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公府里。
徐大爷在书房里对孟季廷道:“孙先生这次可伤得不轻, 我看他背上的肉都被那老虎撕走了一块。虽然四殿下吩咐了太医一定要好好给他诊治,不管是用多好的药。但我去看过了孙先生,看着他背上的伤,便知道当时的惊险。”
“也是多亏了孙先生, 若不是孙先生, 那老虎直冲着四殿下扑过去, 四殿下这么小, 怕不是连命都没有了。”
徐大爷说着又有些疑惑起来:“这万兽圆的那些老虎、狮子都有专门的驯兽师□□, 向来都是十分温驯的, 怎么突然就会受惊冲出来。还有那铁笼子,脆的跟木头做的似的, 一冲就冲出来了, 真是太吓人了。”
赵王坐在椅子上看向桌子前的孟季廷, 见他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孟季廷和赵王都心知,那老虎突然冲出来,当时的景象那老虎像是有目标似的, 直接就往四皇子方向扑过去, 那里不会只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简单,老虎是经过□□的,就怕有人故意□□了它利用它去伤人, 甚至害人。
赵王对孟季廷道:“那头老虎的驯兽师, 还有准备铁笼的内侍, 已经一起服毒身亡了,说是畏罪自裁。剩下的事情,陛下命皇城司还在继续查。”
徐大爷像是这时候才醒悟过来:“你们是怀疑有人要害四殿下?”
这不是怀疑, 而是一定。
赵王没有理脑子简单的徐大爷, 看着孟季廷继续道:“孙先生救了四殿下, 救驾有功,按理该有行赏。但是皇兄不管是对孙先生的伤,还是对他救驾的功劳,至今都只字不提。那天宴飨之后,皇兄看孙先生的表情不大好。”
孟季廷没有说话,只是有些头痛起来。
赵王又道:“若陛下已经知道孙先生和宸妃娘娘当年的旧情,陛下向来自傲自负,岂可忍受这样的侮辱。四殿下毕竟是陛下的亲儿子,不至于有生命危险,顶多是遭陛下厌弃一阵,但他身后毕竟还有你们孟家,处境不至于太坏,我只恐怕孙先生会有生命危险。”
赵王当初就觉得孙良宜故事里的女子熟悉,开始想来想去将身边认识的女子都想了一遍,没猜出来他的心上人究竟是谁。
后来在宫里看到孙良宜面露慈爱的看着四皇子,又发生了四皇子知道了自己生母的事情,他才终于将所有的线索一一对应起来,猜出那个人原来是四皇子的生母宸妃。只是当初孙良宜嘴里那个姑娘还活着,也一时把他给迷惑住了,没往宸妃身上想。
赵王见过青樱的机会不多,偶尔的那么几次机会,她先是作为孟贵妃的宫女出现,后来就是身为皇帝的宠妃出现在宫宴里,他见过几面,她话少人也安静,赵王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刻。
徐大爷十分震惊起来,看着赵王:“你,你是说……孙先生和已经过世的昭顺宸妃娘娘……”
想起孙良宜那日描述的他的那位心上人,恍然大悟,拍着手道:“原来如此,我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
亏他当初还猜到了青槿身上去了,现在想一想,青槿的姐姐不管是年龄、经历岂不是更符合。他猜到了边,却又没完全猜中。
赵王很是嫌弃徐大爷的一惊一乍的,撇了他一眼。
孟季廷道:“先走一步看一步再说,陛下那边还没任何动作,我们没必要自己先乱了阵脚。”
晚上,孟季廷回了东跨院之后,青槿将他迎了进来,然后问他道:“孙先生受了伤,我想给他送点好的药过去,顺便去看看他,你觉得合适吗?”
青槿知道宫宴上发生的事情之后,当时吓得就差点站不住,到现在都还有些心有余悸。她一边庆幸四皇子没受伤,又对保护了四皇子的孙良宜心有感激。
孟季廷对他道:“现在是多事之秋,你就别去了。”
说着见青槿脸上有些失望,便又对她道:“你要是实在担心他,你把药材送到武安侯府,让徐大帮你送过去。他身上无官无职,又与孙先生是近邻,他去探望孙先生并顺手送他些药材,最合适不过,也不打眼。”
青槿点了点头,道:“那我准备一些伤药和补药,爷帮我送交到武安侯世子手里,让他帮我交给孙先生。顺便拜托武安侯世子,请他帮忙多照顾些孙先生。”
她知道孙良宜的宅子里除了两个小厮和一个伺候人的老嬷嬷,却是连一个丫鬟都没有的。他受了伤,身边却连一个可以细心照顾他的人都没有。
若非不行,她甚至都想让墨玉过去他的宅院,帮着照看孙良宜一阵。
孟季廷点了点头。
孟毓心牵着孟承业哈哈笑着从外面走进来,姐弟两人手上一人拿了一串糖葫芦。
青槿见了问他们道:“哪里来的糖葫芦?”
