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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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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有人为了寻件春装跑断了腿,有人抱着玉枕睡得香甜,也有人一整夜都在挨骂。

宰相郑锐临近傍晚时分才自宫中回来,他也是自知自家二郎闯了大祸,今日散了早朝便早早跪在了御书房。

皇帝倒是没有为难他,但也未搭理他,生生让他跪上了六七个时辰,等到暮色四合天色将晚,才仿佛刚刚看见他这么一号人一般,随意敷衍几句,便让他先行回府了。

帝王心思无人能猜,更何况是个心有沟壑的帝王。

偏偏自家那个蠢笨如猪的夫人和次子,自以为皇帝这些年对英国公府发生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将建宁大长公主贬去了偏远之地,是不会轻易为迟兮瑶动怒的。

可是他们不懂,这些年来,皇家寺庙里,香火不断,皇帝隔三差五去看的,恰恰就是迟兮瑶那个早逝的母亲。

他一个荥阳郑氏旁支,好不容易爬上了如今的高位,也顺利取了琅琊王氏女,怎么偏偏娶了最蠢笨的,又生了个蠢笨的。

一大家子的生死,差点就要被这对愚不可及的母子给断送了。

郑锐气急败坏,自宫中回府后便大发雷霆,嚷嚷着要动用家法。

郑容也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他被王氏护在身后,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整个郑府鸡飞狗跳了一通,王氏护子心切,开始责骂自己的夫君无能。

“老爷如今做了宰相了,威风了。怎么不想想当初落魄之时,来我王家求娶的模样了。现在开始耍一家之主的威风了。”

“若不是你无能,咱们二郎一表人材,用得着去跟那泼皮破落户结亲吗?”

在王氏心里,自己的儿子天上有地上无,迟兮瑶连自家儿子的脚趾头都配不上。

还是个不能容人的,哪个男人没个通房妾室,她竟敢说决不允许外室进门,这样的泼辣妇人,他们王氏才不稀罕。

郑锐被气得发抖,但又拿自家夫人半点法子也没有,对着郑容骂骂咧咧一顿,气得把自己锁进了书房。

见自家父亲进了书房,郑容刚刚松了口气,门外又来了廷尉府的人,非要说他曾去过烟云坊,要请他去烟云坊问话。

可等他到了廷尉府,却只让他独自一人在阴暗逼仄的囚室里待着,连个来问话的人也没有。

他就这样坐在腐烂发臭的廷尉府大牢,听了一夜的审讯声和囚犯们的鬼哭狼嚎。

天刚擦亮,便有人来将他放了出去。

莫名其妙从廷尉府惹了一身血腥气,郑容一贯梳得油光水滑的发髻也都乱了。

更不凑巧的是,他辅一出廷尉府的大门,便有一盆污秽之物不知从何处而来,直接浇在了他的身上。

郑容平日里最重仪表,哪里像此刻这般狼狈不堪过,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不容易盯着满街嫌弃的目光回了郑府,那外室又闹了起来。

嚷嚷着昨夜腹痛难忍,担心腹中孩子出问题,叫人来寻他。

郑容虽然平日里对这外室千依百顺,可今日却愈发暴躁。

他不耐烦地说:“腹痛便去找大夫,我又不是大夫。她若是再这么闹,这孩子不要也罢,我这就去找人寻一碗落胎药给她。”

说完也不等人答话,他便急不可耐的回了院子,好好清洗了一番。

折腾了一夜,郑容想立刻睡下补眠。王氏那边便派了人来,嘱咐他道:“夫人说了,二公子就是再累,今日这瑞王府的百花宴也必须得去,夫人已经替您都安排好了,既然有的人不识相,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不想做,那便做个法子,让她进门做妾。”

“另外,夫人让您今日前去瑞王府,多与瑞王府的康成郡主说说话。那位,才是正经八百的郡主娘娘。”

郑容本不想去,前些天才同迟兮瑶在东昌侯府闹了一场,如今满京城正愁着不知该怎么取笑他呢,他怎么能上赶子去呢?

可是转念想想,母亲的手段他是知道的,若是真能成,外室进门,迟兮瑶这个美妾在怀,还能得个瑞王府郡主做夫人,岂不是天下第一快事。

想到这,郑容立马从床榻间起身,飞快的穿戴好衣物,又仔仔细细的挑选了一支莲瓣形的玉冠。

“可迟兮瑶若是不来赴宴又该如何?母亲有说吗?”郑容想了想,问到。

“回二公子的话,今日一早夫人便派人去英国公府散播了您要赴宴的话。夫人说,她若是知晓您去,定然会去的。这婚事还未真的退下,她定然是要找个机会到您面前求求您的。”王氏的贴身婢女帮郑容整理好衣冠,手指状似无意地擦过了他的手背。

