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晗皱了皱鼻子,径直进屋,用帕子擦了擦,就坐到窗下的圈椅里。
萧姨娘哭的泪眼婆娑,小儿子自从出了府就发了高烧,两天了,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连个大夫都不给找,眼瞅着在这么下去,小命儿就要没有了,才六岁的孩子啊。
萧姨娘逆着光眨了眨眼睛,看见了坐在窗子边上的沈清晗,都忘了哭了,不过也就那么一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忽的就跪下膝行到沈清晗脚边,一边哭,一边砰砰的开始磕头。
“求大小姐发发慈悲,求大小姐救救我儿子,奴婢一条贱命,来时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大小姐的恩情。”萧姨娘哭的声嘶力竭,不一会额头上就见了血。
沈清晗冷冷的看着在自己脚边不住磕头的萧姨娘,眼见得她血流满面不成人样,用脚尖抵了抵萧姨娘的下巴,制止她磕头的动作,清冷的笑道“我可以救他,但姨娘应该知道我今日过来想要什么。”
萧姨娘瞬间愣住了。
萧姨娘跪在地上停止了啜泣,抬手抿了抿鬓角的碎发,一时间没有着急回答,如今二人手里,都有对方想要的东西。
萧姨娘想让儿子活命,大胆的抬头看了一
眼前面的沈清晗,她正带着笑意看着自己,这位大小姐想知道的自己背后的真正靠山,想知道这一切背后的阴谋。
可以不说吗?恐怕今天未必能善了此事。
萧姨娘转头看了眼躺在床上依旧昏迷的自己的小儿子,搓了搓手心,似乎还能回想起儿子烧得滚烫的温度。
她心下打定主意,整个人瞬间就看开了,儿子女儿,甚至宫里的贵人都指望不上了,如今只能靠自己了。
“大小姐请问,奴婢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奴婢也有件事儿心愿未了想要托付大小姐。”
沈清晗眯着眼细细的打量着萧姨娘,这个女人从前脸上的得意、假笑、市侩、算计等等表情已经如潮水般通通退散,如今脸上只余下下定决心后的淡定决绝,这是一个普通母亲最后的挣扎。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沈清晗叹了口气,自己曾经也是有过孩子的人,“你说,在我能力范围内一定做到。”
萧氏吃惊看了看沈清晗,没想到大小姐答应的这么痛快,一时不知道怎么接沈清晗的话茬,咽了咽嘴里的唾沫,打定主意终于开口。
“奴婢猜想大小姐必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可又断断续
续理不清头绪,想要在我这里寻找答案。”
萧姨娘笑了笑又有了富贵人家姨娘的味道,“奴婢将死之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即便老爷和姨母留我不死,我背后的人也必定不会让我活着。这么一算,亏得大小姐来的早,要是来晚了,真的未必还能见到我呢。”
萧姨娘再次抿了抿鬓角,“说来,如果不是嫁给你父亲做妾,你也该叫我一声表姑的。”
沈清晗这回脸上的表情倒是真的有些真挚的笑意了,“这个时候,姨娘就不用说这些话了吧,我知道你求得是什么,我答应你保证安北平安,也会帮你抚养他长大,姨娘要是还有什么要求烦请直说,我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到。”
“我听闻世间有一种药,可以让人失忆,待我走后,如果能找到,请大小姐为安北服下这种药,让他不要记得之前的一点事,哪怕是送到普通农户家里,傻傻的养着,只要平安长大就好。”萧姨娘郑重的磕了一头。
“好,我答应你。”沈清晗干脆的答应了萧姨娘的请求,“姨娘就算不说,我也打算这么做,生在我们这等人家,也未必是件开心的事。”
沈清晗一阵唏嘘
,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如果能选择,也想要普普通通过完平淡的一生,哪怕没有锦衣玉食,哪怕每日为生计劳苦奔波,可那日子是简单的不是吗,是有盼头的,是不涉及家破人亡仇恨的。
“尘风进来。”沈清晗向门外吩咐道:“将安北抱走,请大夫医治,你知道该送到哪里。”
“是。”尘风快步走到床前,拿被子简单的裹起来了烧到没有知觉的孩子,向沈清晗会意的点了点头,合上了门。
萧姨娘贪婪的追随者看着安北被抱走的脚步,忍不住捂着脸,无声的眼泪顺着手指缝不住的淌下来。
孩子,娘对不住你,下辈子一定要托生个疼爱你的好人家,堂堂正正的做一个好人。
萧姨娘哭了一会,终于冷静下来,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重新跪直了身子,开始徐徐道来。
“七年前,章大夫已经给我问诊有些时日,逐渐熟悉,说的话也多了起来……”萧姨娘提起章世诚,在沈清晗这个还未出阁的大小姐面前倒是毫不忌讳。
“那时,我嫉恨你母亲傅氏,也心有不甘,同样是好人家的女儿,为什么我是做妾她是正妻,为什么我的孩子就要是庶
出,以后作什么都要低你们兄妹一等。怨怼说的多了,那一日章世诚就问我,想不想做个光明正大的做个正室夫人,也是为儿女们打算,为他们博一个前途。”
沈清晗不由抿了抿嘴唇,继续听萧姨娘诉说。
“我当然自然是想的,章世诚便告诉我,如今有一桩富贵,宫里有位极其体面的贵人,想在咱们府里找个为她办事的人,只要我按照她的吩咐,为她做事,做的圆满了,她自然不会亏待我们母子三人。”
“所以这几年间,约定了固定的联络人,我陆陆续续为这位贵人做事,她要求的事,很没章法。”萧姨娘皱了皱眉,似乎也很迷惑。
“多数都是随性而为,打探一些消息,更多的是针对你们母子几人,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做的多了,我也禁不住仔细思量,这位贵人恐怕是十分厌恶你母亲。”
沈清晗挑了挑眉,“姨娘不知道是谁?”
“如今我这样了,怎么会骗您。”萧姨娘无奈的摇了摇头,“确实不知。”
“不过,毕竟为贵人办事多年,很多事还是能摸到一点影子的,也是我的一点粗见,也当不得真,大小姐权当一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