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的干儿子有些忧愁,老宦官自然是贴心而问:“小吴子,最近看你打不起精神来,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小吴子也是拼命的摇晃着脑袋的抢装没事,但是眼角的晶莹的泪水却无言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老宦官轻轻的拿过小吴子在手中的扫把,将他搂进怀中,慢慢的用自己衣袖擦拭着他眼角的泪水说道:“知道你有心事,你说吧,如果一直憋在自己心里,会把自己给憋坏的。憋坏了以后就会长不高的。”
小吴子听到这话瞬间破防,扑倒老宦官的身上嚎啕大哭,好像要将自己一直被压抑住的心情一下子释放一般。
听到小吴子讲述了来龙去脉以后,老宦官才知道,虽然这段时间自己过的比较快乐,但是家里还是支撑不住,将自己的一个妹妹给卖掉了,自己心中有了顿时的无奈和伤感。小吴子有些愧疚,他觉得自己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老宦官好像对这些事情已经麻木了,但是听到自己的干儿子哭的是昏天黑地,自己还是有些动容。轻轻的安抚着他,并承诺不出一年,一定会把他妹妹给赎回来,并承诺到时候他出息了,一定带他出宫。
看着可能是哭的有些累的还是有些过于伤心的小吴子,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昏睡了过去。老宦官将他抱到了床上轻轻的盖好了被子。将自己枕头下的钱全部翻了出来,嘴里细细念叨着算上自己的钱用不了一年就完全的足够了。
老宦官看着眼角还有泪痕的孩子,摸了摸他那颗并不大的脑门,心中暗自不知道念叨些什么。
贫穷出身的小吴子也是经常受到,宫里面年长一些的小阉人都喜欢合起伙儿来的欺负。这些小阉人都是个地方算的上是有门有院的家庭为了维持自己的买卖所以送到宫中来的,为的是以后方便做一些对家族有益的事情,出身富足的他们自然也是有一个鄙视链。
经常喜欢抱团拿小吴子取乐,宫中规矩森严,小吴子只好兢兢业业的埋头做事,平常也没有任何的乐趣可言。皇宫之中是切忌聚众赌博私自斗殴一类的,如果被别人发现或者被举报,一经何事不管男女老幼都是要被仗杀的。
不过这御景苑平常极少来人,不如那些整天可以伺候娘娘照顾皇上的肥水差使,跟后娘养的似的,格外的死气沉沉,那些和小吴子一边大的顽劣的小宦官就时不时的把无依无靠的小吴子给按到地上戏耍一顿,但是碍于老宦管的面子,一般也不是敢正大光明。只能把小吴子夹到御景苑的没人的地方,随意的一顿乱踩,然后唾上两口口水,也就不了了之,当然这些人也不敢下死手,如果被人家发现的话,会被承受连带的惩罚的。
看着五六个小宦官得手后嬉笑的离去,小吴子默默的穿上了裤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捂着自己的屁股在不断的哀嚎,可能今天他们的下手稍微的有点重,自己应该是经不住这么疼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哎呦了起来。靠着假山不断的喘息,他背后的山叫做祁蒙山,干爹说这是在祁蒙山上找来巨大的石块不断地堆积而成的,虽说不如真正的祁蒙山高大,但是上面的种植的树木却都是真真正正的。
假山之下是由鹅卵石相互铺成的小路,上面由各种石头铺成的福寿禄三字,本来按照小吴子的条件来说,想要识字可谓是算的上是难上加难,本来外面的私塾的学费就不是这个刚刚入宫的小阉人多能负担得起了。只不过唯一好的就是自己的干爹也会经常交给自己一些相对应的字,虽然自己干爹认识的字也算是不多,但是却总是亲囊传教。
但是每当小吴子想学一点能够连段起来的四书五经的时候,自己的干爹总是冷冷的说道,进了宫就不要记住那些没有用的东西。看着自己干爹脸上泛起来的怒意,小吴子想学的心也是逐步的就被按捺下去了,从那以后的小吴子就死了心,开始彻底把自己当作宫里人。
扶着假山的小吴子,踉跄的走了几步,又吃不住疼,只好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但是想到今天还没有应该给师父的那一片花木修剪枝叶,就想着一会儿努努力忍着刺痛挪着自己的脚步前去处理一下,干爹没有任何的嗜好,只是爱好养护一些花花草草,按照干爹的意思,在这深宫大院之中本来就是人情冷暖,如果自己在不给自己找寻一些休闲的方式,可能会在这里冻死。
刚刚休息片刻的小吴子,看到一前一后的两个人迎面走来,猛然的停下了脚步,看到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紫袍,虽然年近半百,但是长得却比那些自己所见到的金吾卫的还要精神。至于那件紫袍,在阳光的照耀下却还闪烁着金边,更是自己从未见到过的那种好看无比的贵气。小吴子虽然年纪小,但是眼睛确实已经十分老道,小吴子赶紧跪下请安。