孟毓心回答她道:“蓝屏姨姨给我们做的。”
青槿训她道:“你们中午就已经吃了一碟的甜糕了,弟弟正在长牙齿,你不能总带着弟弟吃甜的,会坏牙。”
孟毓心听完点了一下头,转身过来将孟承业手里的糖葫芦拿走了,顺便摆起了姐姐的谱,对他道:“你吃多了要坏牙,你不能吃了。姐姐帮你放着,明天再给你吃。”
孟承业看着自己空了的手,跺了跺脚,看着孟毓心愤怒道:“姐姐,坏!”
接着转头看向青槿,又控诉道:“娘娘,坏!”
然后迈着还有些不稳的步子,跑到了孟季廷跟前去,抱住他的腿,仿佛是要在他这里求安慰。
孟季廷眉眼舒展起来,伸手将他抱起来放到自己膝盖上,看着儿子指着母亲和姐姐向他控诉着,再看一眼那边玩闹的母女,心情突然好了一些。
孟季廷将青槿准备的伤药和补品交给了徐大爷,徐大爷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一定会送到他手上的,我也会好好照顾他,他还是救过我家善善的恩人呢。”
孟季廷点了点头,拍着徐大爷的肩膀:“那就拜托你了。”
“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跟我还说这样的客气话。”
又过了一日,孙良宜让徐大爷给青槿带回来了一句谢。
然而又过了不到两日,徐大爷坐着马车,急匆匆的来到了宋国公府。马车在门口还没停稳,徐大爷就已经跳下了马车,跑着进了宋国公府。
见到孟季廷时,已经是一脸的汗,扶着孟季廷的肩膀,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出,出事了,宫里今日突然来了人,将孙先生请进了宫里,说是陛下召见他。”
“孙先生最近都在养伤,向吏部也告了假。陛下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要急着现在召见他,我看情况不大对,就赶紧来找你了,得赶紧想办法救他。”
孟季廷脸上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吩咐身边的小厮道:“给我备马车。”
徐大爷扯着他的手臂道:“还备什么马车啊,我家的马车就在外面,我们赶紧走吧,别耽误时间。”
说着拉了孟季廷就匆匆往外走。
两人上了马车,徐大爷对外面驾车的小厮道:“赶紧,去宫里。”
孟季廷却吩咐道:“不去皇宫,去简王府。”
徐大爷问道:“去简王府做什么?”
孟季廷道:“我们现在进宫只会火上浇油,去找简王,他进宫比我们进宫有用。”
徐大爷听完瞬间明白过来,道:“对对对,找简王。简王是先帝的皇弟,陛下的亲叔叔,他在宗室中一向有威望,陛下也向来敬重他,他的话陛下还是肯听一二的,就是简王一向不参与朝堂纷争,不知道肯不肯帮我们”
外面的小厮看了看他们,问徐大爷道:“爷,究竟去哪里?”
“去简王府,快一点。”
*** ***
勤政殿里。
殿里就只孙良宜和皇帝两个人。
皇帝用力的捏着手里的那枚铜钱,几乎想要将它捏碎。而后他将桌上皇城司查出来的那叠东西,连带着手里的这枚铜钱一起扔到孙良宜的身上,怒道:“孙良宜,你有什么话可说的?”
孙良宜看着散落在地上写满字的纸,只随便几眼看到上面一二行的字,看着上面出现的他和青樱的名字,他便已经明白今日自己躲不过去。
他在地上跪了下来,面色沉静的对皇帝道:“臣当年与宸妃娘娘,止乎于礼,并不曾有越矩的行为。”
“止乎于礼?”皇帝讽刺的笑了两声:“止乎于礼的前面一句是发乎于情,那你便是承认你们之间曾经有情了。”
“臣与宸妃娘娘的事情,发生于娘娘进宫以前。”
“那又如何,怎么,你还要怪朕抢夺了你的心上人不成?”
“臣不敢!”
“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皇帝拿起桌子上的砚台用力扔到孙良宜的身上,砚台从他的额头落下又砸在他的胸口上,然后牵动了他背后的伤,孙良宜痛得闷哼一声,不敢发出声音,额头亦有血渗了出来。
“好的很,好的很。你和孟家都好得很,这么多年,你们竟然瞒了朕这么多年,将朕的尊严置于何处?”
皇帝像是怒极了,左右看着想要找东西发泄,最后将桌子上书籍、折子、笔墨等东西全部挥落在地上,最后又走到旁边的剑架上,取下上面的剑。
“孙良宜,朕动不得孟家,难道还动不得你?你欺君瞒上,该当何罪!”
说完抽出手中的宝剑,用剑指着他,眼中怒火中烧。
孙良宜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睁开,最后弯腰下去,额头触碰在地,道:“臣愿意领死,以消陛下之怒。”
“你以为朕不敢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