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众鬼加个兔都调整好了情绪, 平静下来后，大家坐在病床上互相对望。
陆明鹤看着还是一个脑袋，丝毫没有变化的方雅娴, 有些犯难。
照理说, 完成了鬼怪的心愿, 就算不能超度飞升，至少也要有点变化什么的吧, 再不济, 那些失去的记忆, 总该回来吧。
可是，方雅娴什么都没有, 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难道帮她找孩子不是剧情任务的一部分？这也不对啊, 从一开始见面, 方雅娴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找孩子啊。
陆明鹤摸着下巴, 目光在脑袋和众小鬼只见来回望着, 方雅娴没有记忆，小鬼们只知道一醒来就在一群小鬼堆里, 除此之外, 再也找不到其他线索了。
看着坐不住又开始闹腾的小鬼们，陆明鹤突然想起自己漏了个关键的人物。
他打了个响指将小鬼们的注意吸引过来, 问道：“你们还记得, 当时我们在玩脑袋, 啊不是, 那个球的时候, 你们一看到就跑的那个人是谁吗？”
“球球？”小鬼们眨巴着大眼睛, 歪着脑袋异口同声道。
陆明鹤一口气憋在胸口, 他怎么就忘了这群小鬼才巴掌那么大，能有什么脑子。
不过，介于陆子耀那太过正常的表现，和这半夜闹鬼的病房实在有些违和，陆明鹤决定再尝试一下。
“不是球球，来来，我们一起好好想想，”他蹲下身，对着小鬼们招了招手，让它们集中注意力，带着它们回忆，“还记得我们拿了球球去干什么的呢？”
“我知道！”一个小鬼“刷”一下举手回答，为了让陆明鹤能看到，它还拉长了手臂凑到他的面前。
陆明鹤看着快怼到自己鼻尖的手，抽了抽嘴角，“好好，你来回答，嗯，可以把手放下了。”
小鬼很是激动，飘到陆明鹤面前挺起胸膛回答：“拿了球球，去找叭叭的小伙伴玩！”
“回答正确，非常棒。”陆明鹤努力堆起笑容，“那之后呢？”
“之后……”小鬼空荡荡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抓耳挠腮了一阵也没想出来。
不过，还有聪明些的小鬼还记得，得意的飘过来抢答：“我们去办公室了哦，可是小伙伴们都不在呢。”
“嗯，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出去啦！”
眼看着要到正题上了，陆明鹤努力保持住友爱的微笑，鼓励道：“出去玩了之后呢，又碰到了什么？”
“唔，碰到了……”小鬼挠着自己的脑袋仔细回忆。
想着想着，它那半透明的脑袋开始变得模糊，陆明鹤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成语，绞尽脑汁。
他差点笑喷出来，而就在这时，小鬼浑身一颤，又露出了当时那种恐惧的表情，想要扑进他怀里。
不过看到怀里的兔子，它又委委屈屈地去抱方雅娴那个脑袋了。
“他是谁？为什么这么害怕他？”陆明鹤连忙追问，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别怕，有爸爸在，告诉我他是谁，我帮报仇去。”
有了这句话，小鬼好似也有了底气，缓缓地停下了颤抖，它贴在脑袋上，委委屈屈道：“他是大坏蛋，会吃小朋友的大坏蛋！”
“吃小朋友？”陆明鹤惊愕出声。
“嗯嗯！”小鬼皱着张脸，用力地点头。
陆明鹤不由一皱眉，想到陆子耀那个精英模样，他有些无法将两个联系在一起，而且，“吃小朋友”这是真的事实，还是那小鬼打的比较夸张的比方？
他转头看向其他跟着一起点头附和的小鬼，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们有谁见到过他吃小朋友吗？”
小鬼们像是才发现了奇怪的事情，都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叽叽喳喳起来。
“对哦，我没有看到过他吃小朋友耶，你看到了吗？”
“唔，好像没有哦。”
“我也没有耶！”
陆明鹤无奈叹气，打了个响指把小鬼们的注意力拉回来，继续问：“还知道那个大坏蛋其他的事情吗？这样爸爸更容易打败他哦。”
小鬼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了摇头。
陆明鹤摸摸下巴，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一开始他以为小鬼们是还小，没什么记忆，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小鬼们可能和方雅娴一样，是被抹去了一部份记忆。
虽然他这个副本只是他第二个副本，但是从入夜以来，他心里一直有种不舒服的感觉，那种要说不说，卡在一半的憋屈感。
就目前遇到的所有NPC，要不是没讲上话的，讲上话的就是没有记忆，再还有这只不会说话的兔子，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有什么人在刻意的将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给抹去了。
不过，这倒也给了他一个灵感，副本的构建基础应该都是相同的，在主要人物的主要事件间不断循环，供玩家进行任务。
陆明鹤坐到病床上，上一个副本通关后，系统说过，他把副本打穿了，这就意味着构建基础被破坏掉了。
当时通关的方式是卸下安妮塔的心理压力，替她斩断了内心对“父亲”的恐惧，让她从噩梦中解脱出来。
而马林最后的行为，将那人渣的罪行公之于众，莫娜又把那座“牢笼”般的房子烧了，也相当于消除了安妮塔的怨气。
然后，副本被打穿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构建副本的基础结构就是怨气？