中年男人看着这个年岁不大的小阉人,这是第二次遇见,第一见到他的时候看到他正在趴在雪地之中,应该是偷偷的翻越墙头,被主管太监们发现,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中年男人平淡的说道:“别跪了,咱们都是一样的,都是在这皇宫之中呆够了的鸟。”
小吴子愣了一下,脸色有些苍白,赶忙起身抓起来了中年男人的长袍紧张兮兮的说道:“你赶紧走啊,这是只有皇帝才能进来的地方,你这么冒失的进来小心会被杀头的,你赶紧走啊,我不会说的。”
中年男人确实难得的一笑,笑着反问道:“既然不能进来,你怎么不喊人过来抓我?”|
小吴子似乎自己也是懵了,好像自己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些事情,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摇了摇头,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冒犯,连忙缩回来了自己的那双脏兮兮小手,仍然是神情慌张,压低声音说道:“你赶紧逃啊,被发现了可就真来不急了,真的会被砍头的。”
中年男子说道:“如果陌生人进来,不光陌生人会被砍头,就连看守的侍卫和宦官也会被连带轻则赶出宫去,重则的话会被当即处斩,而且这里应该不是你这个一个小宦官看守的吧,你放心我是光明正大进来的,我是来这里修缮景园的工匠,负责给重新规划一下的,你不用那么紧张。”
小吴子听到了他的话语,不想说谎,这才如释重负一般的松了一口气,负责这御景苑的正是他的干爹,那个在皇宫之中混了许多年的老宦官。
可能是方才有所紧张所导致的吧,小吴子一放心刚才的屁股一疼,竟然有哎呦一声的坐到了地上。
中年男子问道:“看你这岁数,应该说错了话,被人家给教训了吧。”
小吴子刚刚放下来的心,又开始紧张的了起来,有些本能的结巴道:“没有,没有,和玩伴们一起开玩笑闹的。”
他不是不像说,只是觉得自己说出来,以后可能会遭受到更大的教训。
中年男子脸有些有讥讽的说道:“玩伴?你们这些小阉人也会配说玩伴?”
小吴子涨红了脸,转而脸色发白,他突然想起来了师父曾经说过,在这个皇宫之中不允许说朋友这两个字,更不要说玩伴,因为皇帝是没有朋友并且没有玩伴的,因为这两个字会阻碍皇帝的国天下的内心。
看着知道说错话的小吴子,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色,中年男子微微摇了摇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吴子唯唯诺诺的说道:“我叫小吴子。”
宦官也是会被按照官制分为尊称,他们这些小人物,也只是说不陪拥有姓名,听到小吴子的自报家门,中年男子微微的摇了摇头,问道:“小吴子,名字有些不好听,别的小阉人应该也是有了自己的名字的,看起来你拜的师门也是不太强的呢。”
小吴子破天荒的恼火起来,虽然嘴里还是有些颤抖,有些结巴的说道:“我不管,你是谁,但是,能不能说我的师父!”
中年男子好像接受惯了那些阿谀奉承,看到第一次有人顶撞自己,倒是有了一些别样的感觉斜眼看着小吴子说道:“你一个刚刚入宫几天的小阉人,就敢这么说了?”
听到中年男子画中不悦,后面一直跟着的老太监开口就说道:“敢随便的这么说话,一点规矩都没有,你信不信连你一起那个干爹都给你们轰出宫外,在你们脑门上刻上俩个字太监。教你们在外面饿死!等你死的时候连个名字都不会有。”
小吴子好像第一次听到惊吓,一下子就哭出了声音,扑通一声的跪下,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痕,使劲的跪求道:“对不起,对不起,是小的不懂规矩,冲撞了两位大人,要打要骂你们罚我,只求求你们别连累我干爹,他岁数大了,腿脚不好,如果出了宫,那还怎么得了...”
小吴子用力地叩首,直到本来就坑坑洼洼的鹅暖石铺成的道路,都已经被磕出来了血液。
中年男人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那个刚刚说话的宦官,仿佛呵斥他有些多嘴一般,也是顺手的连连摆手示意小吴子起来,看着小吴子并不敢起来,慢悠悠的说道:“起来吧,我也不是专门的针对于你,念你还小,就不和你一般的见识了。”
一直跪在地上的小吴子仍然却是不敢起身,他害怕中间有了什么差池,继续叩头说道:“大人,你有海量,小吴子有眼无珠。希望你能真真切切的教训我一顿给你出出气才好。”
单看着一点就不得不说小吴子最起码已经摸清楚了一点深宫内院的套路了。对方心中有气只有对你发泄出来,这才算是正儿八经儿的出气了,如果光是嘴上所说,那么以后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会给你弄一双小鞋儿穿一下,他们位卑言轻,有怎么能斗的过这些大人物呢。
看着仍然在地面不断叩头的小吴子,中年男人突然怒道:“起来!”
