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后,颜澈被颜钟叫入了书房,同行的还有娄润烟。
红烛半残,娄疏玉毫无仪态的躺在床榻上,懒洋洋地神了一个腰,惬意极了。
今日又让阿姊多吃了点菜了呢~
此时,春云饶进屏风,走到床边,恭声道:“姑娘,颜公子来访。”
娄疏玉睁眼,看向她,神色凝重,然后坐起:“请进。”
“是。”
随后退下。
侍立的夏儿转身去拿襦裙,娄疏玉看到她的意图,轻声制止:“不必,披风就好。“
瓶儿心下疑惑,但还是照做,为自家姑娘披上后,不解问道:“姑娘,今夜有些寒凉,还有外男在场,怕是不妥。”
娄疏玉笑道:“今日表哥来访许是为了定亲一事,日后也算不上外人了,更何况里外都是我的人,谁敢说出去?”
夏儿看着少女毫不在意的模样,心下了然,知晓自家姑娘做事随了性子,不按照常理,但却做事周全,叫人抓不住把柄。却听她话锋一转,“你看我这身如何?”
女郎穿着白色的中衣,茶白色的丝绸披风遮住姑娘窈窕却还有些青涩的身段,不失粉黛,不戴朱钗,就凭着她那妖冶的容貌,完全驾驭了如此素雅的装扮。
此时,她垂眸,抬手凝神,瞧着还未染上豆蔻的指尖,披风滑落,皓腕玲珑,慵懒却......勾人。
她绕过床榻前的双面绣春日牡丹屏风,正巧就见颜澈跨进了门坎。
见到他后,娄疏玉先行行礼,颜澈看清她的穿着后,耳尖微红,赶紧回礼。
待两人坐下后,娄疏玉不着痕迹地打量他,坐姿端正,眉眼俊朗,且不说衣着如何,扑面而来的温润与和善就让人如浴春风。
此时他正盯着侍女端来的茶盏,像是要仔细看出这茶是什么来,若忽略他微红的脸颊的话。
嗯,和记忆里的差不多,圣贤书读多了,有些呆。
看着玉华表哥如画的侧颜,娄疏玉轻笑,“表哥近日可安好?”
黄鹂般悦耳的声音猝不及防闯进了心田,令颜澈心神有些荡漾,他抬起头,目光对上娄疏玉黑白分明的鹿眼,不再回避,暖声说道:“一切都好,劳烦表妹费心了。”
她的眸光潋滟,眼睛纯净,可是她的容颜不知怎么却妖媚了起来,而不像青楼里的姑娘们的俗气,不正经,或许正如传言所说那般狐妖转世,清媚兼并,让人欲罢不能。
他掩下眼中的喜爱,正襟说道:“吾已知表妹的困境,愿助表妹一臂之力。”
闻言,娄疏玉的笑容不变,语气却轻快了许多,“多谢表哥,若颜定会遵守诺言。”
夜色已深,两人不在多言,拜别,离去。
送完颜澈,娄疏玉肉眼可见的愉悦,春云解下披风,服侍娄疏玉就寝,夏儿吹灭了蜡烛,与春云退出了闺房。
娄疏玉想起阿姊说的话,玉华表哥心悦她的事,她倒是信的。只不过,她的容貌突出,娄家抄家后,她没有了强大的后盾,万事还需留个心眼儿。免得赔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
因为颜澈还需回青山书院里,定亲宴会就定在五日之后,颜府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忙碌。自此以后,娄润烟格外早得到了娄疏玉的回风院,眼巴巴地看着她起床,洗簌,穿衣,给她试各种头饰。
“这支簪子是我特地让雍京城里最好的师傅打造的,瞧瞧这做工,你带上,定能出彩。”
娄疏玉看了一眼,以黄金为边,上好红宝石雕刻的芍药花,十分精美。
“这支步摇名为蝶戏花,是我的嫁妆之一,价值连城。“
娄疏玉瞧了一眼,黄金雕刻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落在镶着玛瑙的金花上,下方的翅膀上下垂着小巧的东珠。
“这支花钿是用贝制成的,按蔷薇形状雕刻的。一年前,颜家的商船出行回来时,带回来的贝模样不输给玉,你姑父就把它制成了钿。稀罕得紧但价值不输给黄金。”
听着娄润烟絮絮叨叨,她感觉头堪比千金重,将夏儿给她梳好的回心发髻都弄散了一些,可她心里却十分的甜与暖。
“若平常人戴这些黄金制成的发饰,难免俗气,可我家若颜便不一样了,带上去端庄,大方,雍容。我看那些人还敢说是你天生的狐媚子。”
随后,娄润烟看到娄疏玉正笑盈盈坐在铜镜前,端详着手中的璎珞。那笑容浅浅,但明显是出自真心,放下手中的玉钗,摸了摸娄疏玉的发角,眼里噙着泪,“女儿家安定了就好,这样你那混账阿父在天之灵也会安心不少。”
闻此,娄疏玉笑容淡了不少,娄润烟又看向铜镜里少女比寻常人更加妖媚的容颜,微微叹了口气,“若颜,上天给了你特殊,也会给你更多的烦恼,这幅容颜给予你的荣辱,全都在于你自身。而我们身为女子注定是男子的陪衬,可是无论如何都要珍重自身。”
“若颜知晓。”
刚踏进门口的颜钟听到此话,眼神软了下来,看向娄润烟满是温柔。
察觉到屏风外有人时,娄润烟回眸,瞥见是他时,悲伤顿时转化为欣喜。
“你来啦?”
颜钟拉着她的手,答非所问:“难得看你那么开心。”
后面出来的娄疏玉行了个礼,颜钟见状,抬手扶上她的手腕,“不必多礼。”顺便看了一眼她的发髻,这......不想注意也难。
“玉华是我唯一的儿子,若你们成亲,你便是当家主母,这是掌管后院的私印,我与你姑母商量一下,这私印还是我给你比较妥帖些。”
娄疏玉目光定定看向颜钟,比玉华表哥更加稳重的眼里全是慈爱与信任,他的下颌线比表哥更硬朗些,略有些白的胡须,沉稳的气质,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从眼角落下。
娄润烟忙搂住她,埋入自己怀里,心疼地抚摸她的后脑勺,一旁的颜钟看到这一幕淡淡一笑,不语。
真好,她终于不用再担心会成为流转男人之间的贱妾了,不用再随时担心自身清白的问题了,不用再感受到那一道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了。
授予私印,是经过族内长老们的同意的,也不知道姑父是怎么让他们同意的。
这一刻,她感到无比的幸运。
.....