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的手止在她腮侧,目光在她面上巡视,她仍是温婉娴静的姿态,仿佛怕自己坏了他的规矩,惹他不快。
陆恒的心底不免放柔,打从她进门,这么多天下来一直恪守礼数,那几次误会全是他将她想岔,其实这么多年,他很少跟女人相处,他母亲走后,他身边伺候的多是小厮嬷嬷,大了后连嬷嬷也打发出外院了,陆璎是他妹妹,他对陆璎更像对小孩子,说到底真正的女人是什么样。
还是从余晚媱身上看到。
柔弱、沉默、内秀、妩媚。
是活生生独属于他的女人,安分的呆在宅院里,等着他疼爱,可能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怀上他的孩子,然后她相夫教子,这就是她的一辈子。
陆恒伸着手指将她耳边的碎发绕到耳后,温和道,“觉得闷可以去找二妹妹,别总是和丫头们一道。”
这是他在余晚媱面前最温柔的时候了,可是说出的话却叫余晚媱僵住。
雪杏和秀烟端了茶水果子进屋,他没打算喝茶,来这里只不过临时起意,就像她说的,他亲手定下的规矩,断没有要破坏的道理。
他转身欲走,身后女人却唤他一声,“爷……”
带着绵绵缠意,他在这一刻有种想妥协的认命感,罢了,她既然黏人,今儿是除夕,就勉强破一回规矩吧。
他旋过身,才要张口说安置。
对面余晚媱稍抬起脸,看着他软声道,“爷觉得我和丫头们玩闹是没了身份,对吗?”
陆恒几不可见的皱眉,在他的意识里,下人是仆从,身为主子确实不能跟下人混作一团,这不是身份不身份,是没有体统,她往后还是当家主母,长此以往,下人们都不敬她,于她并没有好处。
余晚媱又把头低下,细着嗓音道,“我娘去的早,家中只有爹和哥哥,我是嬷嬷带大的,和丫头玩是常事,爹和哥哥也从来没有说过这不对。”
陆恒手指微动,他自然知道她家中情况,商户没有讲究,说到底是因为本来就身份低,可权贵不一样,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这是生来的不同。
但陆恒看着她白皙后颈,还是没再说了,毕竟这院子有他,她在自己屋里找丫头解闷,不传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抬起脚往外走,没走两步,余晚媱轻声轻气道,“爷,其实二十八不是我的生辰,那是我爹捡我时的日子,头面太贵重了,您还是……”
“给你了就是你的,”陆恒侧头瞥她,从她的语气里嗅出了避嫌的味道,但为什么避嫌,他暂时没想明白,跨过门槛出去了。
秀烟从外头进来,眼见余晚媱坐到杌子上,拿起凉掉的茶水往花盆中倒,秀烟到她跟前,支吾着,“夫人,自从那晚出事,世子爷一直睡在书房,东厢房都没进过,您好歹留下他。”
余晚媱把杯子塞她手里,解了发髻,绕到屏风后去褪衣歇息。
秀烟顿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气馁,端着盘子往外走,一眼见雪杏猫着腰贴在窗户上偷听,她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劈手照着雪杏的脸给了一巴掌,骂道,“你胆子越发大了!连夫人在屋里说话都敢偷听,当真以为没人管的了你了!”
这一闹,满院子人都聚过来,陆恒那头才进书房,听到吵声,又走出来,墨砚把事儿一说,陆恒一下就黑下来脸,径自绕回西厢房,正见秀烟按着雪杏在地上打,余晚媱在屋里慌忙出来,才穿了件素衣袍子,披着长发,倚在门边往外看,正好跟他眼神碰上,她心里一咯噔,自己这身着实不得体,叫他见了估摸又得发怒,也顾不得其他,把头缩回屋里。
陆恒仅见那腰肢纤细,白净的脸唯余一点唇红,靠着门略含羸弱,还没等他发话,她已转进屋,那满头长发随着动作零落,似坠到他心口上,撩起了丝丝缕缕的痒意。
陆恒凝住心神,再扭头,指着地上被打的号啕大哭的雪杏,叫几个婆子把她捆起来撵出去。
这闹剧也算告一段落,陆恒回书房睡下,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她的身影,娇怯的、温软的、伸着细细指尖推拒着,到最后便是她的眼泪,如蜜般落在他身上,烫了他的心。
他骤然坐起身,倒了一杯冷茶灌进口中,这才稍微冷静,再躺下去就想到了那个丫头雪杏,那是陈氏拨给余晚媱的,陈蓉是被她搀进东厢房的,如果没有父亲,进屋的就是他,太巧合了,现在还偷听余晚媱说话。
他心思定住,后宅纷争他见识过,他母亲就是被贴身丫鬟摆了一道,才落得一尸两命,但陈氏嫁给陆韶安这么多年来,从没在后宅惹出过什么事,可是雪杏确实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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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棠院的事,第二日清早陈氏就知道了,陈氏连骂了两句雪杏蠢,筹谋着还得往西厢房塞个人。
可还不等她实施,陆恒便过来道,“西厢房的丫头母亲不要插手了,回头我来安排。”
陈氏怕他生疑,“瑾瑜,雪杏是我在外头买回来的,我并不知道她这么不规矩,这后宅都是小事,哪用得着你来做,你又要上值,下回我给晚媱挑人定会仔细把关。”
“母亲管好家中事就行了,檀棠院不劳您费心,”陆恒起身出了安福堂。
陈氏抓起手边茶盏猛地砸到地上,“这小妖精越来越有本事,再这么下去,家中哪还有我说话的份!”