郑容有些心痒,反手扣住了她的手掌,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腰肢,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桌案上。

“萍儿今日擦的什么头油?很是清香。”

婢女将手递到了他的鼻尖,语气娇柔:“二公子不妨再闻闻奴家的手,今日用玫瑰花瓣水泡过。”

郑容是个经不起撩拨的人,俯身而下,将脸埋进了萍儿身前的无限春光里。

随从还在屋外等候,这萍儿已不是第一次来了,他们早已见怪不怪,却也不敢催促。

屋内春光泄了一地,两人原本穿戴好的衣物也早已散落在了地上。

两人在桌案上翻云覆雨,全然忘了时刻,郑容疲惫了一夜此刻却倍显精神酣畅淋漓。

临近关键时刻,萍儿娇声娇气地喘息着,假意去推开他:“二公子,别来了,您今日还要去瑞王府呢?”

郑容哪里还能听进去这些话,抚着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翻了个身子,更加猛力地索取着。

情至深处,郑容趴在萍儿的背脊上,喘着粗气,闭着眼,脑海里浮现出了迟兮瑶那张娇艳欲滴的脸。

他突然,发疯了一般,猛地用力,让萍儿一下子差点没能受得住。

“母亲可跟你说了,她想得什么办法?”

萍儿的声音被撞的七零八碎,偏过头,忍着疼痛,回答道:“夫人买通了瑞王府的小厮,今日赏花时会有一项乘船游湖的活动。倒时小厮会趁无人之时将迟小姐推进水里?”

“哦?母亲是想让我下水救人,趁机有了肌肤之亲,逼她嫁我?”郑容从萍儿的身后退了出来,站在一旁,等着萍儿收拾残局再来替他更衣。

“那倒不是。”萍儿的双腿发软,但是仍不得不收拾起地上的衣物,胡乱套在自己身上,然后再去拾郑容的衣物替他一一穿戴好。

“夫人另外派了人,是个粗鄙汉子。等迟小姐一落水,便去救她。”

“然后,夫人嘱咐那人务必在水中扯开迟小姐的衣物,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没了清白又被粗鄙汉子搂抱过。”

“这满京城,定然不会再有人会娶她。到时,纵使是给您做妾,也是抬举她。”

迟兮瑶那张娇艳动人的脸又一次在郑容的面前一闪而过。

平日里那张脸永远都是一副淡漠疏离的模样,细细的脖颈倒是极白,盈盈一握的细腰倒也是勾人。

这衣物之下,又不知道该是怎样的一番风情。

倒是便宜了母亲找来的那个汉子。

他吞了吞口水。

“行了,穿快点。这点小事也干不好?”郑容不耐烦地拍开了萍儿正在给他系腰带的手,自己胡乱扣了一下腰带,急不可耐地便要出门。

——

瑞王府的百花宴一年一次,因着是先帝在世时最宠爱的皇子,瑞王府修葺的十分贵气。

与寻常王府不同,瑞王府前后有四五个花园假山温泉池,后院甚至还带着一大片天然活水湖,所种树木花草,也皆是当年先帝重金聘请的能工巧匠所植,各个都非凡品,寻常人家自然是见不到的。

康成郡主是个爱热闹的人,每年的百花宴都会将全京城的名门贵女和公子邀请个遍。

是以,年年此时,也是京中适龄男女们相看的日子。

今年的百花宴格外的热闹,因为出了先前东昌侯府那档子事,原本不想来的人也都来了。

想来看个热闹。

原本盛宴都是男女分席,可百花宴本就是为了适龄男女相看方便,便就没有分席而坐。

而是男女左右分坐,京中几位平日里招猫逗狗的世家子弟早早便已到了席上,正坐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着近日的闲话。

而贵女们那边,则拘谨很多,虽然人已经大致来齐了,但是怕给对面的世家公子们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贵女们都正襟危坐,生怕多说多错。

一贯与迟兮瑶交好的户部尚书林家的嫡小姐林清茹倒是并不拘谨,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捻着桌上的果子往嘴里送。

“瑶瑶怎么还不来?”她有些急,若是迟兮瑶不来,她一个人对着这些假脸,恐怕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哎,不会真的被郑二那个狗东西气病了吧?”

“啧,是不是路上马车坏了啊?”

