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和贝鲁赛巴布前后离开了地狱,事情的起因是终于在某一天,鲍尔豪斯失控了。
路西法的离去其实是自身意志向自己的理想妥协的表现。高傲的他不会对外人妥协,却也不能让自己的理想被扭曲,所以全力保下一度失控的鲍尔豪斯以后,他就离开了。他既希望自己的决定能通过,又不愿打乱议会的审议制度,混乱的场面一度失控,而路西法当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我真的适合领导这个势力吗?沉默的路西法失去了说话的兴趣,这让支持他的利维坦和墨菲斯特在议事的时候跟大家争吵不休。本来更多人支持的是流放或者封印鲍尔豪斯,理由很简单,鲍尔豪斯杀不死,不然不会这么便宜这个怪物。
其实决定鲍尔豪斯去留问题的时候,主导了最终结果的,是贝鲁赛巴布。
多年过去,鲍尔豪斯早有了成熟的心智和思维能力,一度失控的原因是因为对天国战争的最后一场战役中,莉莉丝被前来支援萨迈尔和大宰相梅塔特隆的加百列和尤尔突袭受伤所致。
加百列认为,莉莉丝本人就代表了千军万马,所以一定要先除掉这个妖女。
鲍尔豪斯从孩子一样的状态起就跟着莉莉丝,已然将莉莉丝当成了自己母亲一样的存在,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是莉莉丝教给自己的,他知道了莉莉丝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女人。所以莉莉丝被袭击并受了重伤,这是他无法容忍的,鲍尔豪斯的怒火燃烧到了极致后,不能自控的释放了饥饿的力量。这个力量一旦释放,鲍尔豪斯就再也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他大开杀戒,不仅是天国军,连地狱军团也是死伤无数,甚至连贝鲁赛巴布都受了重创。此刻的鲍尔豪斯如此之强,恐怕即使昔拉来了也束手无策。因为鲍尔豪斯的失控是为了莉莉丝,所以出于情义,路西法也不允许鲍尔豪斯被禁锢或者流放。
鲍尔豪斯暴走的时候,天地为之变色,那一刻所有人都认为,这个世界或许已经到了终结的时刻。大多数地狱军团的高层都认为,这个力量并不能被控制,对地狱方来说,也是一种威胁,所以现在的议会中,处理鲍尔豪斯的呼声极高。
然而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贝鲁赛巴布本人居然丝毫不以为忤,反而坚定的站在路西法一边维护鲍尔豪斯。
这些愚蠢的人哪里知道当时情况有多么凶险,加百列和尤尔的到来毫无前兆,天国军一路高歌猛进,地狱的防线一度推后到一片世界支柱的边界地带。莉莉丝用尽全力在制造魔兽参战,而制造妖兽军团的时候,她是毫无抵抗能力的,连动都不能动。
尤尔和加百列突进到莉莉丝身旁,加百列的长剑插入莉莉丝的小腹,正在全力发功的莉莉丝一下魔力崩乱,惨叫一声昏厥过去。贝鲁赛巴布看到却无能为力,他和凯茵两人联手面对梅塔特隆依然吃力的要命,无暇抽出空闲去救莉莉丝。
要命的是鲍尔豪斯也察觉到了!虽然除了嘴没有其他五官,但是凯茵发誓,当时他看到鲍尔豪斯咬牙咬的牙根都在出血!然后,它就开始膨胀,慢慢变成了一个全身都是长着尖锐利齿的大口,四肢行走的怪物……
最后的情况居然变成了两边的军团合力对抗鲍尔豪斯,梅塔特隆率先冲了过去,却直接倒着飞回来,一下子就砸碎了世界支柱!鲍尔豪斯这随意一击的力量就足以令人绝望,更不要说他全身都散发出的那种洪荒斗气!最后,连沉睡中的撒旦都被这斗气惊醒,也迅速赶来,拖住了鲍尔豪斯。双方所有战线上的所有高级将领都停止交战,全速带队赶来,这才制服了鲍尔豪斯。只不过距离鲍尔豪斯最近的贝鲁赛巴布本身并不是战斗型的魔神,速度上本来就有些吃亏,被鲍尔豪斯重重的一击打的内脏都移位了,要不是凯茵豁命一样全力将他救下,可能命都保不住。而老撒旦本就虚弱的身体,也在这一役变得更加虚弱,这也是鲍尔豪斯让地狱方多为将领怀恨的主要原因。
这场连世界支柱都损毁掉一根的战斗,终于让天国军和地狱方都冷静了下来,打了这么多年,双方都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倒是战损连年递增。大战役打的就是消耗战,双方都不愿再消耗下去了,更何况地狱有鲍尔豪斯这样的猛兽,而天国的昔拉却因为誓言不肯参战。但是如果昔拉打破了誓言,毫无疑问依伊维不会坐视不理,因果循环之下,再多出一些这样存在的猛人参战,结果可能就会慢慢不受控制,世界能否得到保全就是另一说了。冷静下来的天国方第一次开始重新评估天国的实力,评估的结果就是没设么便宜可占,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地狱方签订和平协议。