李妈妈给她拍背,“眼下世子爷生疑了,那院您就别插手了,左右她在府里,不愁找不到时机对付她。”
陈氏咬着牙半晌,“横竖让她快活两日,这几日瑾瑜要在她房里歇,叮嘱膳房送些补食,等她有了身子,还不由着我搓圆揉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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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官员里,属大理寺最忙,过了年,初一就要开署衙,顾明渊也刚离京,陆恒对外只说派他前往湖广调案,他一走,署衙这边案子堆积,更为忙碌,陆恒便早早过去当值。
下午时,衙门前的登闻鼓敲响了,衙役带进来一个年轻人,扑通跪到地上给他磕头,“小的拜见陆大人。”
陆恒肃声道,“你有什么冤情?”
那人哭道,“小的求大人重审江南私盐案,余老爷和余少爷是好人,他们经常做善事,小的受过他们的恩惠,断不信他们会犯事!求大人明察秋毫!”
陆恒挑起眉看他,其貌不扬,口音也是南边的,倒是恰到好处,他把余家父子已死的消息透出,让这人带回江南,倒要看看江都是个什么情形。
“你来晚了,余家父子已在狱中畏罪自杀,这案子已经结了。”
那人两眼一闭,昏了过去,陆恒着人将他抬出府衙,心下有片刻迟疑,余晚媱要是知晓了,估摸着又是一阵难过,不过她在府里,接触不到这些,暂时能瞒住,等江南私盐案调查完,他再放出余家父子,倒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望着外头天黑了,算着时辰,今儿要到她房里,便快速处理手头事情,赶早下了值。
城郊外的屋舍中,那年轻人将余家父子已死的事告诉了韩云生,韩云生从兜里摸出一吊钱丢给他,他立刻跪地道谢,苟着腰退走,待屋中安静,韩云生伸手打了一响,一人从屋檐上飞下来,韩云生解下腰牌给他,叮嘱道,“你回江都一趟,告诉那位大人,余家父子死了,他最担心的事不会发生,暗杀陆恒的任务我们不用执行了,但是他应付的钱得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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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天气倒好了,入夜后天边繁星点点,就是风有点大,吹得窗户咔咔响,余晚媱才沐浴过,头发潮湿,吹着风觉得凉,爬到窗台上伸手关窗,陆恒从外面进来,恰见她伸手够木栓,她整个身子都趴在上面,这姿势有些惹人遐想,腰下踏,半身翘起,她穿的亵衣松垮,衣襟开了点,侧着就看清内里穿的主腰,是水红色的,衬得肤质如雪。
陆恒眸色微暗,在她身后伸出胳膊,越过她把窗户关了。
余晚媱一愣,回头见是他,绕是和他坦诚相见过,也难免不自在,别了点脸要起身。
陆恒那只关了窗户的手却绕过来环到她腰上,她只抖了一下便静下来,很小声道,“我伺候爷更衣。”
陆恒嗯了一声,手却没从她腰上挪开。
余晚媱抿紧唇,倏地抬指为他解衣,外衫落下,再解内衫,才将他的腰带拉开,他突然用手捏住她的下颌,目光沉沉的凝视她。
这眼神太过明显,余晚媱本能想跟他错开,他忽的低下头,一口将她唇吻住。
余晚媱只来得及蹙眉,手就被他握进手心,天旋地转间被他抱进床,他的右手托着她的后颈,吻里带着往常没有的意乱情迷,左手拥住那截腰,恨不得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余晚媱颤着身往边侧让,刚才仰起脸,下一刻就被他抱了回去,她没再乱动,眯着长长的睫,乖巧的任他亲啄,吐气时,手还是控制不住抓到他胳膊上,呜咽了一声,却被他抱的更紧。
屋内的火盆快要烧尽,纱帐在凌乱中飘摇,围子床越来越响,恰在这时墙头的自鸣钟敲了清脆一声。
床里女人吁着气哑声道,“……爷,时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