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洁白的窗帘被风轻轻吹起。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照在房间的一角。床头的玻璃杯装了半杯清水,此时正折射着斑驳的光影。
病床上穿着病号服,披散着一头长发的少女正均匀地呼吸着。她的胸口一起一伏,脸上的神情平静祥和,看起来正在做着一场好梦。
但她的脸颊两侧都贴着纱布,露出来的手腕上缠满了绷带。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还能透过她的领口,看到肩膀处也同样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她的床边或坐或趴的五只陪床娃娃,见她没有苏醒的迹象,正在考虑要不要小小地睡上一觉。就在此时,一左一右趴在她枕头边的松田和萩原发现,她的眼皮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
那点颤动实在是微弱,如果不是棉花娃娃不会眨眼,他们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松田赶紧推了推站在床头柜上,正和娜塔莉一起挑选花朵插进花瓶里的诸伏景光,萩原则一把拉起坐在床边的伊达航。五只娃娃在枕头边围成一圈,紧张地盯着沙罗的脸看。
只见沙罗的眼皮震动的频率越来越快,眉头也皱起,苍白缺水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娜塔莉凑近了一些,想听清楚沙罗想说的内容。但就在她靠近沙罗的一瞬间,原本还困在梦魇里的沙罗,突然睁开了眼睛,幽幽吐出一句:“啊……我好像看到了人生的走马灯……地狱怎么是这种萌系画风……”
病房里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景光赶紧按了床头的铃,伊达去拿床头的水杯,松田和萩原帮沙罗调整了床的角度和枕头,娜塔莉则是伸手抚平了沙罗还皱着的眉,让她回神。
喝了口水,刚醒来的沙罗愣愣地看着进到病房里来的医生护士,表面配合地做着身体检查,内心却很懵逼:
hiro!你在干什么啊hiro!为什么你在和医生交流我的情况啊?还有hagi,怎么在削苹果,说起来你怎么拿得起刀的?松田你也别那么配合地帮忙举着苹果啊喂!
“……不,我已经过了吃兔子苹果的年纪了。”沙罗抽抽嘴角,沙哑着声音拒绝了萩原松田合力端到自己面前的盘子。
站在床边的医生收起笔,放回胸前的口袋里,温和地说:“神无小姐的指标没有大问题,只是有些贫血。刚醒过来先喝些水,今天暂时吃点好消化的食物。再住院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说完,他就带着护士小姐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了沙罗几人。
等医生一走,沙罗就迫不及待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看到你们,居然完全不惊讶诶。还有羽衣狐,后来怎么样了?”
“放心,这里是阴阳师花开院家的医院,医生护士都是花开院家旁支成员。”景光安抚地说到。
接下来,由松田和萩原主叙述,景光和伊达补充细节,四人为沙罗还原了当天的经过:
两天前的二条城,决战之际,羽衣狐借着妖怪们的掩护,在奴良组和花开院家的阴阳师面前强行生下了她的孩子,鵺。
在鵺诞生时,整个京都上空充满了不详的黑气。一时间,二条城上空狂风大作,烈烈的风卷起打斗过程中造成的碎石瓦砾。
大战一触即发。
两方人马蓄势待发,都在戒备着对方的动作。却不想鵺先是一拳解决了好不容易将他生下来的羽衣狐。在羽衣狐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张嘴,刚发了个“ha”的音节,就被从侧面横着飞过来的一根狼牙棒锤到了脸上。
即将出口的张狂的笑声,顿时化作了一声闷哼。
原本想出手帮忙的齐木楠雄顿时收手,和所有人、妖还有娃娃们一起看向了投掷出狼牙棒的方向。
原本隐藏在黑暗中的男人现出身形。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浴衣,身形在群魔乱舞的二条城不算高大,但是气场很足。中分的黑发,额头中间,是一个小小的洁白尖角。
他不耐地“啧”了一声,没有精神的三白眼环视了周围一圈,发出了来自工作狂的声音,“终于生出来了,你知道你耽误了我多久时间吗?工作已经堆积成山了。”
“给我下地狱反省去吧!”男人浑身散发着恐怖的怨气,刚刚丢出去的狼牙棒莫名其妙又回到了他的手中。接着,他往鵺的方向高高跃起,在狠狠挥下狼牙棒的同时,鵺的身下出现了一个奇怪的黑洞。
和鵺一起掉下去的,还有濒死的羽衣狐。她挣扎着靠近自己的孩子,在抓住鵺的手之前,和鵺一起落入了黑洞。
“接下来——”两招解决最终boss的可怕男人,将沾血的狼牙棒抗在肩头,缓缓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围瑟瑟发抖的妖怪们。他看向奴良组一行所在的方向,向前迈了一步、两步、三步……
陆良陆生紧握着出鞘的弥弥切丸,紧张地看着走到自己眼前的男人。而男人背后,突然出现的同样是浴衣打扮的人,正在拘捕羽衣狐麾下的妖怪们。
“你们,要跟我下地狱吗?”