路西法有一点说的没错,没有鲍尔豪斯的震慑力,这次的和平或许依然遥遥无期。路西法抓住了这点,据理力争,逐渐赢回了一些高层的信任。从结果上来看,路西法说的并没有错。
鲍尔豪斯恢复理智后跪在重伤的莉莉丝床前心灰意冷,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到底算不算一个强者,他有着至高无上的力量,但这种没有理性的力量非但不能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反而伤害了更多自己人。
贝鲁赛巴布拄着拐杖来看莉莉丝,鲍尔豪斯的头埋的更低,他觉得自己无法面对差点被自己杀掉的贝鲁赛巴布。
贝鲁赛巴布突然恼火了,揪着鲍尔豪斯的衣领吼道:“路西法就在外面,为了你承受大家的诘难!你却在这里婆娘一样的羞愧!忏悔!你什么时候见过规模大到如此地步的战争不死人?我既然上了战场,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只是全力的作战,你的力量不受控制,这在一开始大家就都知道,这些小人现在拿这点说事,并不是基于道义,而是基于利益,这不是路西法创造地狱秩序的初衷!你现在的消沉,对不起莉莉丝,对不起路西法!如果你还是个爷们儿,还知道你母亲的处境不易,那就不要在消沉下去,做你该做的事!”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脸憋的通红,连凯茵都没见过自己的老师如此失态的样子。
路西法正在跟议会旁听席的人辩论,突然一声巨响,鲍尔豪斯被贝鲁赛巴布愤怒的丢在陪审席中央。这一下牵动了伤口,贝鲁赛巴布痛的捂着胸口蹲在一旁。众人都愣住了,他不是也维护鲍尔豪斯吗?这是演的哪一出?莫非是要跟鲍尔豪斯算总账?
贝鲁赛巴布的下一句话让议会大厅彻底沸腾了:“我决定禅让暴食君主的席位给鲍尔豪斯!这是我的决定,本势力的君主变更,不需要议会操心了吧?居然他现在也是七君主之一,议会没有流放他的权利了吧!”
不说在场的评议团,连鲍尔豪斯都懵圈了!众人大声叫嚷着,希望贝鲁赛巴布收回这个疯狂的决议,路西法却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贝鲁赛巴布,他知道这位睿智的先生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一定有话要说。
吊顶的大灯突然爆炸了,炸的十分彻底,碎片并没有伤到任何人,但是足以让整个大厅突然安静了下来。这里没有怕事的,不会有混乱和逃亡,所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凯茵身上。
凯茵冷静的说:“不好意思各位,我得想办法让你们安静下来,因为我的老师要说话!能让我的老师自己说出理由吗?”众人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咳嗽声此起彼伏,然后整个大厅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盯着贝鲁赛巴布,等待着他的下文。
贝鲁赛巴布长吁一口气,压抑了一下胸口传来的阵痛,笑了笑道:“我知道,我能当上这个君主,其实靠的都是面子。别反驳,我本身就不擅长战斗,我是一个靠契约混饭吃的。可是我擅长培养战士,所以有凯茵他们为我冲锋陷阵。但是要轮单打独斗,我连自己的弟子都不一定能打的过,但是,这是我的骄傲。”凯茵脸色阴沉,不知道老师要说什么,只是盯着天顶晃悠的灯绳发愣。
贝鲁赛巴布接着说道:“鲍尔豪斯从恢复心智的时候,我能看出他本性中的暴虐和嗜杀,但是这几年,他在没有外界刺激的情况下,从没在地狱暴走过一次。虽然他实力强悍,但是面对我们这些老家伙,也从未有过一点的不尊重,我相信他是个好孩子。”
这句话说的在情在理,有很多人已经开始点头,算是认可这句话,鲍尔豪斯虽然没有眼睛,但是却从应该有眼睛的地方流下了泪水。
贝鲁赛巴布问众人道:“什么时候我们一手创立的新地狱军团有了抛弃自己人的律法或者习惯?有谁能告诉我?因为他强他就是我们的兄弟,因为他失控以后有危险我们就要放弃他,请问这是在座哪位的心声?流放?杀不掉就封印?谁提出来的?要不我封印你几千年你体会一下滋味?”
