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孝之后, 青槿带着孟毓心一起回了一趟庄家。
庄家宅子跟之前已经大变样,青松成亲之后,家里有了新夫人, 新夫人又带了几房下人, 原来两进的房子就显得拥挤了。后来有了孩子,青松又买了几个下人,房子越发的住不开。青松于是将旁边的一座宅子也买了下来,改造成了一个大的三进院落。
青槿也终于见到了自己那个叫庄恒的小侄儿, 他被青松牵着,指着青槿让他喊她叫“姑姑”。
还不到两岁的孩子,长得跟个糯米团子一样,眼睛明亮, 也不怯懦, 看着青槿好奇的喊“姑姑”。
孩子看得出来还是更像青松一些, 耳朵上长了一颗与青槿父亲一样的痣。青槿对自己父亲的样貌已经模糊不清了,但就清楚的记得他耳朵上长了一颗痣, 母亲和大伯母一吵架, 他就躲在她们书房里, 青樱笑他坐享齐人之福的时候,他就会尴尬的去捏耳朵上的痣,或摸脑袋。
青槿弯腰将他拉过来,笑着对他道:“好孩子。”,然后抱了抱他, 送了他一对小金镯子,然后问了他一些几岁了, 在家喜欢做什么之类的问题。
孩子口齿清晰, 一一回答了她的问题, 还很好奇的打量她的脸,抱着她的脖子夸道:“姑姑真漂亮。”
张银珠领着丫鬟端着茶水进来,笑着对她道:“夫君常和孩子提起你,跟他说姑姑长得漂亮很温柔,久而久之,孩子一直都对你好奇得很。”
青槿笑了起来,摸了摸他的脑袋,才将他放下来。
青槿又让孟毓心喊青松、张银珠舅舅、舅母,青松也给她送了一个平安锁,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这孩子长得真好,漂亮,不过不怎么像你。”
青槿道:“像她爹爹和她祖母。”
小的时候还能看得出有几份像她,长着长着孩子模样就变了,像起了孟家人。杨氏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孩子随她却也是好看的。
孟毓心对这个舅舅也很好奇,她出生后孟家就一直在守孝,没在外面走动,对许多亲戚关系都弄不明白,抬着头用手指点着下巴问道:“舅舅从哪里来?我怎么从来没在我家见过你。”
青松哈哈的笑起来,蹲下身子扶着她的肩膀道:“舅舅就住在这里啊,以后舅舅常去看望心儿好不好?”
孟毓心思考了一会,才点头道:“好吧,但我得练功呢,你得在我闲的时候来。”
小孩子熟得快,孟毓心和庄恒很快就玩到了一起。庄恒年纪小一些,都是跟着孟毓心瞎跑瞎玩。
青槿在庄家用过午膳之后,青松便将青槿叫到了一边,交给她一个匣子。
青槿打开匣子看了看,里面竟然全都是庄子、铺子的房契和地契。她抬着眼看着青松,问道:“哥哥,你这是?”
青松笑着对她道:“哥哥以前从你这里拿了不少银子,哥哥说过,就当我借你的,以后会还给你。我觉得银子始终不如庄子、铺子实用,庄子、铺子以后年年还可以有些进项,所以把银子全部购置成了铺子、庄子。这些,都是写的你的名字,铺子和庄子里的管理的下人我都已经挑好的了,每年你只需要让他们给你汇报账目就行。”
青槿看着匣子里面的东西,那远远超出了她以前给他的那些东西,她看到其中有间面积不小的铺子甚至位于金水桥那边,庄子也是好地段。
青槿有些惊讶的问道:“哥哥,你哪儿来那么多的银钱购置这些产业?”,想到什么,又有些急道:“你该不会动用了嫂子的嫁妆吧。”
青松忙笑着道:“怎么会,哥哥是那样的人吗?”。
“我在殿前司好歹也有了一官半职,有一些冰炭孝敬和进项。我又做了一些其他的营生,能挣一些银财,你放心吧,都是一些合法的生意。”
青松多少还是有一些庄家人经商的天赋,找的营生大都是能挣钱的,他如今的主要收入来源,也靠着这些营生。
青槿这才放心下来,但是把匣子推回去给他,道:“这些东西我不能要,我也用不上,哥哥自己如今有妻有儿要养,要用钱的地方多,你自己拿着。”
“你收着吧,你若不收,哥哥不安心。”
说着又看了一眼正和庄恒绕着桌子跑来跑去的孟毓心,对青槿道:“有银钱傍身,你自己也才有底气。你就是不为自己想想,想想雍儿和心儿,他们长大后娶媳嫁人,纵使宋国公府不会委屈了他们,你这个做母亲的,手里有东西也才好尽一份心意。”
兄妹两人推来推去了一番,青槿推拒不过,只好将东西收了下来。
离开之前,青槿在父母亲人的牌位面前祭奠,之后便带着孩子回了宋国公府。
到家之后,青槿坐在屋子里,看着匣子里的东西,表情为难起来。
孟季廷回来后见了,对她道:“既然是你哥哥给你的,你就收着,有什么好为难的。”
青槿道:“我没管过家,更没打理过这些东西,就怕好好的产业在我手里搞砸了。”
孟季廷坐到她身侧,对她道:“用不着你去管,你挑人去管就是,你只需要懂得御下,每年只听管事的汇报就行。你若不知道去哪里找人,我帮你挑两房人。”
于是过了几日,孟季廷真的挑了几房人帮着她管着这些东西,又在青松送给她的产业里,多加了一些产业,对外宣称都是青槿的兄长送给她的。
那些产业原本也是孟季廷准备给青槿的,只是想着直接放到她的名下还是太过显眼了些,又担心她不懂得打理和经营,所以自己找人帮着她打理。如今想着也应当让她慢慢学着打理这些产业和营生,慢慢学着理事。
转眼到了九月底,孟季廷终于对外公布了青槿怀孕的事情。
此时青槿的肚子已经四个月出头了,肚子微鼓。任谁仔细一看,也知道这根本不止两个月。
其他人也没说什么,孟二夫人等人都笑着恭喜了她。唯有正院的袁妈妈等人,看到青槿便挑起了眉毛,一副“妾室果然是妾室,果然没规矩”的眼神,仿佛想用藐视的眼神来让她自惭形秽。
