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徐知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于是他拿起瓷盏便向莲姨娘砸去,莲姨娘的额角鲜血直流,却不敢多言一句,只捂着唇,不停地抽噎。
“你竟敢拿母亲的性命算计于人?毒妇!蠢妇!”
徐知县显然是气急了,面上浮起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莲姨娘哭诉道:“妾不是有意的,老爷,您看在妾伺候您多年的份上,饶了妾这遭吧。”说着,以额触地。
徐知县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用力一甩,“饶了你?你当初做下这等事的时候可想过后果?”
胡氏本想添油加火的说上两句,却被李娇娘拦下。
她此刻真是觉得无比畅快,先前的郁闷消散了大半,只盼着徐知县能重重地将莲姨娘责罚一番。
莲姨娘抓着徐知县的袍角,无限凄婉,“老爷,是妾迷了心窍,再也不敢了……”
徐知县却是看也不看她,看向下人,“将她送到乡下庄子里,金银细软,不许拿走一丝一毫。”
莲姨娘的心立时如同坠了冰窖一般,只觉寒意丛生。
“老爷,我错了,我错了……”
徐知县摆了摆手,示意下人将莲姨娘带走。下人会意,于是这喊叫声愈来愈远,直至消失。
宋小晚终于支撑不住,双腿酸软,眼看便要倒下去,李娇娘见状忙将她扶住。
徐知县这才注意到宋小晚,微微皱眉,“今日之事让宋娘子委屈了,本官在此同你赔个不是。”
宋小晚忍着疼痛对他行了一礼,“大人也是受了蒙蔽。”
虽则如此,宋小晚到底是有些不舒服的。徐知县身为官老爷不曾查明真相便对人用了刑,事后也不过是寥寥几句便将事情揭过。
这世道,委实不公。
徐知县见状点了点头,抬脚向门外走去。
临行前,看了一眼犹在得意的胡氏,目光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胡氏被他看得一惊,随即想到还有周姨娘的那桩事,不由又是满腹愁绪。
且不论徐府后宅扯不清的私事,李娇娘将宋小晚扶到了徐府门口。
她看着宋小晚,很是愧疚,“对不住你了,我原是好心,却不想叫你趟了这趟浑水。”
宋小晚摇了摇头,“夫人也是好心,不过是我运气不好,正巧撞上了这些事。”
她仔细回想,今日亦是她不够警惕,在莲姨娘踏进厨房时,未曾留心,才让她钻了空子。
李娇娘暗叹了一口气,对着宋小晚道:“你先上马车,到我家住几日,再回刘府。”
宋小晚方要开口拒绝,邵崇江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不劳烦夫人了,我带小晚回家住上两日。”
看着眼前的如玉少年郎,李娇娘不由一愣,“这位是?”
“我的朋友。”宋小晚答道。
李娇娘不住地打量着邵崇江,见他容貌俊逸不同寻常,一身正气,倒不像是歹人。
当下便道:“既如此,你们快些走,不然天黑就不便了。”
宋小晚点点头,随即又皱了眉,邵崇江见状道:“不必担心,我已经同刘家说过了,回去住两天无妨的。”
她这才安下心来,对着李娇娘道:“夫人路上小心,我们这便走了。”
背上的鞭伤隐隐作痛,如无数的银针在她身上来回滚了一遍。细汗被冷风吹干,但很快又冒了出来。
邵崇江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上了马车,宋小晚却是彻底放松下来,此刻犹如一根紧绷的弦忽然松下,累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靠在邵崇江的肩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邵崇江将外袍披在了她身上,压抑着眼中的怒火。
车窗外寒风凛冽。
李娇娘见马车渐行渐远,立在那,若有所思。
……
郑氏见着躺在邵崇江怀里的宋小晚,立时扔了绣棚,疾步上前道:“晚娘怎么了?”
宋小晚仍未醒来,邵崇江只含糊道:“说来话长。”
便将宋小晚放到了床上。
郑氏抚上宋小晚的额头,见没有发热,暗暗舒了一口气。
回头看向邵崇江,面色沉沉,问道:“小邵,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邵崇江无奈,只得将今日之事大体叙述了一番。
听到此处,郑氏不禁伤心地掉下了眼泪,“都是我没用,晚娘如花般的年纪,若是从前,合该在家中养尊处优,如今却四处奔波,受人折辱。”
邵崇江紧握了双拳,眼神冰冷。
“娘!我回来了!”
是小阿福的声音,郑氏闻言忙擦干了眼泪,向外间走去。
原来开了春儿宋小晚便提议让小阿福到村里的私塾念书,每日便由荷叶接送。
“夫人这是怎么了?”荷叶见郑氏眼角微红,面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便问道。
小阿福闻言忙抱住郑氏,“娘,是不是三伯父他们又来了?你别怕,我保护你。”
郑氏听着这稚嫩的童声,险些又落了泪,“我们小阿福真勇敢,不是你三伯父,是你姐姐回来了。”
小阿福一愣,随即欢喜地跳了起来,“我去找姐姐!”
却被帘后走出的邵崇江一把拉住,“小阿福乖,你姐姐在睡觉呢。”
“邵大哥!”小阿福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好久不见,小阿福好想你……”
邵崇江摸着他的发顶,低声道:“我也很想小阿福。你姐姐在休息,我们小声一点,好么?”
小阿福点点头。
荷叶忧愁地看向里间,她不似小阿福年纪小,自然也明白了宋小晚此时回来定然是碰上了些事。
她暗叹了一口气,转身到了厨房,自去备晚饭了。
宋小晚却是不知晓,如是这般睡去,一觉醒来,已是晨光熹微。
方要起身,伤口便裂开,宋小晚不由到底了一口气冷气。
“晚娘别动,我来给你上药。”
却是荷叶的声音,宋小晚便又躺下,擦了一把虚汗。
荷叶解开衣襟,看着宋小晚背上错落的鞭痕,眼眶立时红了,“晚娘,你受苦了……”
宋小晚忙安慰道:“别哭啊,这虽然看着吓人,其实一点都不疼……”
哪成想荷叶哭得更为大声,“您就别骗奴婢了,可怜的晚娘……”
宋小晚无奈,又是一番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