台下鸦雀无声,很明显许多人已经开始羞愧。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因为我受了重伤,有为我不平的,有为地狱安全着想的,我能理解,但是我要说,你怕不是个傻子吧?”贝鲁赛巴布并不理会台下许多涨红的面孔,继续说道:“首先不要说我让位你们并没有干预的资格,更不要说本来地狱军的原则就是强者带领军团,还是那句话,我上位靠的是过去的面子,我本身并不强,何况现在的我,负责任的说,这个伤势我恐怕以后做一个强卒都不一定够格。至于鲍尔豪斯的实力,没人怀疑吧,那么我让位给他,你们凭什么有意见?其实这些都不是根本,现在我来说说根本的问题是什么!自从有了地狱这片领土,有了地狱军团这个势力,很多人把势力看的高于原来的目标了吧?某些时候某些情况,确实是这样的,但是这个道理不是根本成立的!失去的阵地我们可以夺回来,可是人没了你用什么去抢夺?我教导过你们失人存地,人地两失的道理,更教过你们失地存人,人地两存的要义!兄弟的力量太危险就抛弃,那这里潜能无限的人大有人在,是不是强的超过你们觉得可以控制的量都要抛弃?那么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过不了千年,地狱再无跟天国抗衡的力量!至于为我抱不平的,我都没有介意,你较的什么真?兄弟不够强我们帮他变强,兄弟不好控制力量我们帮他想办法,这才是我们当初立军时的本意,这句话谁有意见?”
整个会场静的可以听到针落地的声音,却突然有掌声响起,利维坦带头开始鼓掌,他一只是反对对鲍尔豪斯采取措施的,很快掌声就开始多了起来。
路西法待掌声平息,笑了笑道:“那么我看这件事没有异议了,所以鲍尔豪斯无罪,并且从现在起开始交接君主席位的事宜,散会吧。”
谁都听的出路西法声音中的疲倦,大家这才发现,这个青年曾经只是一个学生,却背负了这里所有人的梦想。或许,他由于强烈的骄傲,并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本意,或许,这些人本身对他做出的决断,给予的信任还不够……
第二天,路西法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莉莉丝得知以后并没有吃惊,她说道:“这是一个骄傲倔强的男人,当他发现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带领你们,恐怕会希望离开一段时间去散散心,但是这个时间估计不会短。我不会去找他,我会留下来守住他的梦想等他回来。”
又过了一天,贝鲁赛巴布也走了,只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我更喜欢自由自在的感觉,麻烦利维坦和玛蒙将我的永夜殿封印在异空间。”
路西法和贝鲁赛巴布不知所踪,亚巴顿大婚以后也很少出来,撒旦老师又陷入了无止境的昏睡,而那位贝利尔则从来不参与议会的任何决议。地狱军团的氛围不再像刚成军时一样和谐,现在支持着莉莉丝主持大局的,只剩利维坦和墨菲斯特。有些时候,利维坦觉得自己十分落寞,看着跟以前大不相同的地狱,利维坦每天独自坐着望向东方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墨菲斯特除了默默陪着自己的兄弟坐着发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并不擅长安慰人。
终于,在某一天,萨迈尔也落入了地狱,墨菲斯特看了自己发呆的兄弟一眼,起身去面对自己的命运去了。
兄弟,以后你怕是会更孤单了,这次我的预感并不怎么好,我不知道现在我能不能打过萨迈尔这是墨菲斯托的日记中留下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