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进拿她没办法,一时不知所措。林箫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孩童般的神态,嬉笑着还想捏他的脸,他也只是轻柔挡开。
“傅大人这下知道,皇上为何要抄斩贵府了。”
“侯爷有什么条件?”
“到没什么条件,只不过傅公子身上有我要的消息,见贵公子一面不难,只是外域眼杂,通敌的罪名可不敢受。”
林箫也是目光炯炯的看着傅尚书,继而又说道:
“手书这种东西,若想伪造不难,如此急于让傅大人签认罪书,想必就是为了坐实罪名。”
林箫说完缓缓将目光落在傅以嫣身上,对方一脸无邪的撞上自己的眼神,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差点令他出神。
“本候听闻,之所以会弄出个通敌手书出来,是当年傅大公子失踪前,确有留下一副手书给傅小姐。”
傅以嫣刚才见林箫调转话头朝自己看来,管你什么猴爷兔爷的,先装傻充愣回瞪着对方。
她呆呆的插了一句:“子谈哥哥好久没陪我玩了,他写的字好丑好丑。”
一石惊浪,傅进惊诧的看着女儿,不可思议的盯着她,如梦方醒。
林萧也是惊诧之后充满深意的看着傅以嫣,就连对方调皮的拉拽他衣角也不阻拦。
傅进回忆道:“当年找到嫣儿,她确实带了一份泽儿的遗书,不过...上面只有‘儿甚好,望勿念’六个字,只是…那是嫣儿的笔迹。”
“当时只以为家女怕娘亲太过伤心,伪造出来宽慰我们的。”
“事关傅家性命,在下自然知无不言,当年小女带回的确确实实只是普通的一封遗书,绝不是什么有关通敌的手书。”
林萧见傅进如此郑重其事,表面倒是波澜不惊,他此刻目的已达到,也不再逗留,说道:
“此事两日之内,必有答案,傅尚书望耐心等待。”
刚准备转身,傅以嫣软萌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侯爷哥哥,你的玉兔兔,好可爱,能不能借我玩一下啊。”
傅以嫣可不傻,不留个信物就走,让我便宜老爹如何信你,这话傅进说,有猜疑之嫌,这时候她这个半局外人可要帮忙了。
林箫明眸像一潭深水,看着傅以嫣懵懂无知的模样,笑说道:
“嫣儿小姐,还真是天真可爱,这枚玉兔是先母中秋所赠,送于令嫒自是相配。”
这玉晶莹剔透,雕工浑然天成,傅以嫣入手冰凉沁人,满心童真的和小兔子逗玩。傅进也不傻,自是表面功夫做足,满口感激。
走出大牢之时,林箫已换回往日的华服,刚刚一直隐匿在暗处的林宇跟了出来:“侯爷此番觉得,那傅家大小姐是否真傻?”
“确实像个孩童一般。”
林箫脑海里不禁浮现刚刚傅以嫣抱着他的腿,向他撒娇要玉佩时的可爱模样。
“问及她兄长的手书之事,也是与她毫无关系的样子,只是...”
“只是什么?”
“总感觉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也罢...”
林箫欲言又止,神情一转,眼里寒光一现,
“那帮老东西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今晚多加留意,必要时就援手,傅家对我们还有用处。”
林宇拱手领命。
此时雨已停歇,林箫甩了甩袖子,抬头远眺,眼眸攒动,原本笼罩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开,露出湛蓝的天色,远处的群山丘壑也拨云见日。
“苏墨寒何时抵京?”
“回侯爷,信上说苏公子今日午时就能回到京城。”
林宇顿了顿,躯身拱了拱脖子,扯着嘴角尴尬的笑了笑:“想必这时...人已经‘打到’侯府了。”
“知道了。”
林箫浅笑,似乎对于打到他府上之人毫不担忧,
“你在此留心,一有风吹草动马上汇报。本候...去招待招待府上的那位贵客!”
——
“...忠伯,今儿那小子不出来见我,我可就一直赖着不走了,啊。”
“苏少爷,您可别为难老奴了,待侯爷忙完公务回府,老奴再报信于您,如何?”
林箫刚踏进前院门,就听到院内的对话,不禁失笑摇头。
也不怪忠伯‘赶’他走,实在是那人太难伺候,每次一来侯府就叫唤个不停,闹得全府不得安宁,也就侯爷镇得住他。
“那不行!我就在此等他。”
“本少爷尊驾回京,竟敢不来接风洗尘,我倒要看...”
忠伯正抓脑苦闷,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对方话语间突然停住,茫然抬头,眼见侯爷立于亭前,这才舒了一口气。
“景川!你可回来了,想死本少爷了。”
林箫对于对方跑过来,自然的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不予理会,而是朝刚刚被苏墨寒‘折磨’之人点了点头:“忠伯辛苦了,您先下去吧。”
忠伯行了礼,连忙退下,若脸色能说话,他此刻肯定是对林箫感恩戴德,总算是不用应付那个难缠的公子哥了。
“你方才说...你倒要看看什么?”
林箫头也不转的,反手抓住捶在自己肩头前的那只手,只听见耳边一阵叫苦声传入。
“景川,你...先,你先放手”
“疼啊!大将军,饶了小的,小的刚刚信口胡诌。”
林箫见对方叫苦连连,有点好笑,随即松开了手:“你一国公世子,离家数月回京,不在家好好尽孝道,跑来我这撒野作甚?”
“这还不是诚服于侯爷的赫赫军威,啧啧,久别数日,让人思念的紧呀。”
“哦?你是真想见我,还是,心里另有所思?”
林箫棕黑色的瞳孔像一面透镜,穿透对方嬉笑耍贱的样子,审视道。
苏墨寒尴尬的挠了挠头,“那个…严琳妹妹最近怎么样?”
“恐怕要令你失望了,她现在不在京城,我让她去北燕了。”
“啊?你说你,一个当哥哥的,怎么老是让个弱女子为你东奔西跑的。”
“弱女子?”林箫偏头,打趣的盯着对方,特意加重了“弱”字的音量。
苏墨寒见林箫那盯着自己不可思议的眼神,意识到刚刚确实用词不准,“呵呵”尬笑两声。
想起当年被严琳揍得满街跑的情形不禁打了个寒颤,扯开话题,“景川,你猜我这次江南之行寻得何方宝物?”
“当当当当...”
说话间只见苏墨寒从袖袍里取出两把折扇,摊放在石桌上。
两把折扇上绘写着一首一模一样的诗,落款签章都别无二致,若非世上罕有的鉴宝行家,就算是一般的鉴别专家也看不出有何分别。
“书法大家——王焕之老先生,生前封笔之作。”
“另外一把是我临摹的,分不出来吧?”苏墨寒用手肘推了推林箫,得意洋洋的介绍自己的杰作。
林箫满意的微扬起嘴角,他这‘青梅竹马’的发小,父母从小就想他当兵打仗有出息,取名字也叫“武之”。
但他对兵法一窍不通,就喜欢舞文弄墨,从小放荡不羁,偏偏还喜欢学文人骚客的做派。
一阵夏风吹过,将躺在石桌上的两把扇子扬了起来。
林箫抬手扯过苏墨寒的肩膀,跟对方耳语了几句。
只见苏墨寒脸色霎时由喜转悲,最后很不情愿的跟着林箫出了侯府,消匿在漫漫长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