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一片愕然。
“小孩子有耳朵没嘴巴的，吃你的饭。”堂婶喝斥羚珏。
苏南乔一口汤梗在喉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她呛了一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嗽声打破了桌上的沉默。
左言廷帮她拍着背，带她到洗手间清洗。
“我让雷影送你回去。”他坚决的语气。
“不回去，”苏南乔拉住他的手臂，“要回去也得跟奶奶说一声。”
这样回去算什么？落荒而逃吗？
她苏南乔最讨厌一句交代都没有就逃跑的人。
既然决定来了，就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如果要离开，她也该当面跟老太太道个歉。
再入桌时，每个人依旧吃饭，聊天少了许多，席间的尴尬和冷淡，是能觉察出来的。
老太太的笑容淡了许多。
“妈，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直不苟言笑的左大爷举起酒杯。
其他人都随着左大爷举起杯子，站起身敬老太太。
“妈能不能有福有寿，还得仰仗你们这当子孙的。”老太太的话里带着不悦，脸色拉下来了。
大家面面相觑。
苏南乔的心里酸涩得难受。
“都怪羚珏不懂事，该管该骂该打，任凭你……”堂婶忙起身擦汗，急言道。
左大爷在左氏家族里是颇有威望的，有钱有权，德行服人。
“今天是家宴，只说家事，不说工作的事。”左大爷语气平平，却有摄人的魄力。
“是是，大哥说得是。”堂婶识相地闭嘴了，手放桌子底下稍用力地掐了羚珏。
羚珏见大堂伯亲自发言，知道自己闯祸了，发怵地低头扒饭。
宴席吃得差不多，换上了茶艺师来点茶，客人们移步来向老太太祝寿。
寿宴尾声，只留下左家亲人话话家常。
苏南乔觉得自己就像个不被接纳的局外人，坐着格格不入、站着又碍眼。
这种被无声排斥、人人忌讳的感觉，已经多年没有出现了。
多年以前，她换了正常的上班族工作，才逐渐被世人所认同。
她还是不甘心。
以前是不理解，现在是不甘心。
左言廷找了个僻静的茶桌，驱了茶艺师，让服务员留下茶具和茶点，只与她两人坐着。
“羚珏，我会管教管教。”他淡淡地说，语气缓了许多。
苏南乔淡然浅笑，摇了摇头：“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喜恶全写在脸上，能藏什么坏心眼？”
她需要警惕的，是背后教唆的人。
“我们先走，我还有工作要处理。”左言廷说完就起身。
“跟奶奶说一下吧。”苏南乔跟在他身后。
正好老太太的两个儿子、儿媳妇在陪她聊天。
左言廷回头来拉着苏南乔的手，依旧是十指交扣地牵着。
“奶奶，我要先回去了，集团有急事要处理，改天再去看您。”左言廷轻笑着对老太太说道。
“有急事就快去吧。”
老太太抬头慈爱地看着她的大孙子，又将余光扫过苏南乔，眼尾带着愠火。
苏南乔眉眼垂下，小心又不安地说道：“奶奶，我们先走了。”
老太太还是没忍住，凤头拐杖重扣地面一声，怒声从胸腔处涌出：
“你今天是来折我老太婆的寿吧！”
苏南乔如头顶有人在炸鞭炮，耳朵轰鸣，心头狂跳。
她嘴唇艰难地蠕动着，连发声都觉得愧疚：“不是的奶奶……对不起……我……”
左言廷紧握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后。
他走向前去，对老太太说道：“奶奶，是我要她过来的，她不敢不。您也知道，您孙子我说一，谁敢说二。”
老太太轻叹了一口气：“你呀！奶奶平时太惯着你了。”
“走吧，集团有急事就先回，改天小两口要专门地、庄重地去给奶奶磕头道歉。”在一旁的沈洁脆脆地大声说着。
左言廷便带着苏南乔转头走了。
回头的瞬间，苏南乔清楚听到沈洁正对着老太太说道：
“妈，您真是身在福中还不自知呢，昨天我去南山寺，见到一禅大师，说起您的七十大寿啊，大师说左家有积阴德者，必享福报，老太太福寿绵长，家族荣昌啊……”
“真的？大师真这么说的？”老太太惊喜地问道，“说那积阴德者，难不成是说她……”
“这些我就不懂啦，我一个俗人。我就把一禅大师的原话告诉您，您是吃素念佛的人，心地善良，疼爱子孙，您自己去悟一悟。”
……
苏南乔想不到这没正经见过几次面的婆婆，背后竟愿意这么帮她。
内心也没那么难受了，就是觉得有愧于老太太，扫了寿宴的兴致。
“下车。”左言廷一声喝令，把她从复杂的情绪中拉回来。
“这是哪儿？你不是有急事处理吗？”苏南乔认出这是国际商城的VIP停车位。
“现在就要去处理急事。”左言廷拉着她大步往前走，气场十足。
保镖们跟在身后。
走近VIP专用电梯，直达10楼，高级奢侈品珠宝专店，全是设计师限量款。
“左总，太太，这边请，喜欢哪个我帮您拿出来试试。”店员戴着白手套，专业又恭敬地招呼着。
“喜欢的都试试。”左言廷对她说。
“我？”苏南乔指了指自己，诧异地说，“给我买？”
“是给你买。”左言廷在沙发上霸气坐着，长腿交叠，身体微侧，帅气地说道。
“你不是要处理急事吗？”
“老婆心情不好，就是我最大的危机公关。”左言廷冷眼藏笑地说着。
他微直起身来，左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四指外侧靠着下巴，呈思考状的大佬模样。
他竟然还会说这种情话？
苏南乔嗤笑了一声。
被喂了一颗糖似的，心里的疙瘩化了许多。
“我很少看你戴首饰，难得今天打扮了，挑一个喜欢的。”他利落发话。
“我不喜欢戴首饰。”苏南乔挑都没挑就拒绝他。
珠宝首饰对她来说只是特定场合的道具。
“我送的你就要收，戴不戴随你。”左言廷霸道地说着。
“我就偏不收？”苏南乔倚在首饰柜台，歪着头，傲娇地看他。
左言廷起身，看了一眼候在旁边的店员，靠在她耳边，轻轻地吐声：“再不听话，晚上就办到让你求饶。”
苏南乔的耳根酥痒，红了起来。
“我不喜欢首饰，但我喜欢美食，要不你带我去吃螺狮粉……”苏南乔双眼放光，语气活了起来。
“不行！”左言廷一口回绝，坚决回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