青槿知道她们是故意的,也不理她们,依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十月初五是孟承雍的生辰,孟季廷让人打造了一把适合他这个年纪的小弓送给了他做生辰礼,同时表示过了生辰之后,他要正式教他习武练功,对他也会更严厉,让他不许叫苦。
孟承雍得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把真正的武器,拿着手里的牛角弓,心里很高兴,拍着胸脯向父亲保证:“爹爹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习武的,我以后要做比爹爹还厉害的将军。”
孟季廷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道:“好,爹爹等着。”
孟毓心在旁边举着手表示:“我也要,我也要当大将军。”
孟季廷拿话忽悠她,笑着道:“好,我们心儿以后就做大燕开朝以来的第一位女将军。”
孟毓心被忽悠得很高兴,表示她以后每天早上也要和哥哥们一起练功。
为了读书习武方便,孟季廷便打算在前院扫出一个院子来给他和孟承晖住。
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心想培养兄弟两人的感情,他没有给孟承雍、孟承晖安排独立的院子,而是让兄弟两个住到了一个院子里面。
兄弟两人为院子应该叫什么名又吵了起来,孟承晖要取名叫“省吾斋”,取自“一日三省吾身,则知明而行无过矣”之意,孟承雍则认为叫“长胜院”比较威武,以后他要当长胜将军。
最后孟季廷给两个儿子断官司,将他们取的名字都弃用,取名为“棠棣院”,取自“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之意,顺便问他们兄弟二人:“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孟承晖背着手垂着头表示:“知道,爹爹。”
孟承雍还没学到这一句,摇头表示:“不知道。”
孟季廷很和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对他表示:“那你晚膳过后到爹爹书房来,爹爹亲自告诉你这句话说的什么意思,你读熟抄熟这句话后,再回去休息。”
孟承雍:“……”
等晚上孟季廷在纸上写下这句话时,孟承雍看着那上面笔画多多的“韡”字,小眉毛皱成了一团,心想早知道他也说他知道了。
孟毓心见两个哥哥搬去了前院,表示她也要去前院,还让父亲也要留一个房间给她。孟季廷为了哄她,让人在棠棣院里给她收拾出了一个房间,并带着她去看。
她看完后很高兴的回来,回来后就表示要把她的东西都搬到外院去,让青槿给她收拾东西。
青槿一边帮她收拾东西,一边笑着道:“你去外院住,晚上就看不到娘娘了,心儿不会舍不得娘娘吗?娘娘很舍不得心儿呢。”
孟毓心抱着她的小红缨枪对她表示:“心儿想娘娘的时候,就回来看娘娘。娘娘想心儿的时候,就来看心儿。”
青槿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孟毓心的脸道:“心儿在外院要是住不习惯,就跟绿玉姨姨说,娘娘去接心儿回来好不好?”
青槿只当她现在是觉得好玩,去住一两个晚上肯定就要闹着回来的,又怕她不习惯,让绿玉也跟着去照顾她。
孟毓心很自信的表示:“我住得习惯。”
出孝之后,孟季廷朝中的事情也多了起来。他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教导两个孩子,于是各请了两个教读书和教练武的先生和师傅,在他没空的时候专门盯着两个儿子读书和习武。
但尽管如此,他再忙的时候,每日都至少会抽出一个时辰的功夫来教导孟承雍习武。
孟承雍练武的时候,孟毓心也跟着跑来跑去,非要孟季廷也教她。
孟季廷为了忽悠她,表示她年纪小要从基本功学起,让她在墙角阴凉的地方学习站立。但尽管如此,不到半个月,小姑娘的脸上仍是黑了一圈。
孟季廷抱她回内院,看着小闺女原本白白嫩嫩的脸蛋晒成了浅灰色,人累得大大咧咧的睡在床上,一边拿了药膏给她擦脸,一边疼爱的叹道:“小姑娘家家,喜欢点琴棋书画这些文雅的东西多好,非要喜欢枪啊剑啊这些东西。过两日,我找几个会琴棋书画的女先生来陪着她玩,免得她跟着我们在校场上跑来跑去,皮肤都晒黑了。”
青槿摸了摸女儿的脸,对他道:“可是她喜欢啊,她玩这些她觉得高兴。”
青槿并不大想拘着女儿,女人和男人不同,这世上拘在女人头上的东西太多了,等到女儿长大后,就算她是孟季廷的女儿,也必会要受到这些规矩的约束。既然如此,她宁愿在她还没长大的时候,让她无拘无束的,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至少她以后想起来,明白自己一生中,至少有过自由自在的时候。
“爷不是说,只希望女儿开开心心的长大吗?既然玩这些她觉得高兴,我们又何必非拘着她。”
孟季廷想了想,没有说话。但那之后,也没有再提过要给女儿请女先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