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段城墙能容纳的人数不超过两千人,而敌我双方的部队人数都还有近万人。
城头上的厮杀还没有停止。
王昱带来的河东精锐士兵却已经涌进了潼关城内,正在和守军展开巷战。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战斗,王昱和裴宽赌上了一切,高顺同样也没有退路。
在冷兵器战争中,个人的勇气固然重要,但团队的协作能力更加重要。
河东士兵长期和突厥作战,每一个士兵都身经百战,都懂得和袍泽互相配合。
潼关的守军则不一样,在此之前,他们都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更没有系统训练过生死搏杀的战斗技巧。
随着时间的流逝。
胜利的天平开始逐渐往攻城一方倾斜。
此刻。
连续作战一天的高顺也已经力竭。
原本十分轻巧的长刀在他手中变得极为沉重,每挥动一次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脚下,是数之不尽的尸体。
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在城墙上都叠了三层。
尸体身穿的铁甲被淋上鲜血后变得极为湿滑,不少士兵一个不注意就会踩空。
脚踩在尸体的缝隙中后,就会陷在里面,变成粘板上的鱼肉,任敌方宰割。
要不是有陷阵营士兵的竭力保护,高顺也活不到现在。
可是,原本八百人的满编陷阵营,到此时却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人。
惨烈!
王昱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两个字。
他现在有点后悔来偷袭了。
他完全没想到敌军的韧性居然如此之强,比他见过的任何军队都强。
战斗持续了一整天,潼关守军至少伤亡过半了却还没有溃败。
而他辛辛苦苦培养的河东精锐,在今天也死伤了五六千人。
“将军,撤兵吧!”
满身血污的天兵军节度使田仁琬劝道。
他看着麾下的儿郎们死伤惨重,心疼不已。
河东节度使麾下的部队主要由天兵军、大同军、横野军、岢岚军、云中守捉构成。
此次跟着王昱一起前来的正是天兵军。
这支军队在大唐的边军系统中极为有名,武则天时期的宰相张嘉贞,以及开元初期的名相张说都曾经担任过天兵军节度使。
两人都依靠天兵军建立了赫赫战功才得到了入朝辅政的机会。
经此一战天兵军已经半残。
如果继续打下去,那天兵军就算重建了,在数年之内也恢复不了战斗力。
到时候突厥入侵而来,太原北部将无军可守。
田仁琬想到最终倒霉的还是自己这个天兵军节度使,才敢壮着胆子劝着退兵。
“不能退!”
王昱断然拒绝道。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现在退兵,是给敌人喘息机会,而不是我们有休息的机会。”
“伤亡如此惨重,我们撑不住,敌人也撑不住!”
“现在的情况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一刻,谁就能得到最终的胜利。”
“如果我们退下了,明天早上就绝对组织不起来一次进攻。”
“反贼的援军正在路上,最快明天中午就能赶到这里,我们只有今天晚上的机会了。”
“要是等到明天早上还拿不下潼关,本将才会考虑退兵之事。”
王昱面容坚定,用最为轻缓的语气说着不容拒绝的话。
田仁琬听完后十分头疼。
作为下属,他不敢反抗王昱的意思。
可作为天兵军的主将,在看到自己麾下的一个个儿郎不断死亡却无能为力后,他心里也痛苦万分。
“儿郎们再跟着我冲一次!”
田仁琬大吼一声振奋士气,然后举起长刀,毅然扑向高顺。
铠甲光亮如新的王昱暗自点头。
他相信潼关守军是不可能再坚持一夜。
……
华阴县。
屯田大使杨国忠在县衙焦头烂额,他身旁的养猪大使庆父也同样如此。
这两人都没啥本事,在得到潼关被偷袭之后就一直在县衙中没离开过。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啊?居然让我们两人带兵支援潼关!”杨国忠拿起诏书,紧皱着眉头。
一旁的庆父脸上全是惧色,紧跟着说道:“我们华阴县没兵没将,怎么去支援潼关啊!”
“唉!陛下的意思是让我们凑五千屯田壮劳力出来,连夜赶往潼关。”
说着的同时,杨国忠把诏书递给了庆父。
庆父拿起一翻,上面写得分毫不差。
“出征之事就只有劳烦杨大使你了,我这边有数十头母猪怀上了,暂时走不开!”
从李瑁下达死命令后,庆父就一直在钻研母猪护理技术,还亲自跟养殖户学了配种技术,这才会有五十头已经怀孕的母猪。
他照顾怀孕母猪只是借口,最深层次的想法是不想带兵出征。
杨国忠哪里会看不出庆父的想法?
“一些畜生而起,百姓家里多得是。等打跑了敌军,本大使给你弄上几百头。到时候你就能给陛下交差了!”
杨国忠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命令一般。
他也有资格命令,毕竟李瑁之前是把整个华阴县交给了他。
庆父闻言后,在心中腹诽不已:你杨国忠算什么东西?你是屯田大使,我就不是养猪大使了吗?
但他作为遗臭万年的奸臣,自然不会让内心的想法表现在脸上。
“杨大使,养猪不仅关乎大唐百姓的生活,更是陛下的亲口命令,我是不敢有丝毫放松。”
“况且招募而来的屯田勇士都只认识你,而不认识我,我领兵去潼关也合适。”
“万一那些罪人半途哗变怎么办?到时候陛下降罪,咱们两个都讨不了好。”
庆父说来说去,表露的意思就是不愿意去。
杨国忠目光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既然如此,那就由本大使亲自领兵前去支援潼关!”
说罢,他就直接走出大堂,往县衙外而去。
那些屯田农兵早就在衙役的威压下集合起来了。
杨国忠随意从中挑出了五千壮年男人,带上旗帜就向着潼关出发。
而他身后的五千屯田农兵完全不知道将要去向何处,全都心中揣揣。
毕竟他们都是之前因为被抄家而成为罪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