别说是一直跪在地上叩首的小吴子,就连在后面服侍的老太监也吓了一跳。
老太监也说连忙劝说道:“你这小畜生,当真是不识好歹。还不赶紧起来。”
听到这话的小吴子这才怯生生的站起身来,但是却不敢有所别的动作,阳光晒到自己的刚刚磕破的伤口山,有一丝的痛意,但是小吴子却不敢擦拭掉脸上的血水,任凭血水流淌下了眉宇之间,然后再顺着脸颊滑落。
看着有些委屈和恐慌的小吴子,中年男子在怀中掏出了一块白手帕扔给了他,示意他擦一下自己额头上的伤疤。小吴子往后一退,但是看到这个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生怕因为自己的过失又前功尽弃,所以放手擦拭了一下。
洁白无瑕的白手帕瞬间沾染上了血水成为了深红色,擦拭完了的小吴子,战战兢兢的将白手帕送还了过去,一大一小,一时间相对无言。
中年男子尽量和颜悦色的说道:“你去忙你的吧,这块白手帕赏给你了。”
小吴子听到面前的这个人已经放过了自己,连忙磕头谢恩的一般的跑远,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结果却发现这个男人始终如一的看着自己。
中年男人低着头问道:“丁义,你觉得这个小宦官,是不是和我小的时候一样,胆小怕事。”
丁义连忙在一旁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个小子,何德何能,又怎么能和您相比呢,这小子扰乱了陛下您的雅兴。奴才等以后还要找他的后账呢。”
能叫这个后宫太监之首的丁大总管称呼奴才的,也只有在高高的在上的皇帝秦奋了。
听完丁义说完,秦奋低着头欣赏这御景苑的奇花异草,一主一仆两人好像在享受着惬意的阳光,秦奋坐在临湖的草坪之上,身后正是姹紫嫣红,轻声说道:“丁义啊,别端着架子了。来坐一会儿,我们两个也是许久没有这么悠闲了,可能过了今日,在偷摸的来到这个院子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丁义立马招办,轻轻的端坐在皇帝的身后。看着已经许久没有露出过笑意的皇帝脸上正在不断的笑着,丁义打心眼里替皇帝高兴。
秦奋低头轻声说道:“我们也是许久没有这样坐在这里了,上一次我还是个皇子。身边也就是你们四个,愿意辅佐我。而我却什么都没能帮上你们。”
听到秦奋如此说话的丁义心中不由得一股热泪涌上心头,声音哽咽的说道:“陛下,不用对此纠结,这都是我的自愿的,我们的心中的抱负都已经视线,没有丝毫的悔意。”
世人都知道秦奋除了外面奋勇杀敌替自己开疆扩土的将帅,却没有想过在这些将帅之前,本来并不被父皇看好的秦奋,只是一个闲散王爷,但是自己却在大牢之中,救出四位壮士。
自此以后这四人便常伴自己左右,更有一人为了成为对自己主子有用的人从而涉身江湖。
留下一世英名之后,便在这个江湖之中消失了。
秦奋问道:“这么多年,你们是我心中的一份愧疚,但是我也从来没有敢对你们说过,今天那个小宦官倒是把寡人当年想说但是又不敢说的倒是全说出来了。”
说来也怪,当年还是闲散王爷的秦奋却掌管着被称为天下第一狱的诏狱,本来进入到诏狱的犯人都是必死无疑的,所以这份差事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作用。但是那天心血来潮的秦奋去视察监狱的时候,发现了这四位已经剩下一口气的男子,可能是自己看到他们像小白兔一样的在牢房之中有些可怜,再或者是看着这四个义薄云天情头手足的汉子情比金坚,所以便出手救下了他们。但是没想到从此这四人便贴身的跟随着了自己。
从踏入诏狱的死刑犯,到现在已经名扬天下的四大监,他们四人也和皇帝一起经历了太多太多。
丁义摇了摇头说道:“陛下不用放在心上,当年我们都已经是将死之人了,我们四兄弟本就是无本无权的难民,幸亏陛下抬手,我们才能得到重生。心中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秦奋笑了笑说道:“你知道寡人说的不是这些。你们帮寡人做的事情已经足以弥补那些事情了。寡人说的是你们的身子。”
自古为了皇子私自养实力,皇子的府中不能存在出了一些家仆以外的任何人。丁义等血气方刚的少年为了不给刚刚得到皇帝信任的秦奋留下任何的把柄,竟然选择了净身来报答秦奋。
宦官不属实力,只算家仆。
四人用自己残缺不全的身子却辅佐出来了一个千古一帝。他们四人也分别成为了令所有人敬而远之的四大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