“咦,这果脯做的真差劲,又甜又腻,快那杯牛乳茶来给我过过口。”

林清茹是个话痨,一个人也能撑起来一场大戏,她一边等着迟兮瑶,一边支着脑袋自言自语。

坐在她右手边的卢家小姐听见她的话,掩着手帕,轻笑出声。

“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林清茹没理会她,回过头白了她一眼。

卢家小姐右侧的骆家二小姐也跟着搭腔:“是啊,这事要是我,我可不好意思出门。连郑二郎那般好性子的人都不要她,我看呐,她不如早早出家算了。”

这下子林清茹忍不了了,她挽了挽衣袖,露出了自己皓白的手腕,捏紧了拳头,举到她们面前。

“你们要是皮痒就说,我可不介意免费帮你们整理整理筋骨。”

谁人都知道这林清茹自幼便随着哥哥们一起习武,性子骄纵,蛮不讲理,还格外有力气,真要被她揍上一拳,恐怕有得受。

两个人顿时就泄了气,像被浆糊封住了嘴巴一样,再不敢多说一句。

几人正说话间,郑容同迟兮瑶却在瑞王府门口撞上了。

两家的马车辅一靠近,迟兮瑶那匹御赐的宝马便昂起了马蹄,重重地朝着郑府马车一脚蹬了过去。

两家马车在瑞王府乱作一团,又耽误了好一会。

郑容先迟兮瑶一步下了马车,站在瑞王府门口,看着被婢女牵下马车的迟兮瑶。

他原本想上前扶一把,但是想起母亲的话,又收回了手。只昂首挺立地站在瑞王府门口,等着她下车。

果然,她一听说自己要来赴宴,便立马跟来了。郑容望着迟兮瑶盈盈一握的细腰,轻蔑一笑。

还说什么绝不与外室同侍一夫,平日里碰都不让碰一下,装什么贞洁烈女,一听他说要退亲,这不是眼巴巴的送上门来了吗?

郑容立在门前,挡住了门,假意施威。

“你怎么来了?别以为追着我转这事就能有回转。咱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要么答应瑛娘进门你还是郑家的新妇,要么婚约作罢。”

同时到达瑞王府的还有在家翻腾宝剑准备今日送给崔珝的林府大公子林子舒。

他刚落地,便听见了郑容的这番话,差点惊掉了半边下巴。

怎么会有人在别人家门口同自己未婚妻子说这种话,林子舒攥了攥手中的宝剑,连他都忍不住想要踹郑容这厮一脚了。

“郑公子。您既然前日已经开口说了婚事作罢,我想您应该都会信守承诺,亲自去圣上那说明,你我之间也确实无话可说了。”

“您要娶谁,纳谁,都是您的自由。与本郡主无关。”

“那么本郡主要去哪,见谁,做什么,也同你无关。”

迟兮瑶对着郑容就没好脸色,她从未见过如此自恋之人,竟觉得自己来瑞王府赴宴是为着他?

迟兮瑶差点被他气笑了,她伸手使劲推开了郑容,二话不说地带着橘若进了瑞王府。

郑容望着迟兮瑶离去的背影,那一抹鲜艳的红裙像是在他的心头抹上了一层血色。

叫他心痒。

明明是追着他来的,偏偏还要嘴硬。

欲擒故纵这一招,瑛娘喜欢用,萍儿也喜欢,没想到迟兮瑶也是同样。

他笑了笑,跟在迟兮瑶身后,进了瑞王府。

而一直在看热闹的林子舒愣了愣,有些吃惊。

他站在门口又等了一会姗姗来迟的崔珝,立马屁颠颠的将京城最新鲜的一口八卦说给他听。

“你是不知道,我当时气得都想踹郑二一脚。”

“若是迟沐炀在场,恐怕能把郑二从瑞王府门口打到郑府门口。”

崔珝捏了捏挂在腰间的荷包,是前日他在东昌侯府捡到的,郑容随手扔在地上不要的。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这东西做工极其粗鄙,丑陋不堪。若不是母亲逼迫,我断然不会佩戴,今日刚好,与她退了亲,这丑东西也正好扔了。”

他随意一扯,便将荷包丢进了污泥之中。

崔珝则像个卑微的拾荒者,趁四下无人,偷偷捡起,又珍之重之的清洗干净,悄悄佩戴在了衣袍里侧。

他不懂,为何有人明明拥有明月,却要将明月遗弃。

而他连肖想明月,都觉得自己玷污了明月。

“再有下次,你也可以打他。出了事,有我。”崔珝接过了林子舒递来的宝剑,拔出剑鞘,寒光一闪,带着他眼底的杀意。

林子舒点了点头,跟着他一同进了瑞王府。

“咦,你今日怎么换了身衣裳?故意学我吗?”走到一半,林子舒才注意到崔珝今日穿了件暗红色的衣袍,款式还是时下京中最盛行的。

崔珝走的极快,林子舒小跑着跟着他,将胳膊搭在他的肩上,亲亲热热地说道:“刚巧,咱俩今日是好兄弟装。”

“我那个妹妹,一个月前就跟迟小姐约好了,今日一人穿红一人穿绿,说是什么情义千金姐妹装。”

“还是咱俩心有灵犀,都没约定,就穿一样颜色款式的衣物。”

崔珝驻足停顿,横了他一眼。

“你话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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