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柜一下吓呆了,手指再也托不住铁箱,只听“嘭”的一声,铁箱笔直下坠,砸在了他的脚背上。
他仿佛没感觉到痛一样,抖抖索索的看着那道挺拔凛冽的身形,牙关上下磕碰个不停,整个人不住地往后倒退。
贺凌霄冷峻的身形从树影下走出,只不过他虽然迈出了黑暗,胸膛以上却仍被树影遮挡着,越发显得那双幽深的眸子沉郁而浓稠,给人一种暗夜王者般的强势感。
“大、大爷饶命……”周掌柜声音一直在颤,他才退了四五步,后背就撞上了大树粗壮的枝干。他的一颗心跟着抖了下,眼神惊慌不已。
贺凌霄薄唇冷掀,嗓音如练:“你是何人?为何要半夜从北山出京?”
“我……我是傅氏布庄的掌柜,半夜出京是有急事,若是明日赶不到扬洲,就见不到我老娘的最后一面了。”
周掌柜眼骨碌碌一转,脑子也跟着转得飞快,很快给自己找出了一个说辞。
“原来如此。”贺凌霄长眸轻眯,目光由上至下,落在他脚下的铁箱上。
“箱中是何物?”
若急着去见垂垂老矣的母亲,本该轻装上阵,他倒好,出门抱着一个大
铁箱不离身,且还带了九八个小厮护身。
再愚钝的人都能看出端倪,遑论贺凌霄心神缜密,又是这京城中地下黑市的掌权者,他很清楚傅氏布庄是沈家的产物,只怕是这个掌柜卷走了傅氏布庄的所有钱财,准备逃跑。
周掌柜一咬牙,决绝道:“箱中是我带去给我母亲治病的钱物,数额还算多,阁下若想要,我可以拿出一半给你,只求你放我离开。”
“呵。”
周掌柜听得这一声凉笑,再看男人绷直清冷的脸色,竟是一阵不寒而栗。
都说这条出京的小路险之又险,他特地带了三个心爱的小妾,还带了九个伙计一同来,为的就是有危险时可以弃车保帅。
但他竟不知道,这条路有这么危险!
前方一个男子身份不明,暗处又有人发笑,饶是他见过了几十年的江湖市面,也不由得双股战战,心中惊惧至极。
“还、还有谁……在那儿?”周掌柜后背都湿透了,他紧贴着枝干,一双小眼睛左右张望,就是看不到那藏在暗处的人。
对方有几人?他们想要什么?若是只能在他的命和这些财宝中选一样,他又能如何选?
周掌柜心乱成
了一团糟,他不停地琢磨着出路,终于,他想起来了——
“你们不能动我,我可是沈将军家的人,甚得沈大小姐的敬重,至于沈大小姐是谁,我想你们应该知道,她就是当今皇上御封的舞阳公主,将来要嫁到大夏跟大夏太子和亲的人。你们要是敢动我,等过几日舞阳公主没见到我会来,定会追究到底。”
只听他说的理直气壮,神情里一丝心虚都没有,果然是天生的好演技。
沈清晗站在树影深处,神情淡漠而冷嘲,只轻轻说了声:“抓起来吧。”
尘风从她身后掠出一阵风,一眨眼的功夫就冲到了周掌柜面前,将他双腿打折,还没等周掌柜反应,自己的胸口就被踩在了地上。
“沙沙,”黑靴踩在林间落叶上,逐渐走近。
贺凌霄侧眸看她,轻道了句:“是你手里落逃的人?”
“没错,我本来就设好了圈套等他,没想到雍亲王抢先了一步。”沈清晗敛眸凝眉,唇瓣轻轻往上扬了扬,却是个极淡的笑弧。
贺凌霄哑然失笑,她还跟自己计较这个,看来心情是不错。
“你是要把他带回去处置,还是交给我?”
闻声,沈清晗挑
了下眉,看着他,意味不明地道:“雍亲王能问出他背后之人吗?”
“若有,自然问的出。若无,也有办法让他承认。”贺凌霄坦然道。
他的意思很分明,不管能不能问的出,只要她想,他就能为她把这些事情处置好,给她一个想要的答案。这份心意,当真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了。
沈清晗心中喟叹了声,面上不动声色,转向正一个劲儿向自己求饶的周掌柜道:“我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你告诉我,指使你败坏傅氏布庄生意名誉的人到底是谁。”
周掌柜如如遭雷击般愣住,一时间竟差点把那位的称呼脱口而出。
不过好在,他忍住了。
“我背后没有任何人指使,大小姐,这些钱财本就是我应得的,你就是再问我一百回,我都是这个答案。”他佯装镇定,实际上心里面已经扑通乱跳个不停了。
沈清晗漠然地移开眼神,淡淡道:“既然如此,此事就移交给大里寺审问吧。夜色已深,尘风,待明日天亮,便把他送到大里寺去。”
周掌柜梗着脖子,羞恼道:“大小姐,你把我送进大里寺,没有我败坏傅氏布庄生意名
誉的证据,大里寺也不会定我的罪,我迟早要……”
沈清晗冷不丁打断:“放出来是吗?”
“……那当然了,我本来就没罪。”周掌柜越发理直气壮,又道:“反倒是大小姐故意打人,不知我在大里寺告上一状,大小姐会不会有事呢?”
“小人心性!”尘风猛地加重了脚力,将他踩得哇哇乱叫,但他又边叫边笑,越来越疯狂的大笑,在寂静林子里呼啦啦惊起了一大片飞鸟。
沈清晗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你且去告,告赢了,算我输。”
周掌柜恨得咬牙,没想到这样威胁都没能让沈清晗动摇,看来她的命门不是这个,那她的命门会是什么?难道是……
周掌柜目光骤然露出一道精光,他盯着贺凌霄,桀桀道:“堂堂雍亲王,如今正是皇上最看重的一个皇子,若是叫皇上知道你早已喜欢上了沈将军府上的大小姐,哦不,现在要叫大小姐舞阳公主了……呵,马上就要嫁到大夏去的舞阳公主,你的未来夫君要是知道你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整个西楚怕是都要因为你一人而陷入水深火热中了。皇上他又会如何处置你和雍亲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