怨气出现了问题，副本也会跟着出现问题。
怨气过多，或者消失，都会影响到副本结构，消失是导致副本崩塌的原因，那么过多，是不是就会出现结构不稳定的情况？
类似现在，因为怨气过多，导致循环出现了问题。
这么一来也解释的痛，痛苦的记忆不断刺激着方雅娴，导致她产生大量怨气无法疏散，同时也因为这样，让她的那段记忆变得深刻，无法被副本的常规手段彻底清楚，长此以往，记忆得以保存了下来。
但现在，记忆依旧没有留下来，甚至连原本应该拥有的角色记忆也一并消失。
想到这里，陆明鹤将目光落在了小鬼当中的方雅娴那颗傻傻的脑袋。
或许，有什么第三方，把她的记忆消除了。
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又不是系统，干嘛做这种事。
除非是想利用它。
是了，因为循环出错，得以保存记忆的，不仅仅只有方雅娴一个鬼，如果和他之前推测的一样，有其他NPC的记忆保留了下来，发现了副本的存在。
那么，利用失去了记忆的方雅娴，利用副本的规则，在这个医院有足够的掌控权，能让TA达成某种目的的。
在这个副本里，有可能会做这样事情的人，只有……
想到这里，陆明鹤“刷”的一下站起来，打开门径直朝外面走去。
小鬼们看到亲爱的叭叭突然一声不吭地跑了，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嘴巴一瘪，哭出老大个鼻涕泡。
“叭叭，叭叭不要丢下我们！”小鬼们委委屈屈地追了上去。
不过，它们才追了没多少路，就都停了下来，缩成一团，眼巴巴地望着前面。
此时，陆明鹤正好站在之前陆子耀出来的那个手术室门口。
他拿着自己的胸牌在感应器上一刷，大门便自动打开了，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寒冷的空气。
陆明鹤望身后看了看，果不其然看到了停在几步开外的小鬼们。
他微微勾了勾嘴角，看来他的猜测没错，这个手术室里有关键的线索。
给小鬼们和方雅娴做了个让它们不用等的动作，陆明鹤抱着兔子走进了手术室。
***
手术室的很冷，据说是为了防止细菌繁殖和保护器械，不过，他听那些老头老太说，那是因为手术台上死过很多人，手术室都是鬼，当然冷了。
原本他是不信的，不过，这次他真的走进这里，看到角落几个熟悉的影子，不得不服了这些老头老太。
在他的眼前，这个手术室的角落上，挤满了各式各样，浓淡不一的鬼。
见到突然出现了个活人，大大小小的鬼都好奇地飘了过来。
“咦？是个人耶！”
“好像是医生哦，怎么这个时候来啊？”
“嘘，轻一点，不要把阿婆吵醒了，不然我们又要被打了。”
“对哦对哦，嘘！不过，那个人看起来好傻哦，哈哈哈。”
陆明鹤眼睛一眯，快步走朝着最后说话的那个鬼走去。
“呀！他过来了，快躲起来！”那鬼一声尖叫，一下子钻进墙上的柜子里。
陆明鹤面无表情的看了一圈周围一哄而散的鬼，收回目光，看向自己面前的柜子，玻璃柜门后缩成一团的那个鬼。
他默默拉开玻璃柜门，伸手将那鬼揪了出来。
“哇！救命啊！有人要杀鬼了！”那鬼大喊大叫着。
陆明鹤看看自己揪着它的那只手，再看看怀里的兔子，发现自己无手可用，皱皱鼻子，“兔兔，挠它！”
兔子十分配合，头也不抬地伸出前腿给了它一巴掌，那鬼身上留下了清晰可见的五道划痕。
“嘤！！”那鬼吃痛尖叫。
“再叫就把你挠成窗花。”
那鬼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眨巴着眼睛，惊恐地看向陆明鹤。
安静下来后，陆明鹤终于有精力好好打量眼前这鬼了。
看着身高并不是很高，以他揪着它能悬空的程度来估计，大概一米六不到的样子，看着样子年纪还不大，嗯，还是个女鬼。
“我问话，你回答，除此之外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懂吗？”陆明鹤做出一副不好惹的模样说道。
女鬼捂着嘴，点头如捣蒜，十分配合的样子。
“名字，年龄，为什么在这里。”
“我，我叫陈雯雯，十，十九了，为什么在这里，”说着，女鬼陈雯雯忽然卡壳了，“为什么，对啊，我为什么到医院来，我，我怎么忘了？”
陆明鹤的眼色沉了沉，忽然问道：“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吗？”
“死？”陈雯雯一顿，脸色开始变得有些迷茫，“我死了吗？”
它缓缓地眨着眼睛，整个鬼的状态都变得飘乎乎的，身体开始出现熟悉的黑色雾气。
陆明鹤一皱眉，立刻松开手，往后退开几步，这时，怀里的兔子也抬起了脑袋，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兔子，心中确定了，那黑色雾气应该就是之前在方雅娴脑袋上遇到过的那种具有腐蚀性的怨气。
陈雯雯悬在半空中，她周身的怨气越来越浓重，甚至开始朝四周开始扩散。
随着陆明鹤快步往后退，他发现，之前躲起来的其他鬼纷纷探出了脑袋，
这时，他才注意到，这里的鬼几乎都是像陈雯雯这样的女生。
那些鬼在看了眼冒怨气的陈雯雯后，鬼脸上的表情都变成了恐惧。
它们像是条件反射般地朝着陆明鹤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便飞快的缩了回去。
陆明鹤敏锐的感觉到身后的温度下降了好几度，一阵寒意爬了上来，刺|激的他背上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怀里的兔子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站了前来，前脚搭在了他的肩上，虎视眈眈地看向他的身后。
“是谁来了？”是一个沙哑的中年女声在远远地从后方的门外传来。
陆明鹤眉头一皱，想到那些鬼刚才提到的那个阿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