“哈???”
“我是地狱阎魔大王第一辅佐官,鬼灯。”说着,鬼灯从袖中摸出几张名片,递给了奴良陆生、花开院秀元和奴良滑瓢。他看了看齐木楠雄隐身呆着的方向,遗憾地收回了视线,诚挚邀请道,“实话说,我们地狱现在非常缺人手。入职后,只有一个月的实习期,实习工资为正式工资的90。转正后,第一年我们给你14薪,第二年15薪,最高可以享受30薪。”
“正式员工配有员工宿舍,享受员工食堂免费的福利——顺带一提,我们的食堂汇集世界各国菜色,还有地狱特色菜可供选择。当然如果想要出去住,也有租房补贴和员工购房福利。地狱保险全额上好,并且员工在桃源乡看病打88折。
我们承诺年会不强制要求表演节目,年末除了奖金之外,还有地狱天国名物礼包赠送。绝对没有无意义的团建活动。”
“要来吗?”鬼灯看着眼前的人、妖、式神们,面无表情地说出了欢迎的话:“地狱欢迎你们。”
好、好恐怖!!小妖怪们被地狱第一咒怨神吓得够呛,战战兢兢听完招聘简章后,就开始疯狂摇脑袋摆手表示拒绝。
“老夫倒是有些兴趣。”奴良滑瓢往前一步,和鬼灯详谈起来,完全没有理会自家孙子一脸“爷爷,你在干什么啊爷爷!”的表情。
趁着陆生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奴良鲤伴的身形在齐木楠雄身旁显现。解决了羽衣狐和鵺之后,他总算能自由地出现在人间了。留下一句“告诉那个小姑娘,我会继续入梦教导她灵力的”,奴良鲤伴就在陆生看过来之前,化作一道青烟,消失在了原地。
听到这里,沙罗终于吐槽出声:“不就是给我放脑内ppt,力量体系都不一样,这个滑头鬼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一副憋坏了的样子,继续叭叭:“boss这么快就没了,有种恋爱喜剧,男女主纠缠50集,第51集告诉我他俩是亲兄妹的感觉。还有居然真的有地狱吗?那那个鬼灯,没有说你们是个什么情况吗?”
沙罗的问题勾起了棉花娃娃们不好的记忆,松田没好气回答:“那个鬼神说我们短手短脚不适合地狱的工作,让我们好好在人间生活。”
沙罗强压下即将出口的笑声,咳嗽了两下,正要接话,病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来探访她的人(或者说妖?)是奴良陆生。寒暄几句后,对方留下探病的康乃馨和果篮,又承诺奴良组会铭记沙罗的帮助,就离开了。
离开的奴良陆生,刚好和在门口的齐木楠雄擦肩而过。
看到熟悉的粉毛出现在自己眼前,沙罗眼前一亮,兴奋地说:“楠雄楠雄!我晕倒前看到的果然是你吧!别装了,除了你谁还会在脑袋上插棒棒糖,还喜欢玩红配绿的。”
‘不是棒棒糖,是超能力抑制器。也不是喜欢红配绿,那是空助的恶趣味。’齐木楠雄一一回应,向沙罗摊牌了,‘没错,我是个超能力者,你能想到的能力我都有。不我绝对不会内裤外穿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听到沙罗可惜地“啧”了一声,齐木楠雄感觉面对她比拯救世界也轻松不到哪里去。他无奈地传音给沙罗:‘你倒是长点心吧,打不过也不知道跑吗?’
“因为我身后还有其他人嘛。”沙罗吐了吐舌头,“一般情况下,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啦。”
‘你这家伙——’
“楠雄,我偶尔也会想做救人的那一方。”沙罗露出个沉静的微笑,安抚着今天情绪有点暴躁的齐木楠雄,“在那种情况下,我是唯一一个能和那个妖怪对抗的人。我必须站出来,我应该站出来……”
她顿了顿,强调着:“我想要站出来。”
‘呀嘞呀嘞。’齐木楠雄想,真是败给这家伙了。
“我们的偶像,蜘蛛侠的叔叔曾经说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沙罗又一本正经地补充说。
[你还是少看点漫画吧,笨蛋。]
齐木楠雄探望完沙罗,就直接瞬移离开了。
他离开后,沙罗看着他原地消失的位置,沉默了许久。娃娃们忧虑地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拿不准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啊呀,我的伤口一点也不疼诶,是不是可以快点出院啊?”
“你想都别想!!!”
下一秒,一通归属地显示是长野的电话,打到了沙罗的新手机内。她看了好几眼那通眼熟的号码,犹豫再三,还是接通了电话:“喂,父亲。回长野?不,我不太想……是吗?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