐约是报警之类的话语。
一个女人,在这样的场景中显然无法构成威慑力,但墙边撑着伞的雄三看清了女人的脸颊,朝围了蒋明谨拿着棍棒的三个小弟招呼了一声,一群施暴者终于大摇大摆的离开。
蒋明谨靠着墙支撑不住滑落在地,顾南洲看着后巷口的女人踏着水快速跑到他身边蹲下,雨伞遮挡住了两人的上半身。
敲门声响起,周淳侧头看了眼视线落在下方的顾南洲,走过去拉开了门。
雄三站在门口,方才虽然撑着伞,但雨势大,这会他身上带着湿意,小腿往下基本都是湿的,看了眼铺着地毯的室内,没进屋,只是站在门口,对着顾南洲的背影,声音有些紧绷感,“顾少,徐小姐正好路过,我怕给您惹麻烦,就让弟兄们撤了。”
也就是他说话这会,下头的伞落在了地上,徐嘉敏的脸露出来,她似乎正在双手想要用力把瘫坐在地的蒋明谨拉起来。
“啧。”顾南洲轻哼的语调颇有兴味,随手把酒杯搁在台桌上,转回身,“辛苦了,弟兄们都淋了雨,先去洗个热水澡吃点东西,周淳已经和杨兴打过招呼了,有什么吩咐直接找杨兴。”
杨兴是‘久阁’的经理,在久阁多年,在外面大家都称呼一句杨总,顾南洲说让雄三吩咐杨兴,显然是给足了雄三面子,也侧面表示今晚还挺满意。
雄三忙推托不敢,又同顾南洲恭敬寒暄了几句后告辞离开。
周淳关上包间门,看着这会大刺刺靠着沙发的顾南洲欲言又止。
顾南洲坐在沙发上拿了酒瓶给自己添酒,想着方才蒋明谨那落水狗的狼狈模样心情极好,嘴角韵着笑。
周淳瞧他一脸享受愉悦的样子总感觉有点毛,很不对劲。顾南洲虽然一直是a市有名的混世魔王,但他混归混,之前绝没有这种以折磨人为乐的变态癖好,这都已经要触及法律了。
他从顾南洲进顾氏就开始做他的助理,顾南洲这人虽然背有反骨,但人确实不坏,这么多年两个人虽是上下级,但也是朋友,这会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他旁边的沙发坐下,轻声开口,“顾总,您要是和顾氏资助的这个学生有什么过节,可以最近就结束他在顾氏的实习。就、就没必要……”屡次三番背后找人麻烦,而且怎么眼看着越来越过线。
周淳也觉得很奇怪,顾氏资助了很多学生。这蒋年谨虽说是顾氏从多年前就开始资助的,但也并不是特例。人很努力,知上进懂感恩,算是顾氏资助的众多学生中成绩非常优异的。今年大四的实习阶段也顺理成章进了顾氏实习,看得出来他也很感激顾氏一直以来的资助,实习中表现良好,有干劲有拼劲,能感受到一心想要回报顾氏。
顾氏的爱心助学活动已经很多年,也形成了规模化,但凡资助的学生每年都会统计下学习情况及生活情况,蒋明谨作为其中比较优异的资助生,每年统计表上位置都很靠前。
而且因为他每年都会给顾氏寄感谢信,顾南洲之前也就知道他,也从未有过什么特别关注。但自从蒋明谨来顾氏实习开始,顾南洲就屡次为难这人,明明两个人之间云泥之别压根没什么交集。
强行要算得上交集的,就是顾南洲的未婚妻徐嘉敏和蒋年谨都是a大金融系的,不过蒋年谨今年已经大四六月份就要毕业,徐嘉敏今年才大三,而且他之前也完全没听说过徐嘉敏和蒋年谨有什么特殊来往。
再者,两人虽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但是长辈们定下的,只等徐嘉敏毕业便举行婚礼,两人也没有谈恋爱这样的行为,顾南洲更不可能是因为这个来为难蒋年谨。
顾南洲端着酒杯侧头看过来,眼角眉梢皆是笑意,话语很轻很淡,“没什么过节啊,我还挺喜欢他的。”
周淳总觉得这会的顾南洲让他有种毛骨悚然要起鸡皮疙瘩的感觉,不自觉视线下落避开了顾南洲笑意满满的眼。
外头由远及近的救护车声音响起,周淳看了眼似乎不在意的顾南洲,起身到窗边去看,因为没撑伞,这会徐嘉敏也是全身湿透,救护车到了后巷口停下,下来三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
蒋明谨已经站起了身,背靠着墙,一只手不自然的垂着,另外一边被徐嘉敏搀扶着。
折腾了一会,徐嘉敏也跟着上了救护车,救护车门关上,闪着灯滴嘟滴嘟的声音响起。
周淳侧头,看向方才也走过来窗边的顾南洲。他的面容这会印着灯光和下面闪着的救护车灯,明明是笑着,但眼眸却幽深像雨夜的海,藏着未知的危险。
“呵。”救护车的声音渐行渐远,顾南洲像是喉间溢出的轻哼,意味不明。
周淳一时间觉得眼前的顾南洲无比陌生,他认识的顾南洲,虽然肆意散漫但也有肝胆义气,张扬嚣张但也有善良柔和,不是现在这般……笑着像是隐于面具下的鬼怪。
顾南洲手里的酒杯转了两圈,而后随手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响起,他抬手伸懒腰,方才的阴沉此刻尽数散尽,话语又是顾少爷常有的漫不经心,“戏看完了,回家睡觉去。”
周淳一时间有点愣住,恍惚了一下才转身跟上顾南洲的脚步,在他身边提醒道,“顾总,明早九点是下一年度的策划宣讲会,我让老方八点到您楼下接您。”
顾南洲摆摆手,“知道。”吊儿郎当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周淳跟他四五年,已经习惯了顾少爷对工作不上心的态度,这会只是提醒,明早他会打电话叫顾南洲起床的。
今晚喝了酒,顾南洲没开车,叫了代驾。车子进了地下停车场,顾南洲在后座指挥着代驾找到停车位,挺好之后代驾熄了火,把钥匙递给他,“您好,您的车钥匙。”
他随手接过,问了价格之后给代驾扫码付款,代驾打了招呼之后开门离去。
空间静谧下来,顾南洲视线停留在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没有焦点,好一会回过神来,看时间快要十一点,顾女士应该已经睡了。
不过,顾南洲点了支烟,吸了一口之后拨通了电话。
好一会铃声之后电话才被接通,顾明玉睡意朦胧,“小南?”
“嗯,你睡啦?”他大刺刺的开口,还带着点笑意的口吻。
“嗯。”顾明玉问他,“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啊,就是给你打个电话。”顾南洲一边说一边下车关上门,吹了口烟。
顾明玉听见他这边的声音,没好气的说他,“现在才回去?这时候了,明早不上班么。”
顾南洲懒洋洋的,“上,怎么不上,明早还得早起去开会呢。”
顾女士对他也是没得办法,“那赶紧睡觉了,别又到处去逛,这么晚了。”
顾南洲嬉皮笑脸的应,“yes madam。”
没个正行,但顾女士还是带起了笑意,“早点睡,晚安。”
“晚安,小顾女士。”
顾明玉正想说他电话已经被挂断。
顾南洲摇着车钥匙慢悠悠的进电梯,他现在常住的平层是多年前顾明玉便给他置办好的。距离顾氏很近,走路也不过十几分钟,小区环境治安优良,周围有大商圈,是a市有价无市的高端大平层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