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撞声、失重感、遍布全身的疼痛以及挥之不去的眩晕。
赵愠几次想挣脱黑暗,眼皮却沉重到仿佛铸了铁。在黑暗中躺了很久,赵愠隐约听到乱糟糟的声音,紧接着,他感觉身体被挪动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赵愠听见了规律的滴滴声,一下接着一下,就仿佛心跳般规整。
心跳?
心原来还在跳?
心竟然还在跳?
赵愠刚这么想着,滴滴声便跟着急促起来。
“病人心跳加速!”“病人有苏醒迹象!”“快快快,快叫医生!”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耳边炸裂,赵愠只觉得四周比迪厅还要吵闹。这是哪里?自己究竟在哪里?之前发生了什么?对了,车祸,发生了车祸
想到车祸两个字,赵愠心脏猛地一抽,就好像有个无形打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房。脑子里嗡嗡作响,呼吸也渐渐急促,赵愠甚至没能睁开眼,意识便再次陷入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愠睫毛微微颤了颤。
“醒了醒了,赵哥这是要醒了?”这个声音很耳熟
“赵总终于要醒了。”这个声音也很耳熟。
赵愠忍着眩晕和疼痛,试图回忆起声音的主人。上一秒,他刚处置完叛徒坐进车里,然后,车子发生意外,碰撞声、失重感、遍布全身的疼痛以及挥之不去的眩晕。
所以,现在是在医院?赵愠尝试睁开眼睛。
“赵哥?赵哥?能看见我吗?”第一个声音的主人小跑过来。
“赵总?赵总您终于醒了。”第二个声音的主人也靠过来。
适应了一会儿明亮的光线,赵愠终于看清了两个人的脸。
那是两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赵愠静静看了一会儿:“你们是?”
看他这反应,那两个人瞬间紧张起来。第一个更是扑到床边,把整张脸怼到赵愠眼前:“赵哥,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吗?真不记得我了?”
赵愠盯着那张脸又看了一会儿,费力地开口:“沈亚星。”
沈亚星长出口气:“赵哥,吓死我了,我刚才还以为你失忆了。”
赵愠勾了下嘴角,又偏头看床的另一侧:“王啸。”
王啸连忙应声:“赵总,您可算醒了。”
赵愠点点头,目光从王啸脸上挪开。
他扫视过周围仪器,最终望向雪白的天花板。他所处的位置是间病房,看布置和大小,至少还是vip病房——这说明情况还没落到最坏,至少他还有钱能住的起vip。
而且看沈亚星和王啸的神情,并不像受到监视,往好处想,至少人身自由还在。
可是,自己明明是总裁不是吗?为什么会担心住不起vip?为什么会担心人身自由?赵愠心底仿佛知道答案。可脑子乱的厉害,乱到他没办法从麻团一样的思绪里,把那个答案揪出来。
看出赵愠的异样,沈亚星连忙问:“赵哥,我把医生叫来?”
“不用。”赵愠下意识拒绝了。他清了清嗓子,用沙哑的嗓音问:“我躺了多久?”
“一周。”王啸小声回答,“一周前您开车冲下悬崖。好在车子结实,您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人一直没醒。”
赵愠嗯了一声,试探着抬起手。
身体上的疼痛依旧,脑海里的眩晕也依旧,但手确实能抬起来。他适应了一会儿眩晕,撑着床坐起来。
半睡半醒的时候,赵愠隐约记起来一些事情,一些久远到仿佛隔世,却又好像昨天才发生过的事情。
那些事情盘旋在脑海里,刺激得他头阵阵发痛。
他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对着沈亚星和王啸笑笑:“我没事了,这几天辛苦你们,回去休息吧。”
沈亚星应了声好,王啸仿佛还想说什么。
“有什么事过几天再说,齐烬”提起这两个字,赵愠声音哑得厉害。说不上原因,赵愠只是下意识嘱咐:“我醒的事情,暂时别发布出去,也先别通知齐烬。”
目送两人离开,赵愠又静静坐了一会儿。
挨过头痛后,他仰头倒回病床。
刚刚意识还没彻底清醒,头也在痛,赵愠只觉得脑子乱得厉害。这会儿身体上好受了些,他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终于理清了所有事情。
他叫赵愠,无论穿书前还是穿书后,都是这个名字。
是的,穿书。
轻轻扯了下嘴角,赵愠默默叹口气。
可能是穿书前车祸的影响,或者是穿书后又刚好遇上车祸,他直到穿进书里十年后,才终于记起来穿书这个事实——好巧不巧,他记起这件事的契机,也是场车祸。
而这场车祸,在原书里也发生了。
回忆着书上内容,赵愠指甲死死扣住床单。
在原书里,这场车祸是男主设计的,设计的目的,是为了除掉复仇路上的最后一块绊脚石。
换句话说,这场车祸是齐烬设计的。而设计的目的,便是除掉赵家最后一个人,也就是赵愠——齐烬想要的,不只是赵氏,还有赵愠的命。
想清楚这点,赵愠只觉得胸口仿佛被放了块石头,沉闷和钝痛压得他快要不能呼吸。
可是,明明已经主动献了出去,明明已经把所有股份都献了出去
齐烬也明明白白的拒绝了
他甚至还放了狠话、还
几乎是抱着最后一丝幻想,赵愠在床头摸到手机,又颤抖着在搜索栏打下赵氏两个字。
这一周里,关于赵氏的新闻有很多,但主题思想只有一个。
赵氏易主了。
哪怕是放了狠话、又厉声拒绝,车祸发生后,齐烬依旧收下了赠予协议。
先是孔家,接着是周家,最后轮到赵家。
g市地产三巨头接连倒下,而这些家族手中的资产,则落进了齐烬口袋。直至将赵家收紧囊中,齐烬终于报了所有的仇,齐氏也终于再次成为g市地产龙头——就像很多年前,齐烬父亲在世时那样。
这和原书里的发展基本一样,只不过这次的赵氏,是赵愠亲手送上去的。
看着新闻里齐烬精致的脸庞,赵愠愣了很久。
预计中的悲伤和难过并没袭来,赵愠只是忍不住想:那时候在海里,齐烬应该是真的带了杀意——除掉赵愠、吞并赵氏,原本就是齐烬接近自己的真正目的。
指尖越蜷越紧,最终死死扣在掌心里。
直到电话铃声响起来,赵愠才回过神。他甩了甩被戳破的掌心,接通电话。
“赵哥。”沈亚星略带迟疑的声音传出来,“我看见齐烬了。”
赵愠没说话。
“他应该是来医院看你。”沈亚星展开解释,“我刚才站大厅里打电话,看见他进了电梯。”
沈亚星话音刚落,赵愠听见走廊里叮的一声。
他赶紧来到门边。透过门上的小小的玻璃窗,赵愠看见电梯门缓缓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